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22、第四节 地下建筑

　　莱妮对着计划时刻表发了会呆，觉得世界有些玄幻。朴简路过的时候，她正在自言自语，朴简喊了她两句，莱妮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要么是我的手表坏了，要么是我的眼睛瞎了……你帮我看看，裴帅帅是不是不在里面？”

　　莱妮心痛地指着裴渊的办公处里面贴着的长长的、计划到分的时刻表：“他这张时刻表已经挂了五年了！这么多年风雨无阻，按照时刻表一定能找到裴帅帅，这是共识——而时刻表告诉我他此时应该在训练——怎么，他最近有新的时刻表了吗？有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吗？可怜的时刻表……”

　　朴简瞟了她一眼：“干什么，还有没点人权了，人裴少将今天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甜甜不行吗？”

　　莱妮道：“那自由自在的裴甜甜也应该会在时刻表上标明‘放飞自我’的时间。”

　　参谋长恩佐抱着一堆资料路过，头疼道：“你们俩别堵路。现在资源这么紧张，有空不如去测试新的训练平台。”

　　自从有了新的训练平台后，最高兴的就是恩佐——可以不花钱了！裴部原先的后勤部是工程部负责，而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裴渊下令组建自己的后勤部，任何物资需要经过两部共同核验——这原是多年前军方的规定，后因军方一后勤部部长通敌，才被取消，设定为工程部全权负责。——裴渊此时恢复以往军方传统，但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后勤部人才，于是暂由恩佐兼任。

　　这位参谋长自从兼职了管账的功能，可能发掘了他性格中作为地主老财的潜质，其讨价还价的本事与日俱增，从一开始的羞涩商量：“你能不能便宜点？”到“老子会让你跪着送我”，每每一开口，就让人仿佛听到了葛朗台、阿巴贡、夏洛克和泼留希金的四重奏，其讨价还价的本事，简直让工程部诸位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自从上次在地军那里吃到了训练平台的苦头，此次拿到新的训练平台，恩佐就仿佛守财奴拿到了金币，甚至都想好了由此赚青金源的一二三四五六项，此时恨不能马上投入使用，于是见人就是一句训练平台的测试。

　　提到新的训练平台，朴简简直停不下来：“我说……生科新组的那些人有点神，二三四舰长那说起话来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你知道老三老四平时最爱互相谩骂，这次骂起对方来词汇新颖，还不带重样的。关键是，老三老想着带薪休假——简直神了，还有你知道吗，老二那家伙……。”

　　莱妮眼神黯了黯：“再像有什么用，又不是真的。”然后，她烦躁地离开了。她背后朴简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完。

　　恩佐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平时情商很高吗？在这种时候提她前男友，找死吧你。”

　　朴简哼了一声，别开眼：“这么凶的女人，难怪老二不要她。”

　　恩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其实你可以再进训练平台里，找老二打一架……”他轻咳一声：“顺便测试一下新平台。”

　　朴简道：“为什么要我去？裴甜甜都自由自在了，我也要放一天假。天天训练那些新兵蛋子，我都要更年期了。”

　　恩佐道：“自由自在的裴少将昨晚熬夜做完了所有的文书工作，并且任劳任怨地完成了我请求他测试的那部分，现在晨跑去了。你要有本事提前做完你计划里该做的事，也尽管自由自在去啊。”

　　本质上而言，裴渊算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典范。他的时刻表是产自瑞士的，其他零件是产自德国的，对计划严苛到了精确到分的地步，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制定下计划，必定能完成——这也是一开始他令人无法接近的地方。人们总惯于用自己来衡量他人，没有人愿意做机械摆钟下的牵线木偶。

　　但往往接触后才发现，裴渊即使在作为上级下命令时，也是充分考虑到下属的能力范围，因材量用，既给人以进步空间，又不会因为太复杂而给人极大压力。他善于循循善诱，而非冷冰冰的命令口吻，而且，他可以容忍错误，对待不同的意见，也从不独断专横。

　　但自从他暗戳戳地将南意视作自己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后，他却踌躇，不知该怎么对待她。用对待自己的严苛标准，他不舍得，但也不像对待他人一样，可以用足够的冷静理智来细致谋划他们的成长路线——再精密细致的策划，都可以因为她一点点的情绪波动而全盘推翻。她是他的不可预测、不可谋划，也是那么新颖、那么鲜活，可以调动他身上每一丝神经而遇见极乐，也可以摧毁他心中每一层防线而濒临崩溃。

　　南意提着早餐出门时，却不期然在门口碰见裴渊。后者对她点点头：“早。”

　　南意暗忖，她昨天刚得罪过裴渊，不知道他今天上门来做什么？好在南老师身上自带十里春风的鼓风机，此时只是微微笑：“裴长官这么早，怎么来我们这里？”

　　裴渊面无表情：“晨跑。”

　　南意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四周断瓦残桓，碎石满地，连走路都困难。这种地方来晨跑？但南意有个好习惯，从不对她不了解的事物品头论足。于是她礼貌性地一点头，微笑道别：“那不打扰裴长官了。”

　　裴渊：“……等等。”

　　他非常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用命令的口吻叙述她体能太差，应该好好锻炼，然后邀请她一同散步？用一贯对待下属的循循善诱，找个理由一起散步？裴渊心里天人交战，有两个小人，一个负责列计划，一个负责划叉，在他的脑海里，一篇毕业论文都写出来了，可惜被理智中枢打回重修。

