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30、第二十九章 铁链大叔

　　恶鬼冷静下来，作为当局者，他并没有一眼发现地形的不对。
　　他只是有种异常的感觉。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躲避攻击，和思考对手到底是怎样发起攻击上了。
　　现在他才注意到，他似乎没有一次回到过之前铁链攻击的位置——他的位置在不断变化。

　　——那么，如果回到那处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对手一直逼着他去往新的地方？

　　这两个问题在恶鬼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是个遵循自己想法的人，甚至来不及思考后果，身体就往之前经过的地方行动了。
　　铁链如蛇一般从地底冒出，向恶鬼袭来。

　　——攻击的个数比之前多。
　　恶鬼侧身避过一个铁链的袭击，余光扫视着袭来的铁链的残影。
　　——看来是急了，不想让我发现吗？

　　那颓废的大叔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或者说，整场比赛，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移动过。

　　恶鬼的心中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恶鬼迎面向着袭来的铁链跑去，踩在铁链上，纵身一跃。
　　下一刻，他顺着过来的路跑去——而一路上并没受到袭击。

　　那大叔终于动了，他似乎发现停在原处对他极其不利。
　　但他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在另外一处重新停了下来。

　　恶鬼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他记下了对手移动的路线。
　　他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短短几秒，就已经奔近。
　　而一路上并没有收到铁链的袭击。
　　恶鬼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具体远离，但是对方应该是在“焱斗”开始前，趁着他没有到场，先对场地做了改动，地底里埋着的铁链就是陷阱，陷阱只能一次性启动——
　　也就是说，刚刚触发过铁链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那大叔记下了所有陷阱的位置，他此刻站的地方，刚刚移动的路线也是安全的。
　　——而操控陷阱的机关一定就在那人身上。

　　“诶诶，被发现了吗……”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现在的新人还真是厉害啊……”
　　恶鬼向他迅速逼.近，他与大叔的距离不过200了，他模仿着对手刚才的移动路线。
　　“——不过这样，就以为能赢了吗？”那大叔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什么！
　　地下的铁链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恶鬼困在里面。
　　——他的确是按照对方的行走路线走动的。
　　——为什么会……

　　“嗨嗨，兵不厌诈嘛。”大叔耸了耸肩，“你一定是想的，我的陷阱不能移动对吧，所以才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脚步走——认为我走的地方都是安全的，对吧？”
　　铁链向恶鬼袭来。
　　——此时的他距离对手不到50米。
　　“这一切不过都是我的计划而已。让你误以为我的目的是消耗战，让你以为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式，让你以为我并不能移动陷阱——”
　　大叔看着恶鬼笑了笑——这人已是瓮中之鳖，胜负已经定了：
　　“太可惜了——你的武器是匕首对吧，明明离我只差一点了——如果你擅长的是远程作战，那你可能现在就赢了。”
　　铁链逐渐要把恶鬼淹没。

　　然后就听见一声干脆的枪响。
　　刚才还嘈杂的观战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大叔的话音刚刚落下，他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边。

　　“哦。”
　　恶鬼冷漠说着，他手.枪.的枪口还冒着烟。

　　大叔只觉得左手手腕处传来刺痛，他低下头看去，手上的手环被击碎，咔嚓一声，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手腕被击穿，血源源不断流出。

　　“喂喂，这真的有点太开挂了……”大叔苦笑着。
　　——这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珍贵的热.武.器啊。

　　——失去了个人的手环，就是默认的丧失了在塔多林中心生存的资格。
　　在白狼和恶鬼才到这地方的第一天，粉发少女就这么给他们说过。
　　——所以击碎了他人手环，虽然无法获得应有的积分，但毫无疑问，在“焱斗”中是获胜的。

　　“你是故意等到离我这么近的距离才开枪的？”大叔仔细回忆了下战斗的场景，向恶鬼问道。
　　恶鬼点点头。
　　——他的这把手.枪，虽然威力比一般的大一些，但是对距离的要求很高。
　　——即使恶鬼的精准度再高，也很难在飞速奔跑与躲避铁链的袭击的情况下精确瞄准。
　　——如果他提前拿出这把武器，引起了对手的防备，一次没击中后想要再次击中，就会格外困难。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所谓的“安全路线”，这个破绽还是太大了——甚至有些故意。
　　但他依然一步步跟着这个路线走——只为了最后结束的最后一击。

　　“我本来还想给你这种才来的新人上一课……”大叔叹了口气，“没想到反而被教训了……”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厉害了……”
　　“啊啊……算了……”大叔抬头望着天——这一片虚伪的天空依然昏暗而浑浊。
　　“来吧，动手吧，反正也没钱买酒了。”

　　大叔静静地等着，等着恶鬼的最后一击，等着自己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
　　然而久到他仰望天空到脖子酸痛，都没等来恶鬼的动作。
　　大叔终于按奈不住，转回头看向恶鬼，看见了恶鬼面无表情的脸。
　　——？？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的视线里带着嘲笑？
　　——总感觉他的表情在看傻子？？

