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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个话题就算是被带过去了。
      身是客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醇香的酒气一波一波的刺激着他的鼻子,闻这酒香的确是好酒,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酒的味道。
      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无色苦味的茶,的确像个苦行僧,只是佛祖不肯收他这手染血腥的狂徒。
      男子慢慢的品饮完酒,透明的玻璃杯在他手里转了小半个圈,沾染在杯壁上的气体被轻轻的划开一小道,好像窥得了其中的天机。薄雾逐渐的凝成液体,在朦胧的酒杯里滑过,在底部聚成一个小涡。
      身是客耐着性子的饮完茶,起身告辞:“恕客某无法奉陪。”
      “你还真是……”男子颇为无奈,“每次找你都得花个几天时间,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喝个酒吃个菜,又是匆匆一别。
      男子说的情深意切,杯中的酒却不停,立在一旁的酒坛很快就被喝了个底朝天。那酒确实是封了十来年才出的土,闻着清香无比,喝起来却是辣味十足。别人也只是攀附风雅,哪家的贵家子弟得了这酒,少不得招呼狐朋狗友的过来尝尝,等这新鲜劲头过了又是一文不值。还不如这街上十两纹银卖的金酒喝起来来的痛快。
      西域这地方,地广人稀,又似这塞外的荒凉。他们腌制出来的东西大多是口味偏重,得以驱散寒意。而中原不同,地大物博,喜温性。住在京中的又都是些家中有底蕴的,教出来的孩子纵使文韬武略样样齐全,衣食住行也觉不会亏待。
      哪里吃的惯这又辣又涩的酒。
      可偏偏他不同,就喜这后劲十足闻着又香的辣酒。
      身是客扭过头,舒着扇子,驱散萦绕在鼻尖的味道。
      “好吧好吧,你要走就走吧,我接着喝。”男子说的毫无诚意,眼睛却偷偷的瞟向他。
      身是客站直了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看着他喝光了鸾觞又转身拆了另一坛,仰着头灌下去,酒味溅了去他一身。
      “喝酒伤身。”小小的包厢内充斥着浓郁的酒气。
      他推后一步,暗自运气,清新的空气在鼻翼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不断的过滤着其中的杂质。
      “真是被你说的都没脾气了。”
      “听说近几个月有什么大会,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男子看向他,近几个月听闻有朝中的官员想要把手伸到江湖上来,依借江湖武人的力量助他。这大会便是由他操办,比起正正经经的比武来简直是屠戮。
      毫无章法与制度,胜者为王。
      这种大会恐怕只有疯子才会喜欢。
      男子一笑:“客兄可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我对这比试可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街上的小贩们都在讨论这些事情,这才想着要去围观一下。”
      “不过这比法却是少见,时间为一月,地点不限,只比杀人。终止比赛的办法就是被杀,赢得比赛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的参与者。你说好不好玩?”
      身是客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荒缪的事情,只是这比法确实是少见,参与者可达千百人,胜者却只有一人。想来那皇帝也是默许的,否则怎可凭这区区朝中大臣就能操办如此盛会。
      重文轻武,却偏偏保留了这个恶习。
      他重新坐下,皱着眉:“如此比法,不知参与者可知情?”
      “自然是不知,那些家里没钱的,又是屠户出身的,也想着去分一杯羹。可要比起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来又是欠些火候。”男子似乎很是遗憾,“每位参赛的人灵穴内都会被注入一丝特殊的灵气,只有共有灵气的人才可以感受到。”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身是客盯着他的眼睛。
      眼尾上扬,眼角深邃,眼尾细而略弯,带着一点点的柔情。身是客被他笑得晃了神,不由随着他的眼神。
      “因为昨日晌午时分,比赛已经开始了。”他眯着眼睛,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指指点点,“你看这左边握着杀猪刀的就是一位参赛者,右边也有一位……”
      “你也参加了?”
