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骨女 ...
-
阿月老板娘家里的贺子姑娘死了。
贺子在三年前还是花魁,整条街上的第一人,可是这时候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记得她。
在这里的女人们别的不说,只有一点要记住——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们的得意和荣耀只有活着的时候可以短暂的享受一下,一旦死去了,不会有人记得她们,那些曾得到过的东西也会被渐渐遗忘。
不过就现在而言,老板娘还是很伤心的。
“啊,贺子,贺子啊……”
泪水涟涟,作为上一辈最出色的艺伎,她即使哭也依旧是带着仪态,年华已去,也还有几分韵味。
只是不知道她是在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儿哭泣,还是为自己失去一个出息的艺伎而哭泣——很伤心就是了。
但是幸好。
老板娘心里悄悄地放下了一点。
培养起来的女孩子里也有很出色的,贺子死了以后,正好可以拉出来接下首位的担子。
【贺子太容易嫉妒了,明明已经快过最好的年纪了,却还死死霸着首位,也要为我做生意着想一下啊。】
“可怜啊。”
本来已经悄悄露出一丝微笑老板娘转脸又是一副哀戚的模样,“贺子她……”
背后并没有人。
她悲痛的脸色僵住,显得滑稽又可笑。
可是不管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直到很久之后,冰凉的东西顺着她的衣领扫到脖颈,她侧身看去,是一捧乌黑的秀发,大约只有正当姝龄的美人才能养的出来。
————————————————————————————————
“老板娘死了。”
“老板娘也死了。”
“可怕。”
“血。”
“头发。”
“啊——————!!!!!”
仆役滚爬着从屋子里逃出来,冲进了庭中正在议论这件事的所有人中间,他吓得大喊:“鬼,是鬼!是妖魔!”
他叫喊着,在许多拉扯住他的手中间疯狂的、胡乱的摆着头,仿佛是疯魔了。
这时候他却不防与对面女人中的一个对上了视线。
那是现在这里最出色的姑娘,老板娘的得意之作之一,贺子小姐之下,最有望接替她位子的女孩子,美丽的、年轻的、迷人的阿树小姐。
仆役厥了过去。
他胸口一个三角形的区域红烫的显现出来,仿佛烫到了什么人。
正在隔壁街挑选东西的阿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买下一把梳子,不急不慢的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
对这家妓屋来说,老板娘去世比一个花魁去世重要,尤其贺子的花魁今年已经被另一家的阿渔小姐代替了——这也是老板娘开始期待下一个女孩子的原因。
但是不管刚开始多惶恐,最后大家总会冷静下来的。
【可以去投奔花子老板娘家,那么多客人就只有她们家几个姑娘可吃不下来。】
【老板娘既然已经死了,这家店我一定要拿到手里……】
【诚一郎会带我走吗,如果现在走连交给老板娘的钱都不用给了……】
她们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去了,有想法的人可能还要联系外面的人。
仆役们觉得不管这些女人们怎么想,他们总会有地方去的——如果她们去别家,别家肯定要多收仆役,他们都是熟手,非常合适。
所以他们还可以老神在在的收拾打扫。
“咦——?!”
“怎么了?”
“这里是什么东西啊!”
几个人停下来看。
——女人们原来站的地方,有一堆轻薄的碎屑。
——————————————————————————————————
阿季站在妓屋外,仰头看着天。
路过的人觉得他又傻又奇怪,不过这个时代一两个怪人也不算什么难得一见的奇观。
于是他就这么被放任着、站在妓屋外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夜晚到来,这一条街上的每一户都点起了灯笼,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有成群结队的、有独自一人的,阿季混在里面毫无违和感。
作为培养出上一代花魁的妓屋,妙子老板娘家的名声不算小,往常来这里的客人也一点都不少。
所以今天她们没有点灯笼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妙子老板娘死了?”
“贺子小姐也……”
“昨晚我来的时候明明……”
吵吵嚷嚷的客人们并不满意。
老板娘和贺子小姐的死对妓屋来说都没有那么大的影响,更何况是对这些客人来说了。
他们并不关心别的——既然他们来这里既不为了找老板娘也不为了找贺子小姐,那他们就完全没必要为这两个女人损伤自己哪怕一点的兴致。
有的客人们走了,有的客人们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客人们有的去了别家,有的继续在门口跟仆役争执。
“我只要见到玲小姐就可以了,别的女人死了有什么关系……”
“椿可是昨晚就跟我约定好了……”
“可是我们今晚确实不能开门……”
急色的客人。
为难的仆役。
还有屋内许多许多——怀着不同心思的女人。
阿季发现跟他们在一起,想要进去很困难,也很麻烦。
所有人都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忙于自己的事情。
他走近大门,轻巧的打开一条门缝,然后走了进去。
形形色色的人都视而不见,任由他自如的走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前。
这里住的是妓屋里如今最炽手可热的美人,阿树小姐,也就是已经过世的老板娘曾经亲口说过——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花魁的女人,她今年好像才十五岁吧。
还是十四岁来着?
阿季轻轻地敲门。
“请问——您是否方便……”
门自己打开了。
女人,应当说是女人——虽然她的脸似乎在什么地方泡烂了一半,手指的骨节清晰可见,头发散发着潮湿又阴冷的味道张牙舞爪的飞舞在半空——但她应该算个女人,就这么扑了出来。
他一把按住女人的脖颈,压往身旁,面无异色,用的力道却已经将一扇纸门带着框压碎到墙上,带着女人一起。
但是对着被死死按在墙上、正在疯狂挣扎的女人,他却露出了微笑。
“方便今夜赴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