《那雨微蒙》路有林荫

83、善意

　　第一幕：客厅
　　程林双手插兜，冷冷的看着父母争吵，父亲醉酒。
　　程母怒气冲冲（用手指着）：“你喝死外面得了，一天天什么都不干，下岗了你就光荣了？每天就知道喝酒打牌，你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就有脸每天游手好闲？”
　　程父（坐在地上，醉意醺醺熏）：“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喝点酒怎么了？我一下岗工人，不喝酒打牌你让我干什么？”
　　程母（回头看了眼在一旁观战的程林）：“那儿子呢？他还在上大学，学费不用交啊？结婚彩礼钱，给孩子买车盖房不用钱啊？你还以为自己多大功劳，你看看你这些年才挣了多少钱？也不嫌丢人。”
　　程父（坐在地上身子直起了些，瞪圆了眼睛反驳）：“ 你功劳大，你一天才赚多少钱？你摆个路边摊还能耐大了？就你那三瓜俩枣的，能顶个p用，这家里的钱还不都是我赚的？”
　　程母跨前一步，继续争吵，程林面无表情的从他们面前走过，门被嘭地关上。（争吵声仍然在房内回响。）
　　第二幕：校园
　　程林去往学校的路上，被两个打闹的小孩撞到。
　　程林：“ 没长眼睛吗？走路不看路。”
　　小孩甲：“ 哥哥，对不起。”
　　程林（斜了他们一眼）：“ 道歉有个p用。”
　　进了校园，路边有个易拉罐，程林烦躁地一脚踢开，易拉罐滚到一个女生脚边，女生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程林内心：还真是个“道德高尚”的好青年。
　　这时，一个抱着募捐箱的女生朝他走了过来，（微笑着）
　　“同学，你好，我们社团在做爱心活动，为白血病儿童募集善款，你能不能……”
　　程林（打断）：“ 不能。”
　　女生(仍然保持微笑)：“ 同学，那你有没有不用的书啊，文具这些也可以捐的。”
　　程林：“ 没有，即便有，我为什么要捐？那是我的东西，你们要献爱心，帮助别人，那怎么不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捐？还在这儿假惺惺的做募捐，你们做这些善事，不过是想图个好名声，满足自己内心帮助别人的虚荣感，表彰自己多伟大，是吧？”
　　女生（有些生气）：“ 同学，你不愿意捐就算了，怎么还这样讲话？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他们没有别的企图，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别人而已。”
　　女生生气的走了，程林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冷笑，面向舞台）
　　独白：“ 真是一群虚伪的人。”
　　第三幕：公交车上
　　公交上人拥挤着，小偷(戴着黑色鸭舌帽)乘机锁定目标—一中年妇女挎在右手背包里的钱包，钱包得手后，被偷的中年妇女条件反射的摸背包，发现钱包不翼而飞。
　　狐疑的看着她身后的乘客，此时小偷已经很自然地脸朝向车窗外，但他裤子口袋里揣着的钱包露了出来（红色挂饰）。
　　中年妇女隔着两位乘客的距离，一把拽住那小偷。
　　“ 你这个小偷，竟然偷我的钱包！”
　　此时，公交车上站着的坐着的乘客，都好奇的做着围观群众。
　　小偷（不慌不忙）： “ 什么叫我偷了你的钱包？” （从口袋里将钱包拿出来）
　　“ 这是我的钱包，你也看到了，是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将钱包在手上敲打了两次）
　　中年妇女（情绪激动），伸手就要去夺，“ 那就是我的钱包，你还给我！”
　　小偷抢先一步将钱包收回口袋：“ 你自己丢了钱包，还想抢别人的不成？”
　　中年妇女无助的看向围观群众，群众一片漠然。
　　中年妇女（急迫）：“那真的是我的钱包，他偷的我的，你们看，我的包都被划破了。 ”（把挎在手上被刀片刮开的包扯开给众人看）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小偷（假装生气）：“ 你这大妈怎么空口诬陷别人？我的钱包和你的买的一样不行吗？就非得是偷了你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钱包了？脑子有病吧你是！！”
　　围观群众投来怀疑的目光。
　　一个坐在靠窗位置的女生突然站了起来：“ 我看到了，是你偷的那个阿姨的钱包。”
　　这时，公交车停站。
　　小偷急忙忙就想下车，为证明自己的无辜，（嘴里嘟囔着）：“ 都脑子有病吧！”
　　中年妇女伸手扯着他，两人推搡着下了车，女生也跟着下了车，公交车开走。
　　第四幕：公交车站
　　中年妇女死死拽着小偷的衣服：“ 把钱包还给我，那是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还要给我儿子交学费的。”
