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空の路

1、1-2

　　颜路被秦修一路扛回府的第二天，从昏迷中醒来。头痛欲裂，全身乏力，喉咙里像有一把火烧得生疼，咿咿呀呀挣扎半天没说出半个字，直到有水灌进口才稍微得以舒坦，半眯着的眼盯着头顶那一块淡蓝色的纱帐。

　　「他把我卖给你了？」颜路没动半分，眯着的眼依旧盯着那方帐子，话语里却没半分迟疑，用的是问句，语气里却没半点怀疑。

　　「啊，卖？」坐在一边，从颜路醒来那一刻就没离开过他的秦修，手里还拿着那刚给他灌水的半碗茶。

　　「卖了多少？」颜路不依不挠，怒火却一撮一撮往上蹿。

　　「保他的官位。」秦修笑笑地看着颜路，顺着颜路的话说。

　　「社么？那不等同于把我送人？！」颜路气极，挣扎着跳起来眼前一阵黑，又倒回了床上：「唉哟，老子就那么不值钱！亏我对他那么好，说送人就送人……」喋喋不休的那张嘴好像并不清除自己的处境，当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事而不是一路问候了一遍对方所有的祖宗。

　　秦修好笑地坐在一边，等颜路骂够了，顺手把手里那碗茶递过去给他解渴，看他一只手端过，一口气喝到底，然后丢还给他。

　　颜路停骂了，气氛就那么僵硬了下来，秦修那手里的碗放好后就一直盯着颜路看，看他白皙的皮肤因为激动泛起的红晕，晕圈一路从脸上漫到脖子里，再往下看便看不见了，被丝绸的衣服严严实实包裹着，只是秦修想那红晕漫在他全身的样子一定很可爱；精致的锁骨躲在衣领里若隐若现，惹得他好想上去咬一口；细细的腰肢即使隐在衣服下也让人觉得细，抱在手里一定很舒服。但这些秦修暂时也只能想想罢了，如果现在就实施，难保以后颜路会躲得连面也不见。不！这是肯定的。想完了，秦修便拖回停留在他细腰上的视线，看着颜路紧抿的唇。

　　「喂，我不是他苏府上的奴才，他没资格送掉我或卖掉我。」沉默了半天，颜路盯着那方帐子开了口。颜路没指望秦修会放了他，他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卖了，颜路委屈。

　　「恩，我知道。你不是苏府的人。」秦修笑眯眯地开口，满意地看着颜路不甘不愿别别扭扭的神色，心里升起的却是要把颜路按进怀里，狠狠要他的冲动：「但你现在是我的人。」

　　秦修没说是秦府的人，他说的是我的人。

　　颜路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泛上来，却也只能认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颜路也没傻到用自己的命去和皇帝最宠爱的四殿下抗争，又何况这命也不曾是他的，自己所有的一切在遥不可知的国度里，再用这条命争社么？他颜路倦了。

　　「恩，知道了。」颜路回答着，眼光没有看着秦修，仍是盯着那一方帐子的：「我颜路，他妈是你秦修的。」

　　2

　　颜路第二天从床上神清气爽地爬起来的时候指着天发誓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他从前的酒量都不怎么，喝个三瓶啤酒也能有醉话一连串，最后还得有人把自己扛回家，扶着还不行，颜路会连踹带砍，他可是跆拳道黑带，那酒后功夫不死也伤，但是这现在的身子酒量估计也不行，两杯米酒下肚，醒来自己已经被送人了，即使颜路知道自己是耍酒疯被人一掌劈晕的。「这身子的功夫也差。」颜路在心里加了一句。颜路发誓他不再喝那么多酒了，他可不想被酒再惹出社么祸端，而其实颜路很怕醉，很怕醉酒后那种深深的恐惧。

　　那种想逃避社么拼命灌酒，借酒力驱逐身体里的寒意却在醉酒后拼命抱住自己哆嗦企图逃离的难过颜路再也不想尝试了。那种疼痛就像是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愤恨者拳打脚踢想逃离发出的力量却都打进了深海绵里般，发泄不出的绝望。颜路想既然上天都再给自己一个身子了又何必再去计较以前，好好活着吧。

　　踢踢腿，伸伸懒腰，随手打发掉要帮他换衣服的丫头，穿完拂拂月白色的长袍，一脚跨出了他的屋子。转了半天颜路才发现敢情秦修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内院了。颜路有自己的院子，挺大，院里还有一池方塘。出了院子还能看见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间或也能额娘见几个像自己这样的男子，隔着些距离对他点头示好，颜路便也点头回了一个笑容过去。

　　温温和和，待人有礼。他颜路可不想和人树敌，弄得自己不好过，只是刚才在心里蹦出来的那几个句子却是让颜路参观的兴致大减：「像自己这样的男子？」颜路在心里呸呸呸三声却仍止不只心头的酸涩。

　　「我也就这么贱，当了人家的男宠。」颜路闷闷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