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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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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叶瑾北带林知渔去的是家粥店。一家锦城的百年老店,以做特色养生粥而闻名。店面不大,隐藏在一个小巷子里,却装修得古色古香。
现在才下午四点半,还不是饭点,粥店里根本没什么人。林知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疑惑地看着叶瑾北,这个点,确定能吃上饭?
“您来了?包厢给你留着了。”柜台后的女人,听到门口的风铃声,站了起来。“老地方,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叶瑾北点头笑过,就拉着林知渔的手往楼上包厢走去。
包厢并不大,但是两人坐绰绰有余。包厢的一边是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一片湖,有种说不出的宁静的感觉。包厢没有多余的家具装饰,就只有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包厢一角放着一支盛开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肺。
“来两份鸡丝粥,再准备些小菜吧。”叶瑾北应该是这边的常客,都没见他翻菜单,就熟捻地报了菜名,“哦,小菜不要有鱼虾,不要有蛋黄。让桂叔做点糖藕和梅子排骨吧。”
叶瑾北递过菜单,“饭后再来碗桂花酒酿小元宵吧。”
叶瑾北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对上林知渔吃惊的眸子,“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常来这儿吗?才这个点就能让厨房单独给你备菜。”
“嗯,桂叔和我家老爷子有点交情,所以我想几点吃就能几点吃。”
嗯,也对,怎么忘了叶瑾北还是叶家大公子,锦城谁人不知的叶大帅的宝贝孙子。林知渔自嘲地摇了摇头。
叶瑾北拿起台上的菊花茶,倒了一小杯,推到了林知渔面前。“尝尝。”
林知渔捧起小茶杯,凑上轻轻闻了闻,菊香淡雅。
“韩铮说你不想做我的助理了?”
前两天叶瑾北接到韩铮的电话,说林知渔回队里找过他,提议换人继续这次的任务。叶瑾北了解林知渔,她绝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她不会因为上一次的危险而害怕逃避,甚至拒绝继续任务。唯一的可能性是她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让她不得不放弃。就像当年一样,义无反顾抛弃他们的感情,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我的身手不是队里最好的。这次是幸运,你没有受伤。我怕下一次,我保护不了你。”林知渔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杯子里金黄色的金丝菊花瓣,轻轻飘着。
林知渔说的都是心里话。不管现在叶瑾北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不希望他再出任何的差池。
虽然上过四年警校,又以全优的成绩毕业。但是林知渔知道,自己毕竟是个女的,真要碰上什么事,她的那点功夫,肯定不足以护着叶瑾北毫发不伤。
“你是担心我吗”叶瑾北莫名地心上一喜,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的笑容,”小渔,我很开心。“
“啊?!”林知渔抬头,就撞进了叶瑾北的笑容中
这明晃晃的笑容,看着她,恍惚间,林知渔生出了一种错觉。
隔着一层透明的落地玻璃,夕阳的光大片大片地抖落了进来,悉数映照在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他整个人被日光包围,身上染上了太阳的温度,连着那身上的清冷寡淡的气质,也被这富有暖意的阳光退了大半。
“小渔,这次不管危不危险,你都必须待在我身边。”
叶瑾北拿起茶杯,小酌了一口,
“零时换助理太麻烦,而且这次的实验室的枪击案,影响很大。应该整个院系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我的助理为了保护而我受伤了。如果这个时间点来换人,太容易被人察觉。”
叶瑾北说的这些,韩铮也都和林知渔分析过了。她明白现在换人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她怕的是这枪不是冲着叶瑾北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如果那样,叶瑾北和她在一起,太危险了。
“林知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管这枪对着谁来,我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叶瑾北握住林知渔放在台上的手。林知渔因为从小弹钢琴的原因,十指纤长。白嫩的肌肤,筋骨分明。
忽地,叶瑾北看到林知渔露出的手腕处有一处明显暗沉的疤痕。他记得林知渔以前是没有的。
叶瑾北翻过林知渔的手,摸上了她的左手的伤疤,凸起的疤痕,烫着他的掌心。
林知渔被叶瑾北这么握着,多少有点不自在。
“那个,你能放开嘛?”
“不能!”叶瑾北就被刺痛般的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阴晦,“疼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知渔并不多想多提手腕的事情。毕竟自己当年断手,不是任何人逼迫的。她只不过借着梁正的事情,给自己断了后路,让自己别再奢想不切实际的梦想而已。
所以,她谁都不怪。
“你现在还弹钢琴吗?”
