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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终于进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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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炳容略一想便明白过来。
“有人算计你?”
元霄随意道:“算计我的人多了,不差一两个。”他提起这桩事,不过是因为听说温仪治理有方,府内皆是一条心。如今亲眼所见,方知传言总有夸大。他还以为温国公日子过得如何滋润,也不尽然么。区区一个丫头,还能生出二心。
苏炳容想了想:“据娞璋了解,温国公待人素来仁厚,很少有罚的时候,或许因此缘故,下人并不惧怕他。”人非圣人,宽厚之下并非俱是报德之辈,生有异心也是再所难免。
“一个仁厚的人,如何能在国公之位稳坐多年,敌得过那帮豺狼虎豹呢?”元霄若有所思,他往后一仰,分明是个太子,却硬生生坐出一股寨主的气势来。
苏炳容看了多年仿若未见,只当自己是眼瞎。他道:“固然身处虎豹之境,奈何身负皇命,天恩浩荡,他当然什么都不用怕。”
大乾信神,神官通天理知地意,是承佑他们福泽的人,有着超然的地位。温仪被元帝奉为福星,地位可比神官。自然,这是因为他先后救过皇帝两次。
苏炳容道:“说来也是很巧的。头一回刺客妆成舞女,要刺杀元帝,刀都送到了脖子口,在场诸位还当元帝就此玩完,温大人不知被谁踢了出来,撞晕了刺客,要不是有人接济这刺客就没命了。第二回的刺客聪明了些,他挑着没有温大人在的时候,可温大人不在,元帝被捅了一刀仍然没事。你猜为什么?”
元霄托着下巴:“为什么。”
苏炳容恨铁不成钢:“因为温大人给皇帝送了猪脚板。”
冻得发硬,连刀也捅不穿。
“……”
苏炳容在那长吁短叹,元霄却幽幽然来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清楚,仿佛身临其境一样。”
像被掐了脖子的苏炳容:“……”他咳了一下,说,“殿下,总而言之,和温国公交好,总比交恶强。”这块香饽饽要啃的人可多了去,六皇子尤为最。
“我不啃他。”元霄摸了摸头上发髻,那是他后来让丫鬟梳的,并不是让他太满意。“但欠他的钱,我会还的。倒是你们,我明日进宫后,要去往何处。”
苏炳容道:“平都故人尚有宅子可以安置。”
“嗯。”元霄说,“可惜我未封王,没有府邸,也只好委屈你们寄人篱下。”
“殿下是要成大事的人,岂能贪图封王这一条路。”苏炳容略有不满,“大乾不差你一个王爷。宫还未进就先打退堂鼓可不是我们的作风。”不算景帝的弟弟祈亲王,光元帝的儿子,封了王爷的就有好几位。
元霄道:“你急什么。王爷便不提,宫里几位皇子虽是我叔叔,要论起来还得称我一声太子。你说,是他们见我不愉快,还是我见他们不愉快。”他理所当然地笑了笑,“比起让自己不痛快,当然是让别人不痛快的好。”
天福十五年的腊月二十五,离开十二载的太子回京了。因是半夜进的城,等平都百姓街头巷尾传言的时候,元霄已经进了宫。干干净净,孤身一个,连个随从也没有。
大早上被揪起来卜天的神官掩着口打了个哈欠,脑袋上的鹤翎晃啊晃的。文官一列,武官一列,皇帝坐中间。神官站在一边持着卜辞,煞有介事地念:“天地福泽,皇帝仁厚——”
他念一句,皇帝便皱一次眉头。于是轩辕玄光越念越心虚,迫在眉睫他卜个屁的辞,这份长到拖地的辞文是昨日温仪塞给他的。想到此处,轩辕玄光就开始一边念一边瞪温仪。
这么一瞪就发现皇帝皱眉的真谛了。
他姥爷的罪魁祸首在那打瞌睡!
