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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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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体育课是打排球,江念的体育不错,但最不擅长的就是打排球。当这种绿白色的球再一次从手上逃走,江念跟着它走到操场看台的檐下,打算稍微偷个懒,休息一下。
手腕被排球打得通红,江念漫无边际地想明天起来这双手会不会废了。
她轻轻地敲着手腕,眼光一抬,正好看到体育老师往这边看来。江念赶忙装作刚捡到球的模样,从看台下走过来。
天气比刚上课的时候阴了不少,但还是一样的热。她看着聚集起来的乌云,想是不是要下雨了。但是直到今天的晚自修结束,也没有下一点雨。
江念走下楼梯,要下雨的天气又闷又热,她感觉脖颈胸前背后都是汗,校服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只是没想到才走出校门没几步,雨就忽然下了起来。
压了很久的雨下得又猛又急,江念把书包顶在头上,想跑到屋檐躲雨。跑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书包里的书湿了怎么办,又把包抱在怀里,跑到离她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里。
左右没有超过一分钟,但江念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她抱着书包走进便利店,便利店里开着空调,江念一进去,就被里面空调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有些冷。
她四处找了一遍,没有发现有雨伞,又去问店员,扎着马尾的店员姑娘微笑着摇头说抱歉,店内不卖雨伞。江念只能出去,期盼过一会儿雨能小一点。
路上跑过很多学生,偶尔也有撑伞的,不少人也跟她一样,跑到便利店下来躲雨。人聚集得越来越多,江念被挤到角落里。
有人的书包打到她脸上,带着雨水,湿漉漉的,人太多,她也没能看清是谁。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江念想是不是要冒雨跑到公交车站。
有几个学生已经下决心跑到雨里,江念移到台阶的边缘,看着几乎要下个没完的雨,还在犹豫。
面前出现一双白球鞋,这么大的雨,球鞋却没淋上一点雨水和脏污,有人停在她面前,江念看到漆黑的伞面,伞下是一张清隽的脸,肤色冷白,眉眼精致,仿若画笔勾勒。
“弗洛伦。”江念眨了眨眼,叫他的名字。
南陈嗯了一声,问她:“没带伞。”
江念点点头,弯起眼来,说:“你送我吗?”
南陈把伞往她方向递过来,这是同意的意思。她一步两步跳到他面前,欢喜的神情藏也藏不住。
雨很大,噼里啪啦地顺着伞面往下滑,几乎连成了一串,好在没有风,雨不会往身上打。她抱着书包,刘海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
江念转过头,问南陈:“你也是刚下课的吗?”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傻的可以,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下课回家。
南陈又嗯了一声。林叔送他回去的时候,很奇怪,在一闪而过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在那么多人中,小小的一个,站在便利店门口,像只瑟瑟发抖的猫咪。
他叫林叔停车,然后从车上拿下长柄的黑伞,走向了她。
南陈的伞不大,只能堪堪遮住两个人。
她和南陈走在一起,免不了要碰到他的手臂,他的肩。江念忽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成语,摩肩接踵。
莫名的觉得贴切。
到公交站台的那一段路,她总是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每一次接触,都让她雀跃不已。以至于到了站台,江念还暗暗抱怨路程实在太过短暂。
公交车的站台里没几个人,有一处地势低,雨水落下来,汇集成了小小的水洼。江念绕过那处水洼,走到另一边。
雨实在太大,一路走过来,江念的裤脚湿了大半,贴在皮肤上,很不好受。她把书包背在身后,弯腰去卷裤脚,直起身来,才发现南陈一边的肩膀全湿了。
“你怎么不顾着点自己。”江念去找纸巾,发现在口袋里的纸巾也湿了一半。
她把湿的都扔了,拿出残存的干纸巾,想去擦南陈的衣服。
手却被人按住了。
“你自己都湿透了。”他把江念的纸巾抽出来,去擦她的头发。
南陈离得她很近,一只手掌都不到的距离,那么近的距离,江念的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像是花香。
她又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脸,落在头上,指尖很凉,擦拭头发时,动作轻柔。
不能再看下去了,江念觉得耳朵很热,还有脸。
她低头看被雨淋的湿透了的地面,转着脚尖。
“你这样子,很容易让女生动心。”
南陈的动作顿了顿,他垂下眼看她,唇角难得轻勾。
他问了一句:“你呢?”
“我?”江念抬头,笑容很大,“我早就对你动心了。”
心里害羞得要死,面上却显得一点也不害燥。
“我在追你,你知道吗?”
