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远山伯

2、第 2 章

　　然而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我猝不及防。

　　狠话撂下后，我整日醉心于自己的翻身大业，然而我才发现翻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把以前考过的试卷全部整理出来，看着数理化门门不及格，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了，不停地问自己，这卷子是哪个傻逼做的？然后看看名字，还是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思绪，我高中数学逆袭，就是因为我开始整理自己的错题本，一到错题做6遍，跟高中数学比初中数学能难到哪里去。

　　于是我把数学的错题都整理进错题本，写题写到手抽筋，果然，数学错题还是这么多，我整理了大半个月。对待数学就是要刷题，刷错题，正所谓刷题千遍，其义自见。初中数学还是很简单的，毕竟背大学微积分操练过的我内心已经无比强大了，大半个月后数学进步相当大，没有什么特别难的题目了。

　　但是看到化学和物理，我就一脸懵圈了，我的脑子还是原装的，并没有升级过。我早就不学化学和物理了，算了，去网吧搜一搜教程吧。期间我没有跟闺蜜小团体一起吃午饭，做作业了，也很少跟她们一块玩耍了，一是我确实很忙，二是小团体里总有钟斯，怎么去？还是要点脸吧。

　　“这肯定是误会，没事啦，你看钟斯都不跟你计较，你还生什么气啊，大家还是朋友嘛，不过你这零分也是厉害了，我就从来没交过白卷，钟斯你快看看”张颖舒在一旁亲热的拉着钟斯看我的白卷。

　　刘童说：“别看啦，有意思吗”然后俯下身跟我说：“你怎么能交白卷呢，好歹写两笔啊”

　　小童童，你是我拐子！（兄弟）。
　　我此刻望着小童童，心想整理出错题本了，我得给她一本，然后狠狠地操练她，一天到晚逮着她写题。

　　我猛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开始收拾书桌，拎着包转身就要走。然后书包带被钟斯猛一扯：“去哪？快吃午饭了”

　　“吃你大爷！”说完转身走了，甩给他一个酷酷的背影。

　　然而到了网吧我就二脸蒙圈，因为这是2007年，智能机还没有普及，好多APP都还没有研发出来，互联网还没有那么发达，淘宝都只是初级阶段，哪里会有人去网上传课件？

　　我把头砸在电脑前，一下又一下。然后眼含热泪，无语忘苍天。

　　第二天，我迅速的做了一个决定，去买了一个包子。

　　我惴惴不安的摸着手里的包子，想着怎么跟钟斯说话才能自然一点，毕竟等我整理完数学错题，我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理过他了，但凡见到他，我都一张死人脸，这有点尴尬啊，然后整理了下情绪，我鼓起勇气，走到他桌前。低下头，俯下身：“我想......”

　　“哎呦，你怎么来了，终于肯过来玩了，都大半个月了，跑来和好了？”张颖舒走过来说道，这个人吧，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粘着他。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张颖舒，想着种种往事，心上那点为数不多的自尊又给激发了出来，好吧，去你的化学物理，再见！

　　钟斯还在望着我，等我下文，左手摆了一个示意张颖舒安静的手势，微笑着，右手拉着我的衣袖：“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让让路，课桌把路给堵了，我过不去。”

　　钟斯的微笑一下就没了，脸一冷，瞟了一眼我手里的包子，把桌子推到一边：“过去吧，长那么胖”

　　我一下就来气了：“我哪里胖了，我是长得高，骨架大，不信你站起来，我长得跟你一样高呢。”

　　钟斯冷笑着：“跟你一样高？把男生跟女生一块比，你是变相说我矮吗？”

　　我去你二大爷的。

　　我一瘪嘴：“谁让你不爱跑步，不爱吃饭的，本来这包子给你买的，现在我自己吃！”

　　然后我就跑出教室了，出来我就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我好歹活了这么久，跟一个注定活不长的人有什么可滞气的呢。

　　我回想了一下，上辈子他好像是考上了北京大学，然后就查出了肾功能不全，后来又错过了最佳换肾的时间，上辈子还去看过他一次，也是那一次我才发现他家里条件并不好，居住在城中村，房子外墙是没有贴过瓷砖的裸房，她妈妈年纪大了，脸上的沟壑像是把多年的沧桑和痛苦都刻在了里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在外工作。

　　那天我看到他变得特别瘦，胳膊，胸前都是大大小小的紫黑色针孔，这是做化疗留下来痕迹。以前开朗的性格也变得沉默不语，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我突然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我怕他会尴尬难受。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今天不应该穿的这么明媚的。