怪不得他说今天温仪怎么那么识相,一边听卜辞一边点头,合着是在和周公下棋。
轩辕玄光嘴里叭叭地念着流水账,又将目光往场中心一挪,一个‘天’字差点喊破音。原来地上跪着授命那个脑袋也来来回回啄着米。这可怨不得皇帝眉头能夹死苍蝇了。
好不容易念完,轩辕玄光麻利地卷起长长的卷轴,递呈给李德煊:“天命已归。”
李德煊接过卜辞,便转呈给皇帝。
按规矩来说,这份卜辞由皇帝盖印,就能封存。但是元帝接过后,在手里拈了拈。
准备接过的轩辕玄光:“……”好像能预感到什么不大好的东西。
“挺厚重的。”元帝说了一句。
温仪在大气也不敢出的一片寂静中忽然回过神,眨巴了下眼,就见皇帝走下台阶,手里卷成一个棒的卷轴漂亮地打了个转。
“……”
这个动作好熟悉啊,和某人先前在茶馆时如初一辙。
周遭大臣眼睁睁看着皇帝照着地上打瞌睡的人就是一记闷棍——
“啊!”
元霄脑门差点磕在地上,捂着后脑勺怒目而视,彻底松开了和周公牵紧的小手。
他头一回见的皇叔公笑得十分‘亲和’:“醒了?”
“……”
敢打凉州小霸王脑袋的,这是头一个。元霄与皇帝对视了一眼后,笑了。
“爹!”
他叫。
皇帝:“……”
满朝文武皆吞鲸!
温仪一把扶住旁边一位惊讶地站都站不住的老臣:“吸气,呼气,对。”
那边。
皇帝一脸复杂:“朕是你爷爷。”神他妈的爹。
远道归来的太子天真无邪:“我是太子,你是皇上。你不是我爹吗?你这么年轻,我这么小,你不是我爹吗?爹,你为什么不认我,是因为我是你偷偷和别人在外面生的吗?”
元霄每说一句。
温仪就感觉这场上的气压低一分。
等元霄三个问号说完。
皇帝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元麟渊年纪比太子他亲爹要小,是景帝最小的一个皇叔,如今虽然辈份上被叫作爷爷,但若放在外面看起来,确实也不过是元霄他爹一般的年纪。这太子去了凉州,别的不学,八卦学了一堆。竟当着满朝文武如此胡说八道!
天子之怒就是雷霆之怒。
现下就算大家心中有再多的八卦要吐,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吐,只能憋着。
就在憋着的氛围中,一个忍不住的笑声悄悄冒出了头。
“呵。”
温仪——
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纯粹看见皇帝被怼得无话可说,心中实在美滋滋。
美滋滋的温大人得来了元霄的注意。
太子看了他一眼,温仪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便见皇帝呵道:“谁教你的胡言乱语!”
天真无邪的太子随手一指:“他。”
他——
礼部尚书往边上站了站,温仪也站了站。尚书又走远些,温仪贴着他不动。
皇帝一个怒斥:“温仪!”
温仪背一挺:“在?”
尚书一个矮身,心不骚脸骚的温大人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温仪:“……”
朝堂啊都是水,太子啊他骗鬼。
温仪硬着头皮证明自己的清白:“臣没有……”
“只有你和太子共处一室,不是你教难道是朕教的?朕好好的太子被你教成这个模样。”元帝怒而甩手,“你给朕好好反省,这个新年若不给朕一个礼仪得体的太子,你就等着吧!”
嗯。
嗯?
等等!
温仪还没说什么,萧庭之又开始小声逼逼,他最擅长小声逼逼带节奏。
“陛下圣明,太子与温大人也算是从小就有的不解之缘。太子在外多年,京中礼仪多半不懂,由温大人悉心教导最好不过。”
余下者反对也有。
“若论礼仪,温大人怎么比得上谢大人。谢大人可是书院名副其实的老师。诸位皇子皆在书院就学,哪能独辟蹊径,另开先例。”
“……”谢清玉暗搓搓把说话的人记了下来,大过年不放假竟然还想着让他加班干活教太子。回去他要让这些人的儿子抄书一百遍。
吵闹不休时。
元霄举起手:“诸位听我一言。”
他声音洪亮,竟真的让场中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历史悠久的太子。
便听元霄说:“你们讨论之前,先告诉我,以后我睡哪里?”
“……”
元帝看着这张和侄子三分像的脸,手下差点没将龙椅给掰断。
“你说呢?”他‘亲切’地说,“要不要和朕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