南陈浅浅地弯眉。
江念最爱看他笑,双目清隽的少年,即使是微笑也让时光变得温柔多情。
“你没有感觉出来吗?”江念问他。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自己也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追人的举动来。江念对此感到深深的自责。
“你喜欢什么?要我天天给你送花和巧克力吗?”
她只能想到最俗气的方式。
南陈微微侧过脸,但江念却看到他唇角的弧度扩大。
还是好看得要命。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还有飞溅起雨水的声音传来,江念看过去,看到要乘的公交车终于摇摇晃晃开过来,她看了一眼公交车最前方显示的号码,忽然不想上车了。她想,再和弗洛伦多待一会儿。
“你坐的是哪一路的公交?”江念问他,她准备等弗洛伦说出来后,就装作惊喜的模样,说自己也是一样。
南陈抬手,指着开到近前的公交:“是这辆。”
江念准备的惊喜的模样还未展开,她愣了愣,重复了一遍南陈的话:“是这辆?”
他拉过她的手,撑着伞,上了公交。
江念的注意力全在手上,公交卡刷了三遍才刷进去。她尽力装作不慌张的模样,但心跳得太快了,平静不下来。
公交车不拥挤,还有空位,江念和他一起坐在后排的双人座位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手一直牵着。
江念刻意地看着前方,车厢很安静,她能听到汽车颠簸的声音,雨刷器的声响,还有呼吸声,很近,自己的,和南陈的。
恍惚间,公交报了站名,有些耳熟,南陈在旁边对她说到了。她慌忙站起来,才发现已经到了要下的站点。
江念下车,才发现雨已经小了不少,淅淅沥沥的,没有之前的声势浩大。
“我……这是……”她看了看小区外一盏盏亮起来的路灯。
“你送我回来。”她的夜盲症犯起来,不太能看清东西,也看不到南陈的表情。
南陈似乎是应了,又似乎是没应。雨声将他的声音掩盖了。
他上次送过她回去,即使只有一次,路线却丝毫不差。在楼梯口,南陈停住了脚步。
“谢谢。”她说着感谢的话,仰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楼道,一片黑,看不出什么。
南陈点点头,转身就走。
听到雨点落在伞上的声音,江念叫住他。
“弗洛伦――”她顿了顿,用一种轻松欢快的语气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南陈握着伞的手紧了紧。
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很清晰的好字。
高中时代的作业似乎怎么也做不完,江念看着试卷上的曲线,怎么也解不出来。今天没有下雨,但空气却很粘稠,好像还带着昨天暴雨的水汽。班主任把江念叫进办公室,让她带着几个男生去搬新来的试卷和练习题。
办公室里打了空调,很凉快。几位老师在讨论数学竞赛的获奖名单,提到了南陈的名字。
二班的班主任说到了南陈。
“第一名,接近满分,南陈这学生我看是铁板钉钉地保送Q大了。”
班主任矜持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矜持。
“这孩子一直都很聪明。”
这次购买的习题有点多,江念带了两个男生一趟还搬不回来。教材订购老师的办公室里还剩下厚厚好几沓,江念费力地搬起一沓时,手臂都在抖。
那老师看不下去,说再等你们班的学生回来就好,小姑娘别搬了,太重。
江念也觉得搬一沓太吃力,她去掉一些,重新搬上。行政楼里有电梯,搬着书江念也不想去走楼梯。她走到电梯门前,费力地伸手去按往下的键,等电梯上来。
电梯在负一层,上来得有些慢,江念手酸,想应该再拿点一些书过来。
行政楼都是老师的办公室,没有学生活动,很安静,有说话声传过来,好像是电梯另一侧。
江念看过去,有两人从那一头走过来。应该是老师,这样想着,江念又转过来,专心去看电梯不断跳上来的数字。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次你拿了那么大的奖项,学校这边奖励也会有,还有下周一国旗下的讲话,准备好演讲稿。”
然后是少年一声好的,声音清冷。
很耳熟,像是弗洛伦的声音,江念又转过头,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她看到了那个穿校服的少年。
他也看到了她。
江念笑起来。
“南陈,下礼拜或者什么时候抽时间给你那些竞赛班的同学讲讲你的经验,分享分享……”
下面的话江念听不清了。
也许是抱的时间太长,她的手臂终于不堪重负,书册一股脑的全掉下来,砸在地上,声音很大。
电梯叮的一声,上来了。
江念蹲下.身去捡书,捡起一本,另一本又掉下,慌张地不成章法。
有人蹲下来,和她一起捡。江念看到他垂下眼,眼睫很黑,收到眼尾时微微上翘。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南陈抬眼。
浅咖色的瞳孔,她曾无数次想描摹的眼睛。
江念却像被烫到一样,慌乱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