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三女友》童心不已

58、第58章

　　晚自习，张颖一幅无精打彩的模样，东西写过上交之后，一种压抑不住的无奈与失落涌上心头，心情好不起来，李雯劝张颖莫想那么多，好不容易过去了，正该皆大欢喜。
　　周爽理解张颖的心情，这件事从一开始起意到撰稿，最后演讲整个过程下来，张颖费心费力不少，一开始的冲劲儿到现在不但被洗得干干净净，如今还写了检查材料，实在是心有不甘，也有点儿憋屈难受。
　　李雯用肘捣了捣周爽，“你也帮忙劝劝呀？”
　　“劝什么？我也很失落，你知不知道？”周爽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但说后就有点儿后悔了，看着李雯异样的眼神，知道这样的状态更不利于张颖振作起来。
　　周爽用双手疏了疏头皮，“张颖，你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困惑或不甘吧，说来听听。”周爽转换一个语气问。
　　“你不觉得我们很可怜吗？”张颖忽然问。
　　李雯和周爽互相对视一眼，不知此问何来。
　　“周老师跟我们谈过话以后，我思考了很多，我发现咱们以前对人生的思考太过理想化，或者我们压根就没有认真地思考过我们的未来和人生，现在越来越觉得前途渺茫，看不清楚，充满困惑、无助和迷茫。”
　　“你困惑什么？迷茫什么呀？”李雯直接问。
　　“你没有这种感觉吗？你想想，你我以前是怎么看周老师的，反正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做人有原则，生活有品味，家庭很幸福，工作事业也很美满，应该是很快乐的，但是上次听他的一番话，怎么觉得工作、人生那么没意义呢？他现在干的工作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感觉没有尊严，生活质量上感觉落后于人，好像自己的人生很失败一样，这完全颠覆了我以前的认知，那么咱们的父母们，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生态度和现实感受呢？”张颖一连串的发问抛出来，问得李雯不知如何回答。
　　“大人的事儿，咱们不用管，咱们只能管好咱们自己，人生不可能一眼望到头，边走边规划吧。”李雯如是回答。
　　“周爽，你觉得呢？”张颖又问周爽。
　　“我还没有细思考，你是怎么想的？”周爽反问。
　　“我思考的结果是，我们将来很可能跟我们的老师一样，长大了，大学毕业后找份工作，工作的目的可能跟我们现在上学一样，可能根本不是我们喜欢干的，只是因为这份工作给我们提供了一份还不错的工资，使我们有一份生活保障，有能力的话我们就找份工资更高的，没能力的话找份工资凑和的，总之，工作就是为了一份工钱，为了养家糊口，然后，建立自己的家庭，然后抚养和教育子女，让他们再好好学习，重新走我们走过的路，去循环我们做过的事，……人生，人生想想其实就是这样，我们一路走来所做的事，就是为了活着，区别只有好好地活着和凑和地活着两种，怎么感觉人生那么没有意义呢？”张颖越说神情越暗淡，一副看破红尘的态势。
　　李雯轻拍了一下张颖的头，无奈地说：“你们这些爱写作的人呀，就是喜欢多愁善感，人生哪有你想得那么灰暗呀，我们现在是早上七点钟的太阳，大把好的时光等着我们去享受、去创造呢，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好？思虑过多，人就会消极！听说过吗？咱政治老师以前说过，那些以前的所谓知识分子为什么眼高手低？为什么不善动手？为什么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为什么毛主席让他们到工农兵中接受再教育？就是因为净想些没用的，现在你就有点儿需要接受再教育啦。”
　　周爽经李雯刚才这么一说，也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人生呀，是需要规划的，周老师跟我们分享他的经验，是希望我们能更好地规划人生、实现理想，是不是？”李雯继续开导张颖，“所以，他说的那些他的困惑与烦恼，是希望我们将来能避免，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失败的，更何况，周老师的人生并不失败，只是还不是他的理想罢了，现在他并不老，只要愿意开始重新规划，仍然不迟呀！咱们就更不一样了，将来你可以选一个喜欢的大学，学一个喜欢的专业，将来找一个喜欢的工作，和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同事，建立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人生很快乐，充实了就不会觉得失败，充实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李雯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周爽用手托着一侧腮帮子认真听李雯高谈阔论，忽然发现李雯的特别之处，平时看李雯不爱发表什么观点，不像是那种思考人生大命题的人，但听她刚才这么一说，发现其实她非常有智慧，她的积极和开朗也很能感染人。
