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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别乱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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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碰。”
这话冷冰冰,带着丝丝警告和无端警惕,仿佛又回到还在邬府之时,邬峤时常这么对他这么说,即便说了没什么用,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林归转了转手腕没抽动:“行,你自己脱。”
邬峤收回手:“好。”
语毕,邬峤脱下里衣,动作利索丝毫不扭捏。
林归怔了怔,张张嘴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邬峤只将左半边身子暴露在外头,剩下另一侧还好好待在衣服内。
然而仅仅露出左侧身子,便够有研究的了。
胳膊上交错纵横的细痕清晰可见,勒出道道伤口,若是不小心,便会往外头渗血。
这伤口看着毫无章法,若是旁人在此恐怕看不出多少,可林归却一愣,脸色骤然沉了沉。
邬峤道:“怎么?”
话还未落,邬峤瞳孔微微一缩,胳膊上传来道不轻不重的力度。
林归抬起他伤痕累累的胳膊,凑近了来回观望:“这世上想偷学傀儡术的人不胜枚举,学到之人算不得多但也不少,可能将这手艺练到游刃有余的不过尔尔。”
被旁人毫无遮盖接触的感觉十足奇异,邬峤尽力忘却,转而望着他等下言。
林归伸出根手指按了按他伤痕旁完好的地方,稍用重些力,那好不容易结起来的伤口便有皮开肉绽的趋势。
林归只能收回手,抬眼望向他:“伤你的人称不上绝世高手,但在操纵傀儡线上颇有自己的想法,这种力道走势我也头一回见,如此一看,柏雪那一手便不够看了......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柏雪跑了?”
说着说着,林归突然想起这么一回事。
当初邬峤失踪,剩下的人该死的死,该晕的晕,徒留个柏雪在囚车里精神奕奕,等邕城官差寻来,人早已失踪。
最坏两种情况,她被人杀人灭口,或是救回去后禁锢住再也不放出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利。
“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又不记得她是谁。”林归招招手,邬峤不明所以注视着他,只听林归语出惊人,“你之前硬要把邕城第一花魁带回家,活要带人死要带尸——这事儿还记得吗?”
“......”邬峤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罢,反正人丢了,不知道也好过心烦。”林归安抚他,“没事了,你安心待着罢。”
邬峤道:“你要去哪儿?”
林归道:“进城,给你买只老母鸡。”顿了顿,他笑道:“哥哥好不好?”
邬峤向后移了些,上下将他一扫,牙缝里轻轻飘出一句:“哥哥?”
林归抬手拍了拍他衣领,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地应了句:“哎,乖,哥哥给你买老母鸡去。”
邬峤垂下眼,入眼是他白皙的手腕和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十足的贵气。
不等邬峤做出反应,林归将手一收,起身出门,脚下生风走得极快。
人没走多久,屋内安静了许多,唯独剩下屋角“咕嘟嘟”冒着汽的药炉。
邬峤穿上衣服下地,刚走到大门口,就见昨日手煮草药医者仁心的大夫今日戴着草帽、挑着扁担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一手中拎了两只精神抖擞的老母鸡。
还挺肥。
看着邬峤,大夫便来了兴致,遥遥便朗声问道:“小兄弟来来来!爱吃什么口味的鸡?煲汤还是油煎?爱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邬峤视线停留在他手中,一怔:“你买的?”
“可不是!林小兄弟说给您买只鸡补补,老夫特地一大清早去农户家里挑的。”他将绳子一提,“这只最肥,您瞅瞅,炒着吃肯定香......”
那只鸡在他眼皮子底下扯着嗓子叫了声,凄厉无比。
邬峤不言不语。
静了半晌,他抬起眼道:“煲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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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林归才迟迟而归,神情凝重步履匆匆。
一进门便与坐在门槛外的邬峤面面相觑,后者手中拿着一本针灸医术,将将翻过一页。
一眼望去,邬峤占据着这屋里阳光最盛的地方。
林归问:“你怎么下床了?”
“我的鸡在哪儿?”邬峤突然开口问。
林归脚步一顿,忽然觉得手中空荡无比。
“你的鸡......”
邬峤问:“忘了?”
“......”
确实忘了。
林归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着圆话,屋里头忽然有人中气十足连珠炮弹似的问了句——
“汤里放不放辣!放一个呗,辣点解寒!小兄弟哎——”
林归回道:“不放!”
话音落下,“叮铃哐啷”一阵响,厨房探出一个脑袋。
“您要的老母鸡汤已经炖上了,立马能出锅了!”
林归一噎:“才炖多长时间?”
“您出去了所以不清楚,起码炖了两个时辰了,再炖就该烂了。”
两个时辰,这时间确实够长的。
足足两个时辰他都记不起去买只鸡回来把戏演全了!
邬峤不咸不淡地勾了勾一侧嘴角,极其敷衍,低头重新看回医书。
林归脚下沉重,半天拉不开步,却见邬峤又抬起头,眉间皱起。
“你挡到光了。”他说。
林归默默往左边移开一步,斜靠着门槛,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以往能以这样的角度看他的机会很少,邬峤身量比他高不说,平日里一副冷漠不肯亲近的姿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人看到这幅模样。
“邬峤。”
邬峤看过来。
“过两天我要离开这里。”林归斟酌道,“走之前我会把你安顿好。”
“不必。”
满腔话语卡在喉间,林归憋了会,忍不住问:“为什么?”
邬峤直言不讳:“我跟你走。”
“跟我走?”林归不可置信,“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不重要。”
“不重要?”
“你千方百计地从我身上讨信息,这就代表你要查的事情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关,跟着你走能省下不少时间。”
林归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我把你阴了?一旦你跟着我走,上了路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我知道。”邬峤答得十分自然,他合上医书,指尖交叉放在上方,“如果我遇到了什么,你尽管逃,不必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