　　女生：“ 我都看到了，你快把钱包还给这位阿姨，要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小偷：“ 你让我还我就还？一个学生，我还怕你？想报警报啊？借你十个胆子！”
　　车站等车的人都围了上去，有的站在不远处，边等车，边伸长了脖子看。
　　程林在人群外等着车，对于旁边发生的这小市民的争吵，漠不关心的低头玩着手机。
　　女生（拨了110，将手机举起来）：“你如果再不还，我就拨了。 ”
　　围观群众看着小偷（指责）：“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竟然偷东西，赶紧把钱包还给人家！要是把你送进警察局坐了牢，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想想把你养大的爸妈，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
　　小偷被指责的面色发窘，看了看围着他的人，将钱包掏出来一把甩给中年妇女，然后拨开人群飞快跑了。
　　中年妇女：“ 谢谢你啊，小姑娘。”
　　程林在人群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挤进了围着的人群。
　　（惊讶）“ 妈？！”
　　再看那个女生，正是那天抱募捐箱的女生。
　　第五幕：卧室
　　程父（指责）：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拿着包小心点儿，小心点儿，这下可好了，被人抢了吧？
　　程母（辩解）：“ 这不是又要回来了吗？”
　　程父（埋怨）：“ 那万一要不回来，那包里几千块钱不就打水漂了？还说我什么事儿都不干，你这可好，能耐了，被贼惦记上了。”
　　程母（微怒）：“ 你有本事在这儿说风凉话，怎么没本事出去找个工作？人家六七十岁还在干环卫工，你怎么就不能干了？你要是嫌丢人，找个其他的工作也行，别每天做甩手掌柜，你也没这块料！”
　　程父(扯着嗓子)：“ 你就看我不顺眼，成心吵架是不是？”
　　程母（提高声调）：“ 我就是成心和你吵架，怎么样？你去看看别人家，你再看看咱们家，和别人差多少，你让儿子以后怎么有脸出门见人？”（吵架声越来越大，战火愈浓）
　　一直在自己房间待着的程林，（突然打开房门，面向两人卧室，不耐烦）：“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了？吵了十几年了，每天来来回回那点儿事，我都听烦了，你们要是过不下去了，离婚不就得了？”
　　程父（打开卧室门，怒气冲冲）：“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跟你爸妈说话的？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程父（将袖子撸起来）：“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打了是吧？”
　　程林（怒吼）：“ 是，来，来打死我，反正我迟早要被你们逼死！”
　　“ 别人家都和谐美满，为什么就我的家永远都是争吵，争吵，争吵！我受够了，你们把我生下来，就是想让我看这种生活吗？”（身子慢慢蹲下去，双手用力抓着头发。）
　　程母（抱住儿子，安抚）：“ 儿子，你别难过，我们不吵架了，不吵架了。”
　　程父（怒气未消）：“ 你起开，我今天不揍他一顿，我看他就想翻天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程母（生气）：“ 你给我闭嘴，你还有没有良心？儿子都情绪这样了！”
　　程父（反驳）：“ 他哪样了？我看他好得很，就是欠收拾！”
　　（两人又争吵起来）
　　程林（歇斯底里）：“够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真的爱我吗？你们真的爱我的话，为什么每天让我活在这种煎熬里，我不想看到你们，不想进这个充满争吵的家，你们这样，只会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我眼前能抓住的，只有绝望的生活，我的难受，我的痛苦，你们有问过吗？！”
　　程林面部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情绪失控，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扯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站起身，往墙上撞去。
　　程母（大惊失色），程父（惊慌失措。）
　　“ 儿子！”
　　第六幕：医院
　　程母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医生的话在走廊回荡：“ 你儿子诊断结果出来了，—中度抑郁症，这两天先让他在医院静养吧。”
