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木木禾白

8、Stage 7 末班车Ⅱ

　　周日，他在楼下站牌前等我，我们一起上车坐在了车尾。他递给我一罐自动贩卖机上买的热可可，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的女友小我六岁，我读大二时，她还在读中专。她并不漂亮，身形娇小，体质有些弱，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但在初识的那两年中，她给了我一直以来所缺乏的家庭般的温暖，让我的生活不再盲目。她为我流过一次产，因为那时我要考研，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之后，我离开了那个我生长的城市，离开她到外地谋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缘故，我猛然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找不到爱情的影子了。虽然我对她的呵护是义不容辞的，虽然我事事尽量以她所想为主，可是却在无形中，把她推离了我的心。

　　她很不安，因此每个周末都会不辞辛劳的搭长途汽车来这儿看我。我则在每个送走她的夜晚乘坐这趟车，沉思。爱情并不会变淡，只是会失去存在的意义。她困守在那块我出发的地方，我却越走越远。这是我不久前给她的理由，她不接受，所以她下个星期会搬来这个城市。

　　还记得那个许愿沙吗？看见那个我就会想，即使沙漠中因奇迹而开出了鲜花，却也只是一时，然后便被掩埋，就象从未出现过，不知道我与她是否会如此……”

　　我，静静地听着他沉缓而充满苦涩味道的声音，有着一丝不知由来的愤怒。

　　“你说你找不到理由，会不会是因为，你根本从来就没有去寻找，而只是用随意的用这么一句话来敷衍？或许你明白的，却拒绝。其实在你离开家乡以前就应该有所感觉，所以才会刻意的拉开距离，以为她也能明白……其实，你早就该亲口告诉她真相了……你们渐行渐远的原因，只是你在起跑的时候忘记叫上她。”我原本义正严词的话语在看到他的眼神时又不禁软了下来。

　　他满脸苦涩，“是的，我知道那一时美好的一切我和她都主观的冠以了‘爱情’这个名衔。当我发现那与想象中的有所差别时，便想着要说出，却怕打碎了她的梦，还有我的。原以为这么些年的时间能让她明白，谁知道她反而陷的更深了，犹如病态的菟丝。”

　　“……你是个自私的人！”我越发觉得身上冰冷，这样的话为何要说给我听？我们的交集并不足以让我成为他心事的倾听人，我们仅仅是偶然相遇的两个陌生人。

　　“对不起，我不是自私，而是贪婪，总是奢望着一些并不属于我的东西，然后就扰乱了别人的命运。”他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瞧见我掩鼻的动作又歉意的掐灭，然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菟丝也未必真的……”我忽然止住，我不该说这些的。我没有亲见他的女友，我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假如她真的是菟丝，那么他的离开就真是抽筋拆骨了。

　　到站的报站声响起，我仿佛落荒而逃似的下了车，不敢回头，飞也似的冲入巷子。依稀听到他也跟下了车，站在那儿，没有追来。

　　我想我是在逃避，逃避那慢慢侵入我心的东西。它来的那么突然，那么令人不知所措，只有任其肆虐，不知这样以后，心是荒芜还是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