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结》陆拾武

5、生结五

　　外面的雨下了将近一天，将近晚上七点多钟也没有丝毫要停的痕迹。雨点敲鼓一般，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上，更像是打到了人心里，敲得人心神不宁。
　　董一鸣坐在酒吧靠近门口的位置上，边喝着伏尔加一边看着雨，玻璃上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像无机质的傀儡，机械而木讷的盯着一处。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董一鸣吓了一跳，连忙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扭头打量着身后的人。那人烫了纹理短发，耳朵上扎着一颗黑曜石耳钉，一双笑眼看得人生出几分亲切。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董一鸣愉快的吹了声口哨，托着酒杯的手往前伸了伸，问：“第一次来？”
　　“不。”男人慢条斯理地拉出凳子坐下，在服务生递过来的酒单上指了指，慢慢的抬起头，随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是常客。”
　　“不对呀。”董一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你这西装革履的，不应该呀。”
　　“嗯？”男人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不紧不慢的嘬着，像一个误入了贫民窟的贵族，与这酒吧画风极不相符，简直是《最后的晚餐》上出现了一个新世纪贵族，耶稣穿着汉服，犹大换了女装。
　　董一鸣深深的嗅了嗅空气中的烟味儿，不禁感叹“好烟！”
　　但他却没有接男人递过来的烟盒和火柴，反而盯着服务生刚端上来的一杯鸡尾酒看了半天。
　　自己的东西被人盯着，男人也不恼，任由董一鸣鉴宝似的，又嗅又看，末了还不禁咋嘴。
　　“有讲究，一看老弟你就是个有身份的！不在什么KTV夜总会真对不起你这一身皮囊，怎么着也得有个万把千的吧。”
　　“呵。”男人嘴角勾了勾，“四万三。”
　　“嘶，有钱人！”董一鸣藏在刘海里的眼在发光，“靠，老子要能有你这么一身，还用得着在这儿憋屈着？”
　　男人晃荡着酒杯不说话。
　　董一鸣似是羡慕又似是嫉妒的说着土话。：“你他妈来我们这小破地干什么？炫富没你这么炫的，都不怕出门儿被人干死！”说着又烦躁的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酒，看着外面不知疲惫下着的雨，心里更加烦躁了，“他奶奶的，这瘪孙的鬼天气就欠/干！外面找个小娘们儿，舒舒服服的过上一夜，谁他妈有我这憋屈在这喝个酒？看什么看！小骚蹄子就欠/肏！”
　　“你醉了。”男人冲着莫名其妙被骂的一对小夫妻表示歉意的笑了笑，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他一个没注意，就让董一鸣走了出去，站在大雨里，嘴上还骂着，“谁家水管又漏了，还不他妈快修，当水费不要钱呐！”
　　董一鸣，四十六岁，酒吧常客……男人用烫金的钢笔在随身笔记本上打了个对勾，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人，他勾了勾唇。
　　笔记本随着风翻开页面，在扉页上露出了三个字——左亦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