　　在一片黑暗中，程母手里拿着诊断书，背靠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灯光）抱募捐箱的女生走进病房，左手拎着水果，右手拿着一个玩具小熊。
　　程林躺在洁白病床上。
　　女生（将水果放到桌子上）：“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程林：“ 不怎么样。”
　　女生（微微一笑，把拿着的玩具熊递给他）：“ 知道这是谁送的吗？”
　　程林看了她一眼，没接玩具，将脑袋转向一边。
　　女生：“ 这是我们救助的一个白血病小女孩送的，虽然这个熊看起来很破了，也不值钱，但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在你看来，或许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玩具，但对于那个小女孩来说，这是她的全部了。”
　　程林（脑袋依旧看向另一边）：“ 那又怎么样。”
　　女生：“这是她特地让我送给你的。”
　　程林（诧异，转过脸）：“ 送给我？”
　　女生（微笑点头）：“ 就是聊天的时候突然说到了，她知道我有一个朋友生病了，每天很不开心，所以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此刻，程林侧过去的身子轻微动了下，内心：“朋友？”）
　　女生（继续说）：“这只小熊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说这个小熊会魔法呢，每次她做化疗的时候，她都会紧紧抱着这个玩具熊，这样就不会那么疼了，也不会感到害怕，所以她把这个小熊送给你，希望能让你快点好起来。”
　　程林（有些动容）：“可是她并不认识我。”
　　女生：“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是有很多好人的，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他们没有别的企图，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别人。”
　　程林（陷入沉思）
　　第七幕：梦境
　　第一幕，他关上房间里父母争吵的房门后。(梦境中的另一个自己站在一旁)
　　程母：“ 以后儿子在家，你就收敛点，对他影响不好，你没看见刚才儿子关门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程父(酒意清醒了些)：“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儿子在家，你再和我吵架，我就听着，行了吧？明天我还得去问问那个做环卫工的工作，你可别说我天天游手好闲了。”
　　画面转第二幕
　　(程林旁侧)
　　小孩乙（困惑）：“ 哥哥，我们刚刚撞到的那个大哥哥好生气啊，我要不要把我的糖分给他一块，让大哥哥别生气了。”
　　小孩甲（点头）：“ 那下次我们再见到这个大哥哥时，再给他吧。”
　　小孩乙方（认真点头）
　　画面转第三幕
　　募捐女生愤怒指责他走后。
　　学生甲：“ 同学，我的那些旧衣服可不可以捐啊？”
　　募捐女生：“ 当然可以了。”（此刻，她手上已满满提着旧书，旧文具，一手托着募捐箱）
　　学生乙：“ 同学，我帮你提着吧。”（从幕捐女生手上接过东西。）
　　募捐女生：“谢谢啊。”
　　“ 不客气，你们做这种爱心活动，挺辛苦的吧，我们大忙帮不上，就只能帮帮这些小忙了。”
　　募捐女生：“ 爱心不分大小，每份都是珍贵而沉重的，我们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的，不图回报，仅仅只为了内心的那一份善意。”
　　画面转——
　　程父（背影憔悴的坐在客厅沙发）
　　程母：“ 都是我们，让儿子变成了这样，都怪我们。”
　　程父（面色凝重）：“怪我，是我对他造成了伤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程母（掩面哭泣）：“ 我只是想给他更体面的生活，但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年他在我们每天的争吵中度过，会是多么痛苦，我明明可以给他一个快乐的家庭的，可是我没有，我没有啊。”

　　程林（独白）
　　“ 原来，他们是那样深爱着我，原来，这个世界没我想得那样糟糕，原来，人们的那些善意都不是伪装，我真傻，因为自己受的伤，将自己裹进强硬尖锐的外壳里，我的眼里尽是阴暗，所以我看不到光。”
　　“ 但现在，我感觉到我灰暗的世界被这久违的强烈的阳光所照亮了，卸下防备，与自己和解，我愿意相信了，你们说的话—这个世界，这是个真实的，充满善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