林知渔的钢琴技艺,随了张媛,弹得极好。
叶瑾北第一次被林知渔吸引,是在那次新生晚会上。
台上的林知渔,穿着白色小礼服,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弹奏。在一束明亮的灯光的笼罩下,周身似乎隐隐散发着光芒,就像一个天生的公主般。
林知渔缩回来自己的手,听到问题的这一刻的心情,不亚于浑身力气被掏空了般。
过了很久,她才回答,声音很轻。
“没有,长大了才发现,我没那么喜欢钢琴。”
十指在黑白的琴键上灵巧地跳跃,神色自如的在众人瞩目下演奏,接受着如潮水般的掌声和赞美。
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人家的事情了。和林知渔完全没有关系了。
叶瑾北没有再开口,两人沉默着。
怎么可能不喜欢。叶瑾北知道林知渔在撒谎。坐在钢琴前的林知渔是闪闪发光的,她是天生的演奏者。每次和叶瑾北说起钢琴,她的眼里都有光。
“叶瑾北,叶瑾北,我昨天又练了新曲子。我练好了,第一个弹给你听好不好?”林知渔趴在课桌上,偷偷在叶瑾北耳边说。
“就那么喜欢钢琴。”叶瑾北拉过林知渔的手。纤纤十指,细长又白皙。常年练琴留下的茧子,覆在指尖。
“不会疼吗?”叶瑾北不舍的把手指放在嘴边,吻着。
“好痒,不要,教室里不许这样。”
“真的不疼吗?”叶瑾北翻过林知渔的手,一个个摩挲过去。
“不疼的。而且我喜欢。做喜欢的事情,不会疼的。想到能弹好听的曲子给你听,我就回觉得很开心。”林知渔眯起眼,细密的眼睫压着浸满笑意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头上透着粉,嘴巴泛着水润的光。
林知渔自己一定不知道,这时的她有多么的勾人。
叶瑾北竖起面前的书,遮住了两人,低下头,在林知渔诱人的唇上,轻轻一咬。“以后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别太累。其他的我来负责!”
……
叶瑾北沉浸在回忆中,注视着林知渔不停躲闪的眼神,久未开口。
“林知渔,当年我不知道叔叔的事情。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分手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掩藏起来,为什么要把我据之千里。
叶瑾北的声音很低很低,含着沙哑,缓慢又迟钝。仿佛一句句都刻在林知渔的心上。
叶瑾北一动不动的等着她的回答。
包厢门被打开,打破了一室的尴尬。一盆盆精致的菜被端了上来,摆放在了两人面前。
林知渔久久没有说话,叶瑾北咬了咬牙。算了。
“吃饭吧,你最近脸色不好,多吃点。桂叔的鸡丝粥用老火慢熬的,容易吸收。还有糖藕,我记得你一直爱吃。”叶瑾北夹了一块糖藕放在林知渔面前。“尝尝,应该不会太甜。”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叶瑾北。”林知渔仍然低着头,静静地说。
“当年是我提的分手,是我先放弃我们的感情的。你出国,没有对不起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怪你同意和我分手。”她停顿了一下,叶瑾北的心被揪着,向等着某种判决。
下一秒,只听见林知渔平静的说,
“我们分手,和我爸爸的事,没有关系。我们六年前就不合适了。现在更不合适。”
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给叶瑾北判了死刑,他一瞬间,目光开始涣散。
“为什么?”轻声的质问传来,消散在了空中。
“没有为什么,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林知渔缓慢地眨了下眼,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疼。
她和叶瑾北是真的不合适。无论家境,无论身世。以前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一直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够了。所以她才会放下自己的矜持和骄傲,主动去追叶瑾北。
爸爸的去世,只不过让她一夜间成熟了。她不再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小姑娘了,她要支撑起整个家,要努力挣钱,要照顾江墨冉。所以她提出了分手。在两人还没有互相厌倦,互相伤害时,和平地分手,起码那时留给对方的回忆还都是美好甜蜜的。
叶瑾北认为林知渔是因为江城的事情,不想拖累他。林知渔却觉得这事无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虽然林知渔也曾自私地希望叶瑾北陪她一起考锦大,但是她知道,对于叶瑾北而言,出国是最好的选择。一个是万人羡慕的,一个是连生活都成问题的。他们无非是走错了轨道,无意中相识一场而已,以后只会越走越远。
“那你喜欢梁正吗?”叶瑾北抬头望着她,抖了抖嘴唇,他怕听到让他心疼的答案。
林知渔摇了摇头。她知道梁正对她的喜欢。她不喜欢暧昧关系。拒绝了好几回。可梁正却说,我喜欢我的,不要你现在喜欢我。林知渔除了减少不必要的接触,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两人毕竟朋友一场,也没有必要真搞得老死不相往来。
那就好。叶瑾北悬着的心终于荡了下来。只要不是喜欢别人就好。
“叶瑾北,你别这样。”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叶瑾北,他应该属于光亮的舞台,接受所有人的仰望和赞美,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她一个小警察面前低声下气。
“小渔,我可以等,等一辈子我也愿意。”
“叶瑾北……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心疼。明明你不该这样。
“林知渔,我真的饿了,不说了好不好。”
看着叶瑾北乞求的目光,林知渔点了点头。
再说吧,叶瑾北总会想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