　　“想什么呢？两位大才子，怎么都不说话呀？”李雯看了看张颖，又看了看周爽。
　　见两人不说话，李雯长吁一口气，“你说当明星多好，吃着、喝着、玩着就把大把大把的钱挣了，演电影、电视剧可以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可以和各种俊男靓女搭戏，甚至亲热，完了没戏拍的时候，上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玩玩闹闹就把钱又挣了，人家那人生，真是爽歪了！”
　　张颖略有所思，似乎还在思考李雯刚才的话，周爽接过李雯的话说：“别想美事儿了，明星有明星的不容易，你只看到他们台上十分钟，他们台下十年功的辛苦你是没看到，也不容易。”
　　“哦，好像一些明星访谈节目里有提到。”李雯表示承认。
　　“明星们确实也有他们的不容易。”张颖终于开口接过了话题，“我喜欢看明星的一些访谈节目，他们小时候也老不容易啦，很多人一说起来，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这个学那个，受了不少苦，根本没有童年，现在想想，哪有我们小时候潇洒，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唉，你听他们一说吧，好像他们小时候苦得像做噩梦，还不如咱们过得舒坦，他们还羡慕咱们呢。”
　　“所以，现在想想，正是因为他们小时候付出了那么多，所以他们长大后才有了那样的成功，我们不能光看到他述苦，好像很后悔以前那样，很想重过童年怎么样的，但是正因为人家童年过得不像童年，人家成年才过得比咱们丰富多彩。”李雯又发高论，“可千万别被他们迷惑了，他们说的那种希望童年怎么玩什么的，千万别信，他们要是那样玩儿就没有现在的他们了。”
　　“你说的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张颖喃喃地说。
　　“那自然。”李雯笑着扭头看了看周爽，看来张颖已被她拿下——思想工作，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周爽对李雯笑着说：“你不应该当文娱委员，而应该做政治委员。”
　　“政治委员？政治委员有语文委员兼任着呢。”李雯说。
　　“同志，我说的不是政治课委员，我说的是政委，做思想工作的政委！”周爽笑着解释说。
　　“政委呀？没什么前途，我不爱干。”
　　“政委怎么会没有前途呢？我们敬爱的小平同志就是政委出身，后来成长为国家第二代领导人核心，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怎么能说政委没前途呢？很有前途。”周爽打趣地说。
　　随着三人的哈哈大笑，刚才一切地不快和惆怅都烟消云散了。

　　这天下午放学，在校园里遇到王晓晴，王晓晴一付好不容易才碰到的模样，把周爽拉一边儿兴奋地问：“你们班上周的升旗仪式演讲很不错呀？谁写的稿子？”
　　“当然是张颖啦，她演讲当然是她写的稿子啦。”
　　“你们的稿子是怎么通过教导处领导审核的呀？这种稿子不会是背着领导临时换稿的吧？”
　　“那哪敢呀？自然是领导审阅过的了。”
　　“扑哧——”王晓晴忽然笑了，“还想懵我，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呀？别唬我。”
　　“行，是个好共产党员，能派到敌后去工作。”王晓晴握了握周爽的手。
　　周爽不好意思地一笑，“你都听说什么啦？”
　　“别装啦，都知道了，他们说稿子是你们几个一块儿弄的，另外，学校查了好几天呢，我也是被调查对象，学校开始把这事儿看得还很严重，后来，就偃旗息鼓了，也是不想深追你们几个人。”
　　周爽笑着没说话，“还有什么？”
　　“那个稿子确实写得很好，有理有节，道出了大家的心声，我就担心你有什么事儿，后来听说没事儿了，就放心了。”王晓晴轻松地说。
　　“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继续努力。”
　　“去你的，谁是你领导了。”王晓晴说笑完，忽然脸一红。
　　周爽也觉似有哪里不妥，便茬开话说：“那个，你觉得稿子哪里好了，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说来听听。”
　　王晓晴正色道：“稿子不错，说的意思到，但是还不够彻底，还不够痛快淋沥，可能是考虑校方的承受力和后继影响吧。”
　　周爽点点头，“你很厉害，看问题很毒呀。”
　　“很毒是什么意思呀？用这个词说我。”
　　“意思就是你看问题准、特别准、贼准……，总之，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些词吧，用起来还不够彻底，还不太够痛快，所以用了毒这个词，意思还是说你看问题精准。”