　　南意等着他开口，可惜这位英俊的裴长官在让她等等后，就一脸漠然地望着她，也没有后文。南意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得罪了这位向来好脾气的裴渊，但她若是直接道歉，恐怕会显得太过刻意，一时也有些苦恼，索性想办法转移话题：“裴长官，我正要去研究所，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也去。”裴渊回答地很快。

　　……就不打扰你了。

　　南意默默咽下还没说出口的半句话，转而示好地提了提手上的早餐：“裴长官晨练这么久，可能还没有吃饭吧？我正好做得有些多，不知道裴长官有没有时间去研究所尝尝我的手艺？”

　　裴渊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一同高兴地跳起了桑巴舞，理智中枢已经离职，好在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好。”

　　南意暗想，我是不是又为难他了？

　　裴渊心想，以后每天都过来晨跑。

　　两人一同来到研究所时，陆记已经站在门口，和索莱少尉几乎吵起来了。

　　四军中，地军人数最多，与科学院之间的交集也最多。二战时期，盟军集结了骗子、小偷、强盗、杀人犯，编入军队，这支军队甚至还表现不凡——说明说，至少在智能和身体素质方面，好人和坏人是平等的——可惜地军挑人，只按这两个因素，尤其是后者来招人。

　　但凡有过人之处之人，总难免在心中暗暗对自己有点满意。无论是脑子聪明者，还是身体素质高者。而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得不到的人也总难免有些酸葡萄心理，一个觉得对方是四体不勤的斯文败类，一个觉得对方是头脑简单的军痞无赖——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关键是，斯文败类和军痞无赖还要分同一碗饭。

　　陆记此人，很有些才干，但也相当耿直，平素还好，但现在医学部几乎被炸空，困在地底下的同事又生死未卜，他焦头烂额，结果等来一个不太靠谱的部长南意。现在手上事情多也就算了，地军这群搅屎棍还要时时刻刻来搅局——比如现在。

　　齐燊少将不知抽了什么风，对医学部的地下建筑非常感兴趣，原先连帮南美医学部打只苍蝇都寻思要回扣的齐燊少将此次居然非常慷慨地借了一队人手——索莱少尉等人——给医学部，名义为“帮助医学部重建。”

　　裴部由于刚搬来南美，所以派来帮助医学部重建的大多还是迪安的部下。因为没有得到直系上司的命令，迪安部更多的是还在一旁围观，不过也隐隐都跟在陆记身后，将他不留痕迹地保护了起来。

　　见到裴渊到来，一个北军士兵跑来低声汇报情况。原来今天一早，齐燊少将就又派人来“请”南意去开会，同时，还将索莱少尉留在这里，“准备帮助医学院重建，开启地下建筑。”

　　这么多年比邻而居，陆记真是不能再了解这群人了。这么急着开启地下建筑，恐怕原因序列排在最后的才是“帮忙”。此次南美遭遇星际海盗，损伤最严重的就是地军齐燊部，但也有资料表明，地军在星际海盗轰炸之前，就已有伤亡。当时给出的原因是因为致死病毒的泄露。现在南美大陆上虽然已经经过消毒处理，但作为源头的医学部地下建筑群，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医学部的地下建筑群中，除了那些实验数据，到底有什么值得这群地军汲汲营营的？

　　暖风机附体的南意春风满面地欢迎索莱少尉的到来，正在与其握手寒暄，谈话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索莱少尉可能是太极功夫没学到家，三言两语发现就被南意绕到了死循环里——南意十分感谢地军对他们的友好，但现在令她为难的是，是先去找齐燊少将开会，还是先开启地下建筑群呢？如果她先帮索莱少尉开启地下建筑群，误了去与齐燊少将会面的时间，可能会让齐燊少将以为他们重视索莱胜过于重视齐燊少将——闻此索莱少尉打了个颤——如果她先去找齐燊少将，但这里没有人有权限帮索莱少尉开启地下建筑群，万一她回来了，索莱少尉还没开始，齐燊少将会不会怪索莱少尉没有能力——闻此索莱少尉又打了个颤，然后苦苦思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南意的语言陷阱。

　　而计划表精裴甜甜因为被人打扰了吃早餐的计划，十分不满——他十分厌恶有人打乱他的计划。但是裴渊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众所周知的好脾气，他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于是他低声对下属交代了两句。

　　很快，索莱少尉就不用纠结了——他刚接到线报，说自己的驻地被北军“正在训练的新兵”、“失手”、“炸掉了大半”，所幸他们被派遣到医学部，没有人在驻地，所以倒是没有伤亡。更气人的是，由于“裴部新兵还在训练期”，并且“南美磁场混乱”，军事委员小组使用AR调查后，判定北军没有责任。

　　索莱少尉简直不敢置信，看向不远处正襟危坐，还在勤勤恳恳阅读文件的少将裴渊，后者一本正经，似乎也是刚刚接到这个消息，“十分不满”，“正在低声训斥训练教官”，并且“勒令今天负责训练的教官向地军道歉。”

　　然后裴部派出来道歉的是六舰长朴简。朴简每真心实意地道歉一句，就要更加真心实意地讽刺他们地军反导弹系统没水平十句，顺便再自夸十一句——一早上，索莱少尉简直要气炸了，终于暂时放过医学部，暂时先去整理自己的驻地。

　　南意也没想到这个事态发展。只见刚才还“忧心忡忡”自己新兵训练水平的裴少将此时只关心一件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