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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冬眠狂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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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低垂着眸子,正想方设法确认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原本严严实实关上的监狱大门豁然敞开,光明重新填满晦暗压抑的监狱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来者吸引。
屋外进来了两个人,走在最前边的男子脊背挺直神情傲慢,微微仰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连蛮横的狱警见了他都低下头,谦卑的叫他典狱长。
冬眠镇童谣里就有一句:「梦里有个典狱长,一把火烧了外乡人的梦」。
而典狱长身边站着一个身段修长、面容俊美的男子,虽然他身上也穿着军服,但气质更偏向内敛优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他一言不发的立在典狱长身侧,似乎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却透过眼镜片逐一打量眼前这排新来的囚犯。
男子的目光飞快掠过前面几个人,在时遇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敛起眼皮,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相比起来,典狱长审视的目光是肆无忌惮的,他走到囚犯队伍的最前端,用警棍指着第一个囚犯冷冰冰的说:“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那人茫然无助的摇着头,声音已经染上哭腔:“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没干坏事…”
典狱长吊起眉毛,语气低沉:“你,再重复一次。”
对方满脸惊恐,因为颤抖整条铁链都随之晃动:“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莫名其妙被抓来…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典狱长已经不耐烦的操起警棍,朝他脑袋一棍子砸下去。
沉闷的头骨凹陷声,鲜血迸溅,那人发出短促的几声呜咽就栽倒在地,鲜血迅速扩散,染湿监狱大厅的岩石地面。
一时间整座监狱死一般寂静,被拴着的这几个囚犯身上颤抖,铁链随之发出的咯咯声分外明显。
时遇用余光看到,他左手边第二个囚犯已经怕得尿了裤子。
典狱长:“我会逐一问你们每个人的罪名,回答不上来的下场都和他一样,明白了吗?”
他唇角下拉眼神暴戾,显然没什么耐烦心。
时遇心中一顿,罪名?
从跌入梦境后他就直接被传送到监狱里成了囚犯,跳过了审判过程,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罪名?难道要自己胡扯一个吗?
就在时遇觉得行不通时,典狱长已经走到了姜北面前:“轮到你了,你,犯了什么罪?”
姜北脸上毫无惧色,还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回视典狱长:“长官,我…”
他故意顿了顿,正在典狱长的耐心被耗光的瞬间,二楼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典狱长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他暴躁的朝狱警吼:“楼上怎么回事?!”
“203号的两个囚犯打起来了!”狱警如实回答。
典狱长骂了句脏话,转身和狱警骂骂咧咧的上楼处理闹事囚犯,姜北这边的审问直接被迫中断。
看守新囚犯的狱警接到指示:“你们,先跟我回各自的牢房!”
于是因为楼上的闹事者,时遇他们逃过了一劫,他看了看差点大难临头的姜北,发现对方脸上游刃有余,就好像早猜到典狱长会被支开一样。
他的幸运值爆棚属性奏效了,不仅能买彩票暴富还能保命。
黑脸时遇合理推测又合理的柠檬了一下。
一众囚犯被狱警带上二楼,在楼梯转角处董繁趁机回头,视线朝队伍里剩余的囚犯飞快扫过,当时遇和他眼神接触时,对方眼中明显泛起一丝困惑之色,时遇心中一凛,当下就明白过来,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变回了‘时遇’,所以董繁才认不出他…
意识到自己当下状况后,时遇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真可惜,池树没有进入梦境,要不然两人就能‘坦诚相对’了。
或许因为池树经常念叨吧,时遇自己也被传染了…竟然有点期待和池树以原本的模样见面。
整层二楼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两个预警把一个昏迷的人拖去了医务室,而另一位手脚戴着镣铐被押送去禁闭室。
那个人路过董繁时抬起眼皮,嘴唇动了动,就好像说记得来救我。
闹事斗殴的203囚犯正是程骁。
他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真枪实弹干架却一点不含糊,把挑事的狱友直接揍晕送去了医务室。
当程骁经过时遇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他微不可察的偏过头看了眼,眉头拧起。
作为同样对灵场很敏感的厨师,程骁在这个新狱友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可是…这张脸他并不认得。
程骁困惑了。
还没等他想出因由,已经被狱警踹了一脚屁股,将他强行送往禁闭室。
他动了动嘴唇骂骂咧咧,草你奶奶的。
新囚犯被逐一安排进属于自己的牢房。
这座监狱的牢房呈长方形,是双人间,地板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本的色泽,散发阵阵熏人恶臭。
时遇的室友是个干枯的老者,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灰白条纹的囚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靠着墙角闭目养神,直到时遇进了牢房才睁开眼。
他的目光在时遇身上流动,笑说:“听说新来的狱友是历来长得最英俊的一批,没想到分给我的室友是其中最出挑的一个。”
老者双目浑浊泛黄,眼珠和眼白已经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像个白内障晚期患者。
“谢谢,”时遇不动声色的走进牢房,“可惜你似乎看不见。”
老者哈哈的笑了:“我习惯说瞎话套近乎,但我没骗你,我看人不是用眼睛。”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神秘兮兮的来了句,“我用这里。”
时遇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敌意,也想着要和梦境里的‘室友’打好关系挖线索,遂坦然笑了笑,朝他伸出手:“你好,之后请多指教。”
“不用之后,现在我就可以给你提示,”老者握住他的手,脸上依旧是神秘兮兮的笑,“进来之前我是占卜者,虽然能力有限,常被人误会成忽悠人的骗子。”
原来是神棍同行,时遇想,脸黑的他终于白了一次,遇到个看起来不可怕的室友。
老者耸了耸肩,通过握手的举动在时遇手里塞了一张牌。
时遇微愣,摊开手心一看,是张正位的「倒吊人」。
“这是属于你的牌,我看不见,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牌。”老者说。
时遇:“倒吊人,正位。”
老者沉默一瞬,吐出两个字:“很漂亮的牌,牺牲。”
时遇看着牌面上被倒立吊在架子上的男人,微微扬眉:“怎么解?”
