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元通鉴》齐天大盛

5、第 5 章

　　乞颜坐的是马车，没有骑马的部队脚程快，稍稍落在了后边，那金陵帝师中腿快的已追了上来，将士们认定坐马车的必定是重要人物，集中兵力四面八方的向乞颜的马车围了过来。
　　乞颜扒着车窗向外看去，嘴里嘀嘀咕咕道：“哎哟喂，你们围着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也很是不值钱”。
　　但金陵将士们可听不到乞颜的话，即便听到也不会相信，人人皆知寒北物资短缺，这马车看起来这么好，里边肯定不是普通人，再看那寒北武士，为保护马车，个个都拼上了性命，金陵将士们更认准了这马车里绝对有大货，说不准那寒北王就在车中。一名将官冲天燃放了一枚信号弹，长风玉与连禅见信号弹后率兵前往乞颜马车所在方向。
　　已撤到安全区域的嵬名律在马背上看了一眼信号弹出现的方位，回身问道：“谁在那边？”，“是乞颜姑娘，她的马车慢”，丙辕应道。
　　“让携带辎重的部队继续向前，调囤积在十里外的两万瓦剌部在此地隐匿等我，川渝部随我前去救人”，嵬名简单交代后，便调转马头复又冲回南翻谷方向。
　　“大王不可！”这方丙辕见嵬名竟要去涉险，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只好将王令吩咐下去后，率部紧跟嵬名而去。

　　嵬名留给乞颜的护卫队，是寒北最骁勇忠诚的死士，不拼尽最后一滴血绝不会倒下，更毋庸说半路弃逃。是以，金陵将士虽将乞颜的马车死死围住，却很难缩小包围圈，每挺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嵬名冲入金陵包围圈救人的时候，长风玉与连禅也赶到了，三人在乞颜的马车前交上了手，丙辕及时赶到，护住嵬名右翼，嵬名趁机将马车上的乞颜捞到马背上，夜色蕴浓，连禅借着微弱的星星点点的火光见与自己交手之人从马车中捞出个瘦瘦小小的人儿来，立即觉察到此人定非寻常之辈，示意长风玉掩护，自己全力与眼前这名武功高强之人争抢起那瘦弱的人影来。
　　乞颜这厢刚被嵬名放在马背上，那厢便被连禅的长枪挑走落入他的怀中，嵬名想将乞颜夺回，无奈却被长风玉缠住，丙辕连声吹响口哨，寒北武士立即围攻连禅，嵬名趁机伸手去夺乞颜，连禅口中呼道“伯卿”，同时将乞颜抛向长风玉，长风玉在战马上一个侧身揽乞颜入怀，嵬名顿时抛下连禅策马向长风玉奔去。
　　乞颜在马背上被争来夺去颠的七荤八素，发誓自己一定要学会骑马，下次跑路时便一骑绝尘，让追兵吃土去吧。
　　寒北武士已被金陵将士冲的七零八落首尾不能相顾，嵬名见天色已拂晓，知道如若天亮前还冲不出包围圈，恐怕就回不了寒北了，于是左肩硬受了长风玉一剑，将乞颜捞回马背，向外突围。丙辕尽全力与嵬名汇合后企图将包围圈撕出一道缺口，奈何金陵士兵如同那有弹性的缎带一般，刚抻的薄了些，又涌过来些。
　　乞颜也看出，再这样下去，嵬名律怕是要力竭战死，于是自怀里掏出了捆东西，点燃后大喝一声“炸”猛地扔向金陵将士，金陵将士是吃过寒北奇器亏的，此时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因此在那捆东西抛过来的时候迅速向旁边避去，东西在半空炸裂，嵬名抓住这短暂时机策马冲出了包围圈。