      男子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种比赛有什么意思,我能得知这些可全靠我的眼睛。”
      “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这些雕虫小技还躲不过我的眼睛。不过这丝灵气倒是诡异的很,似乎能够操控人的心神,我就知道那皇帝不安好心。可惜真正的江湖人怎么会为了这些屈尊去为朝廷效命。”
      “也都是些仗的自己有些本事的,四处树敌,混不下去了才想到依靠朝中的势力。”
      身是客靠着木栏,顺着他所说的看向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如往常,手握杀猪刀的屠户对着人们叫卖自己的商品,只是这刀不曾有一刻放下,始终紧紧的握在手中。
      右边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性,穿的很是朴素,面前摆着两人宽,一人长的木桌,上面堆满了刺绣。来往的小姐拉拉扯扯的聚在一起,小摊挤满了人。
      边答边做,手中穿针引线,丝毫不含糊。
      同为参赛者,两个自然的注意到了对方,只一瞬的对触,随即收回了目光,各自贩卖。
      女子身边还铺着一副巨大的刺绣,绣的是牡丹花,朵朵艳开的花栩栩如生的绽放在白布上。
      “京城中所传不学无术的漠公子果然是把心思都放到这种小地方来了。”身是客敲着扇柄,打在厚实的木栏杆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你可别这么叫我,我也不想做这什么公子,靠着祖上世袭的爵位赖在这里混吃混喝。要不是早些年拜了师傅,练了功夫。没事的时候去开开玉石什么的,这么花天酒地的吃吃喝喝,早把家产啃光了。”
      漠公子原名漠尘,漠家这一脉自他爹起就没落了,漠家祖先原本是下海经商才致得富,家里生意做大之后就有人花钱买官,久而久之也动了入朝为官的念头。只是生意人的精打细算和小精明,与波涛汹涌,布布险棋的朝堂相比,两者本是背道而驰,漠家又是处处检点。除了倚靠的大臣,大家都乐的落井下石。
      早有人盯上了漠家这偌大的家业。
      终于在一次不慎中被人诬陷下马,家业也散了七七八八。万贯家财充入国库后,皇帝总算是开恩一面,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连个封号都没有。
      而漠尘自始至终都不想当这徒有虚名的侯爵。
      “礼数不可废。”
      楼下那卖刺绣的小摊人多的有点不可思议,几乎大半的人都叠在她面前,女子紧张的后挪了一步,无数只手抓着她的绣品,一步步的凑前。
      漠尘:“算了吧,你不也一样,我就不信身是客也是你的本名。而且我真不想当这破烂侯爵了,一个人浪迹江湖多好,要不是这皇帝每年都要把我召到宫里头说些什么,我早跑到京城外边了。”
      “你说你叫身是客,我叫……,几度霜怎么样?”
      “春花那堪几度霜 ,秋月谁与共孤光。痴心若遇真情意,翩翩彩蝶化红妆。”
      漠尘笑眯眯的饮着酒,大脑有些昏沉沉的,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去考虑这首诗的典故到底出自哪里。
      身是客收回了目光,听他说话就知道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无奈道:“你当真喜欢?我看漠尘就很好,不用取这些花里胡俏的名字。”
      楼下的嘈杂声越来越响,那女子大概也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逼在她摊前的人俨然不是最初的小姐们了。那屠户也是紧张的望向这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终于,传来一声惊呼。
      她的背后直直的插着一把刀,刀身整个没入她的身子。壮汉在她周围站成一圈,各自警惕的盯着对方。那染血的牡丹花开的妖艳,洁白的绣布上洒着点点的鲜红,分外的妖娆。
      街上三五成群的妇女小姐第一次见到这画面,掐着同伴的胳膊,跌跌撞撞的退到外围。
      漠尘可惜的“啧”了两声:“这次比试真是什么人都有,连武都不曾习过的妇女竟然也敢参赛。亏我当初以为是哪位绝世高手隐姓埋名藏在此地等人上钩。”
      最先靠近她的壮汉抽出扎在她背后的刀,再狠狠的捅进脖子。只有喷薄的鲜血,微弱的呻。吟在她的气管被刺破之后,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砸在青石台阶上,暗红色的液体慢慢的流出。
      一点不起眼的白光顺着她额头出来钻入那壮汉的身子。
      消香玉损。
      “这玩意可真厉害,还能叠加。”漠尘醉醺醺的指着那人说道,“还以为死了就没了。”
      凭身是客的眼力只能瞧出其中的一点,只能看见那微弱的白光在空气中晃悠,辗转了几圈后隐入天地间。
      围在女子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默契的朝着那名壮汉进攻。
      那壮汉修的是力道,丹田暗自运气。顿时,重如泰山的压迫感使得那些人脚下的石砖出现丝丝裂纹。
      他大喝一声,猛得掀起桌子,扑倒了离他最近的人,握着刀刃的手轻松的挥过,又是一人,絮状的白点再次被吸收。仿佛力量大涨般,他挑衅似的迈出一步,其余几人皆是面露惧色,斩人如草芥的刀闪着锐利的光芒。
      “果然,那灵气不仅能控制人的神志,还能增幅人的力量,特别是他这种主修力道的刀客。”漠尘倚在旁边,尽心尽力的充当解说的角色,“可惜也就对力的作用大点,像那些修灵魂修精神的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那你又是修什么的?”身是客好奇的问道,“平时你跟着我一起惹事生非,永远都是趁人不备时才出的手,招招狠辣。”
      他避重就轻,不轻不重的驳回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大敌当前哪能心慈手软。”