　　周爽这么一解释，王晓晴扑哧一声又笑了，“你呀，就爱乱开玩笑。”
　　“哪有？我才不敢跟你开玩笑呢，你知道吗，像你这种聪明机灵的女生，我都是小心翼翼地奉陪的，聊天也是很有压力的，哪敢随便跟你开玩笑取闹呀。”
　　“行了，别贫嘴了，以前说话没这么油嘴滑舌呀，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油啦。”
　　“看看，又受到领导批评了，一定改，一定改。没有压力不行呀。”
　　王晓晴又是忍不住一阵笑，“行了行了，不跟你瞎掰了，你们那个稿子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想再拜读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找张颖呀？”
　　“你说呢？”王晓晴挑了一下眉，“你说我为什么找你呢？”
　　周爽欲言又止，心想不便再乱开玩笑，便正色道：“稿子说真话，已经被销毁了，刚演讲完就地销毁了。”
　　“不至于吧！你们也太大胆了吧！”
　　周爽笑着没有回答。
　　“那你们这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跟我说说呗，我很感兴趣。”
　　周爽左右看看，附近没有什么人，便把前后经过告诉了王晓晴，王晓晴听后似乎很有感触，“其实你们周老师说的话，我都很理解，你知道吗？我爸也是一位中学教师，现在对很多社会问题也是牢骚满腹，但是还好，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跟我讲过不少人生道理，都是他的感悟，我很能理解他们。”
　　“哦，你爸是老师呀？以前没听你说过，你爸是教什么的？”
　　“教思想政治的，他们这种人说实话真不好在社会上去发展，你说他们脱离社会也行，凡正是很多事儿都看不惯，事实上，我个人是觉得，不是他们的问题，真是社会的问题，如果让他们去社会上做事，不管做什么行业，我相信，凭他们的人品和自律，都会把事情做得比现在的风气要好得多的。……只是，现在就是这样，所以显得是他们的问题了。”
　　周爽说：“我们班有的同学家长也是教师，都有类似看法和认识，我们的父辈很多人都有这种不满，说明现在确实是有问题的。”
　　“但也许就是周老师说的，是必经阶段吧，是在由大乱走向大治的一个必经阶段吧，他们感到他们这代人现在跟不上了，也赶不上未来的好时光了，想想也真是，咱们有咱们的烦恼，他们大人也有他们的烦恼，让他们说，比咱们的委屈还多呢。”
　　“人呀，生活在世上，就是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我们每个人都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怎么可能都随人意。除非你到与世隔绝的地方过独居的生活，爱怎样怎样，只要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都会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指挥与拨动着你，规矩、限制都会一直伴随着你，学生是这样，成年人也是这样。”
　　“是呀，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是老师，还是其他行业，只要选择了，往往都是半辈子的选择，重新选择，哪有那么容易？我们都想怎么爽怎么来，只会碰个头破血流。”
　　“你说得太对了！有时候，我觉得人类很悲哀。我们天天谈自由，你说什么是自由？我觉得自由就是‘选择权’，但是我们现在人类的选择成本太大了，为什么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就是因为一旦选择错误，成本太大，重选的成本太高。有时候我想：人类是文明的创造者，但也被文明束缚着失去自由。”
　　“说得太深奥了吧。”
　　“不深奥，一个独自生活在深山的人，可以随地吐痰，没有人会指责他，他也没有危害到任何人，但是生活在都市人群中，就是必须养成的文明习惯了。所以自由和文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立的，我们有了汽车，是为了能获得交通与效率上的更大自由，但我们就不得不制定一系列交通法规和信号规则来限制过分的行驶自由，所以说，文明创造了自由，但同时也在限制我们的自由。”
　　“你脑子都天天想些什么呀，我的大哲学家！”
　　“这是我这些天的一些思考成果，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迂腐。”
　　“呵呵，不是迂腐，是有些学究气，能去到大学讲堂上当教授了。”
　　周爽哈哈大笑起来，每次和王晓晴总是能谈一些很深的东西，这令周爽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