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88、Chapter 88

　　星河纪元68年7月，联盟成立前夕。

　　战争已经进入胶着状态，法兰防守严密，联盟军久攻不下。偌大的星球此时变成了一座围城，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法兰毕竟是一个星球，这样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联盟军。布鲁克·李作为主帅，对战场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又一轮进攻失败后，他下了暂时撤退的命令，朝通讯频道里问道：“还没联系上霍朝将军？”
　　“报告长官……没有。”

　　几日前，邻近的科索出现了机械之心的踪迹。这伙海盗和联盟军打了几场后，损失惨重，但仍然不能小觑。霍朝带了一小队人前往，到达科索后却突然失去了联络。他本就是整个联盟军的顶梁柱，这么一来不禁人心惶惶起来。
　　要是霍朝真出了事……布鲁克·李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把刚才的作战录像给我。”
　　人类的战场从地面转移到太空，战争打得越来越快，伴随而来的还有越来越多的伤亡。单是刚刚那几十分钟，联盟军就失去了一百多架机甲。
　　耗不下去了。

　　“法兰那么大一个星球，他们不可能每个地方都防得住，”布鲁克·李想，“以点破面，按理说很容易才对……”
　　指挥舰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回到了基地，布鲁克·李匆匆回到作战室，手里下意识比划着路线图。法兰的地形不算复杂，放眼望过去大多都是平原沃土，没有标志性的山峰，这就导致在大气层外面很难锁定某个坐标。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历史原因，几十年前大迁徙的时候，第一站就是法兰。人类这种生物喜欢恋旧，在后面漫长而短暂的岁月里，他们把最优秀的人才、最好的资源都给了法兰，使得法兰远远领先于其他星球——包括令布鲁克·李十分头疼的反导系统。
　　上天似乎偏要和联盟军作对一样，又给法兰配备了一名多智近妖的指挥官。
　　而且霍朝联系不上……

　　布鲁克盯着巨大的法兰模型陷入沉思。他伸出食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模型泛起些微波动，紧接着又恢复原样。
　　要是绕到背后发动奇袭……小机甲的能源撑不住。
　　那留下小机甲在前方干扰视线，派几架中型机甲绕后呢？

　　.

　　他失算了。
　　爆炸的火光刺穿黑暗，继而湮灭在寂静中。数不清的导弹在他身边炸开，能量谱图上绿色光点越来越少，开战前频道里那个大嗓门的冯瑜，现在也失去了联络。
　　防护罩破碎，眼前除了爆炸的光什么都看不见，警报声似乎要划破耳膜——
　　布鲁克闭上眼，从精神网的视角里，他看到了藏在炮火后面的敌人。
　　……军队里有叛徒。
　　但是不应该。

　　所有小机甲都留在了正面战场，他只带了七架中型机甲过来，只有这几个人知道真正的作战计划。来之前他就调查过，这些人明明和法兰毫无交集，也不可能有机会联络敌人……到底哪里出错了？！
　　“——！”
　　敌人借着炮火掩护跃迁过来，狠狠地撞向他的精神网。布鲁克·李只觉得大脑一阵恍惚，他根本来不及选定坐标，朝最近的落点发动跃迁！
　　但他没有抱丝毫希望。
　　敌人既然在这里等着他，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出所料，机甲还没停稳，就被一炮轰掉了左翼。整个机身猛地一颤，险些把布鲁克从驾驶座上掀出去！
　　他一咬牙：“准备自爆——”
　　回答他的是机甲冷冰冰的声音：“进入自爆倒计时，五，四……”
　　他朝敌人俯冲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一架中型机甲突然挡住了布鲁克·李的路,撑起防护罩扔给他，然后身形一闪，又跃迁了。
　　布鲁克·李喃喃道：“……倒计时终止。”
　　与此同时，有人接入通讯：“我在敌人后面，我们前后夹击。”
　　“我们两个人？”
　　“足够了。”

　　.

　　“隔了这么多年，你想通了没有？”霍朝目送孙老头离开，转向布鲁克·李，“法兰的那一战，军队里确实没有对面的人。”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但有机械之心的人。”
　　“你是说——”

　　联盟军两线作战，对于法兰驻军来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于是他们联系了机械之心，并利用后者埋在联盟军中的棋子，狠狠将了联盟一军。
　　“……你已经赢了，”布鲁克·李咬着牙，“突然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霍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毫无征兆地笑出声：“我为什么赢？你防我防得那么严，我都没有机会踏入□□，又怎么动你的人？”
　　布鲁克·李瞳孔一缩，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叛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霍朝自己不好对付他，就借鹰派内部叛徒的手，悄无声息处理掉了布鲁克的人。
　　不，或者说……霍朝和那个叛徒之间，谁借谁的手还不一定！

　　霍朝随意冲后面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吧。”
　　“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霍朝歪过头，几缕头发垂在肩膀的徽章上，目光悠久而遥远，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你我都是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人，你应该知道，叛徒早晚也会背叛你——”

　　霍朝似乎笑了笑，转瞬即逝。他转向人群，打了个响指。
　　低语声立马被压了下去。
　　“罪魁祸首已经逮捕，其他无关人员可以离开了，我对各位表示诚挚的歉意。”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再度抬起头时，眼里没有半点歉意，“以及，我愿意对那篇文章的真实性负责。”
　　人群愣了几秒，仿佛才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记者们还来不及激动，就看到霍朝比了个手势。
　　“砰！砰！砰！”
　　连着三声枪响，硬生生摁住了沸腾的人群。
　　霍朝已经趁这个机会离开了人群的视线，他带来的亲兵拦在前面：“请各位迅速离开。”

　　江淮远早就退到了不易察觉的角落，他一边关注着霍朝，一边盯着阿比盖尔——在他眼里，阿比盖尔的罪行要比布鲁克·李严重得多。
　　但霍朝居然放走了阿比盖尔？他到底怎么想的？
　　阿比盖尔的神色显然也很意外，但她没有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随着人潮离开了。

　　江淮远下意识追过去，紧接着脚步一顿。
　　伞的阴影从背后覆过来，足足隔了几个月，他终于再次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江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