      有家父在朝中为官的世家子弟已经猜到了不少,拉着要急忙离去的同伴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一番。后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兴奋的观望着四周。
      大街上只留下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和同为敌人的参赛者。
      那屠夫早就收拾了摊子跑远了,遮遮掩掩的躲在十来米外的摊旁。
      琼楼也是大门紧闭,身是客半个身子都倾在了外边,索性跨过栏杆,双脚翘在上面,整个人都平躺在这一根细细的木头上。
      那其余几人同时以不同位面发起了攻击。
      纵然是主修力道的刀客也护不过没长眼睛的后背,他右手持刀左手握拳,双脚扫过周围,附着灵力的刀刃划破空气,砍向右边。
      实体的黑影骤然化为一团虚无,缠绕在他左右。攻击的目标突然消失,他一时愣在了原地。剩下几人的攻击也纷纷到了,回过神来却是近在咫尺的危险。他堪堪的抵住前面的攻击,却不料手臂一震,细长的银针刺破了他的肌肤。
      那一团黑影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
      漠尘对那股灵气的作业猜的不错,只是除了能增幅自身的力量,也能在短时间内治愈身上的伤痕。
      他本就想逐一击破,于是挑了一名不起眼的瘦弱男子,想冒着危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了其性命,等其他几人回过神来时,他的精力正是最旺盛的顶峰时期,到时再用这个办法杀光其余几人。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他挑出来的那个人是这些人中唯一的一名影子,修的是旁门左道——潜影。能在短时间内随意的幻化自己的身体,根据自身的灵气充足情况化出分。身。
      那被银针刺破的地方隐隐作痛,酥麻感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蔓延,左手逐渐的没了直觉,一直麻到肩膀这。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朝着他刺了一剑,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只是左肩僵硬得随着身子移动,躲闪不急之下被划出一刀口子,涌出大量鲜血。
      这血红的似正午的艳阳,红的不像样。
      绕在他身旁的黑影哑声道:“有如此好的良机可以杀你,你真不会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麻药针?”
      那人被说得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想要去看看伤口,却被趁了小人之危。借着他心神防守崩溃的那刻,影子缠了上来,在他脖子上形成一团黑雾,他“嘶嘶”得抽着冷气,双手挥在空气中仿佛要抓住点什么。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干枯。
      被他吸收的另外两点白光也是晃晃悠悠的跟过来,被影子吸收了。
      影子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
      “还希望各位遵守承诺。”那影子又重新幻成一个人形,脸上的血肉似乎丰满了不少。
      那几人心有余悸,各自抱拳,表示自己遵守条约内容。
      地上的尸体无人问津,一个血腥无比,一个枯槁无比。
      “不愧是列为六大禁术的潜影。”身是客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虚无缥缈,脚底缠绕着黑线。
      躺在正中央的壮汉面呈雪白,稠密的黑发开始掉落,落地成雪。身形也是极度的缩水,皮肤干瘪的如同七八十的老翁。
      漠尘:“那以你的本事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所修不同,不分先后。”身是客摇摇头,不做评价。
      “每次问你都是这句话,不分先后可总有个胜败。”他自讨没趣,提议道,“戏也看完了酒了也喝光了,要不要去我府邸坐坐?”
      身是客:“不去了。”
      “好吧,那我下次怎么找你?”漠尘凑到他眼前,再清新的空气也抵挡不住他身上逼人的酒气。
      身是客直接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不必。”
      漠尘面露遗憾:“我说客兄,你我也相识三四年有余,怎么每次见你的面容都是与以往不同,也太没诚意了吧。”
      身是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附着一层假皮,那假皮的原料就是人皮,再经过手艺高超之人的刻意调制,刻上五官之后足矣以假乱真。
      如果不是漠尘这种次次都与他碰面的人,怎会瞧出冒端来。
      漠尘趁着酒意,大着胆子的去摸他的脸,被他一扇子拍了回去。
      “告辞。”身是客拱拱手。
      “又是这句话。”他嘟囔着,有些撒泼打滚的躺在席子上,浓浓的醉意配上午后令人昏睡的阳光,终于安分了一会,斜着身子枕着胳膊,勉强睡着了。
      身是客取出一锭银子,轻手轻脚的塞在他的手心里,指尖微凉。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伪装也不是这么的完美,只要是和他亲密点的人都能识破。只是这亲密点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这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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