老者:“过去,或者说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或者…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你因为某人的牺牲浴火重生,又在不算远的未来,你也会选择为对方牺牲,并且很享受牺牲的过程。”
时遇眼皮跳了跳,没讲话,老者微笑着继续说:“我说得对吗?”
时遇点头:“现在的事挺准的,至于未来…”
他笑了笑,“等应验后,如果我能反馈的话,会告诉你。”
老者哈哈一笑:“一言为定。”
时遇不是容易和人混熟的性格,但可能因为对方也是个神棍,牢房内的氛围一下子松弛下来。
老者告诉时遇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监狱里人人唤他209室占卜者。
占卜者说监狱里每天的晚饭必须在监视下到食堂里吃,不吃饭就会挨一顿狱警的鞭子,甚至会被活活抽死。
“就算被关起来也必须想办法去。”占卜者是这么形容的,时遇一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还告诉时遇这里关着的大多数都是残暴嗜血的杀人狂,没事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甚至不要和他们产生眼神接触,除了用餐时间和劳动时间,剩下的娱乐放风时间待在牢房里远比在外边更安全。
“切记,尽可能避开别的囚犯,说不定他们下一秒,就能徒手给你肢解了。”这是占卜者的原话,“不过最近,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一直安静虚心听着忠告的时遇眼睛亮了亮,他慎重得放轻了呼吸:“关于什么方面的?”
占卜者神色闪了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最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截然而止。
时遇却明白了,是自由,从这个监狱里逃出去。
占卜者冲时遇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不过我劝你别和他们为伍,在获得自由前,他们会轻易要了你的命。”
“还有,千万不要得罪典狱长,以及他身边的…”
占卜者话没说完,监狱中央的大摆钟敲了四下。
当当当当。下午四点,天光迅速转暗,从窗孔透进来的光亮变得极微弱,且在两分钟之内消失。
天黑的过程就像被人按下按钮一样,直接切换,黑夜迅速降临。
与此同时坐在板床上的占卜者倏忽消失了身影,整座晦暗的牢房里突然只剩下时遇一个人。
眼前的‘大活人’瞬间消失,时遇怔愣了半秒就回过神来,既然现在他身处梦境,就不用谈什么合理性。
为了确认,他从牢房向外望去,发现果然不光是自己这间,别的牢房里关押的犯人、在走廊巡逻的狱警也在天黑瞬间消失了。
进入夜晚模式后,整个监狱瞬间阴沉沉空荡荡的。
空气也变得潮湿冰冷,鬼气阴森。
正合他意。
监狱这种地方怨恨绝望之气最盛,平日里靠狱警和穷凶极恶的囚犯用杀气压制,他们一旦消失,夜晚又降临,阴气便再压制不住迅速蔓延开来。
时遇集中精神力,便能看到无形的怨念阴气化作实体,像浓雾一般弥漫在监狱里。
时遇闭上眼睛,清晰感到这些阴气聚集成团,渐渐朝他靠近。
他把自己当做了鱼饵。
就在阴气即将扑面而来时,时遇睁开眼,眼中毫无恐惧,反倒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用唇语一般的声音低低开口命令:“去,帮我到201号房把钥匙带过来。”
他上楼的时候就记住了,二层第一间是当班长官的值班室。
聚集成团的阴气凝了凝,似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指令飘向监狱走廊的尽头。
这就是当时棠海教给他驱策阴煞能量的「用」,对他而言,这种没意识的阴间之物可比人类好利用得多。
而且在梦境世界,似乎比现实世界更方便了。
不到五分钟,一串沉甸甸的钥匙落在时遇手里,上边逐一写了牢房编号。
时遇迅速找到209,咯哒一声牢房的门开了。
入狱不到两小时,他再次获得暂时的自由。
因为天黑了下来,监狱也没开灯,偌大的牢房黑沉沉静悄悄的。
时遇用鬼火照明,一路畅通无阻,他朝关着姜北和董繁的牢房走去。
209号监房旁边不远处刚好是一处洗漱间,门虚掩着,时遇路过时脚步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洗漱间里有一面镜子,尽管镜面污渍斑驳,鬼火的光线也昏暗不明,但时遇还是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自己的脸。时遇的脸。
时遇定定的看了片刻,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心里翻滚着无法言喻的微妙情绪。
他在心里轻轻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对着自己。
池树: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冬眠狂欢(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