　　“你不杀我吗？”大叔瞪着恶鬼，还好心提示到，“不杀的话很有可能留有后患哦。”
　　恶鬼闻言，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手：
　　“比如？”
　　“比如……”大叔绞尽脑汁地想着，“被我反杀？”
　　“不是说有操控的药吗？”恶鬼疑惑问道。
　　“……比如……”大叔艰难思考着，“我的朋友为了解救我……特意来暗杀你？”
　　——这话说出口，脸他自己都不信。
　　——生活在塔多林中心的人，哪来的朋友。
　　果不其然，恶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好的，真的想不出来了。
　　大叔沉默了。
　　——但是不赶尽杀绝，真的不是塔多林人的作风，他们永远不会留有一点潜在危险。
　　——“焱斗”中，已经很久没有留下过活口了。

　　恶鬼向裁判席挥了挥手，一个白衣的，戴着兜帽的人跳了下来。
　　他判定了恶鬼的胜利，并且给了恶鬼一剂药剂，在恶鬼耳边嘱咐了什么。
　　恶鬼点了点头，接过了药剂——那应该就是控制他人的药物。
　　然后，恶鬼对着大叔招了招手。
　　大叔怀着沉痛的心情向他走去——喝下药剂后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痛快。
　　——反正也喝不到酒了，这个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恶鬼并没急着让他喝下药剂，只是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这场“焱斗”，他已经太引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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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不让我立马喝了这玩意，真的好吗？”走了很久，已经离开“焱斗”的场所，大叔忍不住向恶鬼问道。
　　恶鬼疑惑地回头看了眼他。
　　——他一直没明白，这人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积极。
　　——之前劝恶鬼杀了他，现在主动想要药剂。
　　“……这药剂看起来应该不好喝？”恶鬼迟疑开口，“你对味道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呸呸呸，谁对这玩意味道感兴趣啊。”那大叔翻了个白眼。

　　“倒是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叔问道，他盯着恶鬼，“——你的做法，完完全全，不像一个生活在塔多林的人。”
　　恶鬼没有说话。
　　“你不准备杀我，那个药剂似乎也不准备给我。”那大叔的神情变得严肃，“像你这么天真的家伙——为什么会来到这？”
　　恶鬼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药剂，他静静地盯着它，诡异的红色液体安静地置于瓶中，他开口道：
　　“这玩意你知道的吧——能够控制输了的人的东西。”
　　“哈？这不是当然的吗？在塔多林中心生存的人，哪有不知道这个的？”大叔甚至觉得这问题有些可笑。
　　恶鬼晃了晃药剂瓶，继续说道：
　　“刚才，那位‘焱斗’的裁判嘱咐我了，一定要让输的一方喝下，才能彻底控制对方——”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见过，我甚至看见过一个乡村为此覆灭。”
　　“这根本不是什么药液，里面是肉眼无法看见的虫卵——一旦人喝下，不久后大脑就会被蛊虫吞噬，整个人变成行尸走肉——更可笑的是，你的身体还活着，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看着自己做出无法控制的行动。”
　　大叔的脸色渐渐发白。
　　“这个东西……可能还只是一个试验品……”恶鬼低声说着，“为什么会出现在塔多林呢……”
　　——整个塔多林中心，都有可能是实验区吗？
　　这个想法在恶鬼脑中一闪而过，他皱起了眉。

　　“你还想试试这玩意吗？”恶鬼对着大叔说了。
　　“不了不了，不用了。”大叔连忙拒绝。

　　“不过你就这样放心我？”大叔想了想，还是问道，“不怕我反杀？”
　　恶鬼顿了顿，说道：
　　“我从你身上没有感受到那种非生即死的气息——按你自己的说法，你也不像一个塔多林人。”
　　“啊……”大叔挠了挠头，“我只是有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反正也没积分买酒……”
　　“不过我可以确定，如果你当时败在我手里，我会杀了你的。”大叔说着，“所以你的行为，才让我这么迷惑。”

　　“我和一个人说好了的。”恶鬼开口说着，“说好要改变这个混乱无序的地方，说好要改变这个整日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生活，说好要改变这无法看见阳光的虚假天空。”
　　那大叔愣住了。
　　“如果要改变野兽，那就先要变成野兽——但如果真的以野兽方法行事，那就真的与野兽无异了。”
　　恶鬼将药剂摔碎在远处的角落。
　　“只要足够强，就不会把规则放在眼里了。”
　　“如果要背叛的话——大可以试试。”

　　他依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亮的发奇。
　　——那双坚定的，自信的，诉说着热血与斗志，找到了人生目标的眼睛。
　　——那是塔多林人不会有的眼睛。

　　好半天，那大叔笑了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听见了这样的话。
　　“挺有意思的……”
　　可怕的是，他的心底竟然涌起认同感。
　　在经历过这么多后，已经凉下的热血竟然沸腾起来。
　　他说：
　　“我也想见见这改变后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我可以……我还能……我的肝……
算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