　　“你什么时候研制了火器？”，嵬名策马狂奔。
　　“什么火器，是爆竹，快跑吧”，乞颜生怕反应过来的金陵士兵再次围上来，连忙示意嵬名律有多快跑多快。
　　金陵将士很快发现刚才抛出来的只是普通的爆竹，除了声音比较响之外，没有任何杀伤力，于是再次紧追嵬名不放，一路追出了十多里。
　　“号令三军停止追击”，连禅见越往前走地形越陡峭，且道路两侧易于隐匿，于是下令停止追击。金陵三军止步于古角岭，眼见着那寒北骑兵过了岭。
　　瓦剌部脸上涂着枯草色藏匿在树丛中，只等那金陵帝师进入包围圈，但敌军主帅竟如同知道此处有埋伏般，止步于岭前。
　　天色渐明，太阳徐徐升起，金色的光芒划破最后一丝黑昼，瓦剌部已是无法隐匿，索性自树丛中现了身。
　　嵬名已放慢速度，在马背上回头与连禅遥遥对视了一眼，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此次南翻谷战役，寒北险胜，辎重虽运回不少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若不是烧了金陵的粮草库使其难以为继，恐怕无法抵挡金陵帝师接下来任何的进击。
　　金陵那厢，连禅首次与嵬名律对战便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战略战术都没问题，偏偏栽在寒北奇器诡术之上。当即连夜召‘夜雨’现身，调查寒北新王继位这三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一定要查清到底是什么人研制设计了这诸多奇器。

　　连禅与长风玉检查了截获的马车，从里边拿出一个标有三叶草标志的木匣来。
　　“是‘如意’，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连禅边说边弹开一个暗室，里边装的是松子，连禅继续弹开第二个暗室，装的还是松子，“不会所有壁室内都是这东西吧”，连禅自言自语道。不过，他猜对了，打开的所有暗室，装的都是松子。
　　连禅将匣子递给长风玉，“你看看”。
　　长风玉接过匣子，这‘如意’比他见过的所有‘如意’都更要精致一些，但除此之外却并无任何不同，除了那三叶草的标志。“莫非弩箭与这木匣出自同一人之手？”，“是那马车中人？”。
　　“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连禅道，“当时借着些许火光，看清那人只是个十四五岁的童子，有传闻寒北王爱娈童，或许只是个受宠的娈童”。
　　长风玉也接触过乞颜，觉得连禅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是个小童，单薄瘦弱的像是没有重量。

　　嵬名率部下撤回寒北境内后，立即整顿军队，清点伤亡人数，召来医官治疗伤员。
　　嵬名肩部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衣物与伤口黏连在一起，医官用剪刀剪开外衣，用纱布清洗伤口，一盆盆的血水被换下去，长风玉这一剑深可见骨，若是常人恐怕这条臂膀是要废了。
　　当夜，嵬名发起了高烧，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冰窟中，冷的牙齿打颤，一会儿在火海中热到口舌发干，他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一直下坠，下坠，仿佛要坠回到以前那暗无边际的日子中去。
　　直到有一双纤若无骨的手端来一碗药喂他喝下，他才觉得身上不再那么火烧火燎的难受了，一股清凉沁入心脾，连带着心也安定了下来。

　　医官每隔一刻钟都要试一下大王的体温，此时大王凶险异常，如连夜高烧不退，医官将无力回天。直到乞颜喂食了大王一碗汤药后，大王的体温渐渐降了下去。
　　医官用白巾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如果大王醒不来，恐怕大家都要陪葬。

　　“大王，大王”，嵬名在丙辕的唤声中缓缓睁开了双目。
　　“大王，您终于醒了”，丙辕跪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嵬名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榻前的乞颜，乞颜脸色苍白，正关切的看向他。嵬名目光下移，见乞颜手腕上缠了一层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又用自己的血做药引了？”，嵬名开口，声音沙哑。
　　“只用了一点儿，不碍事”，乞颜咧开一个笑脸给嵬名，示意自己没问题。
　　“以后不许这样做”，嵬名只觉得眼皮沉重，努力睁开将要合上的双眼道：“六年前我就发过誓，绝不再让你受这种苦”，说完这句话后，倦意袭来，嵬名沉沉睡去。
　　乞颜轻轻为嵬名掖好被角，吩咐医官道：“王上已无大碍，让他好好休息即可”，随即又吩咐丙辕道：“守卫好大王安全，不要放任何闲杂人等入内，更不可走露大王受伤的消息，只说大王胜仗之后需要休整”。
　　“是”，丙辕躬身退下，安排去了。

　　乞颜吩咐完这一切后，让医官退下，自己继续守在榻前，看着嵬名律有些憔悴的面容，想起六年前初见嵬名律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