　　那次他看了我很久，我指着他胳膊上最大的一个洞，磨磨唧唧的挤出一句话：“你疼吗？”
　　他还是微笑了一下：“还好，习惯了”。

　　他长久的看着我眼睛，轻声说了一句：“你好像住在了春光里”。

　　那次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两年后，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刚开始我理性的分析着，他不愿成为家庭的拖累，家里还有哥哥姐姐，父母养老还有依靠，他死去了就解脱了。。。。可是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我从床上醒来，还是忍不住双手捂住脸，一个人痛哭起来，为他倒上一杯酒，算是祭拜了他。

　　想起往事，心情抑郁，我去操场转了转，突然看到钟斯不要命一样的在操场上奔跑着。

　　完了，我刺激他了，他就是个两面派，看着温和，实际上倔强的很，又不服输，有句话叫死都要争第一，送给他真是无比贴切。

　　可是经历过往事的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瞎折腾自己，他一天的零用钱都是固定的，吃完午饭买瓶水的钱都没了，跑步会消耗身体大量的水，而肾是储水的，他这是在折腾自己的肾！

　　突然我什么不快都忘记了，跑到小卖部，给他买了一瓶水，站在操场，等他经过的时候拦下了他。心一横，没脸就没脸吧。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不接话，头一憋，作势还要继续，我赶快牵起他的手腕，可能是他跑累了，也有可能是我力气比较大，我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牵走了。

　　站在树荫下，我把水递给他,他不接，我只好继续说道：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用身高刺激你，男孩子可以长到20岁呢，女孩子18岁就长停，你还有时间呢。喝点水吧，喝点吧”

　　“那上次那件事呢？”他气喘吁吁的问。

　　“哪件？”

　　“就是考试那件事。”

　　“那是你误会我了，我丢的脸，你还指望我给你道歉？”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少年，做人得厚道！

　　“你还生气不理我了吗？都大半个月了，你不准再生气了。”

　　“好，一笔勾销，您喝点水吧，喝点吧，这出汗出的。”我递出去水，他总算接了，喝了一口。

　　“那咱们以后还在一起写作业，吃午饭好不好？”他又趁机问到，这大半个月，他敏锐的感觉她真的是要永远不理他，也永远不混她那个小闺蜜圈了。

　　“不行，我不要。我不想跟那么多女生一块写作业，吃饭。我不自在，我一个人挺好的。”我严肃拒绝。

　　“水给你”他又想把水扔了过来。

　　“好好好，我去总行了吧。你多喝点水”我赶紧说道，他才又开始喝了，我真是服了他，那么多姑娘围着他还嫌不够，就这样还得再加上一个我。我也是命中犯贱，都是自找的。

　　“刚刚跑步的时候，小手指有点疼，你给我吹吹。”然后他一边喝这水，一边把手伸向我。我忍着内心强烈的不适。这人啊，大概就是这么勾搭女生的，装傻卖萌撒娇。

　　“过分了哈。”

　　“吹吹，吹吹，就吹两下，疼着呢。”

　　“疼你找医生啊。”

　　“水给你，不喝了。”

　　“吹吹吹，我吹。”我低头吹了吹，我看着他把水喝了大半瓶，就放心了。望着他眼镜后面的得逞目光，无奈又愤恨的拿出一张纸：“擦擦汗吧。”

　　“你给我。。。。”我打断他的话，纸往他手上一塞，转身就走了，你大爷的，跟肾无关的，都别找我，你还使唤上瘾了，给你点颜色你就该开染坊了！

　　然而之后，确实印证了我心中所想，他确实是给了点颜色就开染坊。

　　我们一起回到教室，可以看出张颖舒略带惊讶，刘童则赶紧跑过来，用眼神暗示到：和好了？

　　我略一点头，表示是的，心里默默的说，接下来我就该操练你了，大半个月过去了，姐已经把初中的渣渣数学参透了，小童童，姐姐会很温柔的对待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个人还是一块吃饭，写作业，但是我只对小童童特别亲密，一天N遍问候她：“给你的错题集你做到哪里了，你怎么还不做啊，等着考试喂鸭蛋呢？”
　　“会做吗，不要一张呆呆的脸，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我也不会真的打你？”
　　“不会我就给你讲喽，但是讲过了，你回去不复习第二天又忘记了，那我就得打你了”
　　“你跑什么啊，有本事你就转校，转班都没用，不然我看到你就逮着你。”

　　刘童的心路历程经过了顺从，无奈，被动，反抗，反抗失败，无奈，再到顺从。

　　期间，她告诉过老师，说我用暴力威胁她。老师一问我情况，回去就告诉她：“人家是为你好啊，这种免费的家教你不要，小玲子的数学都能翻身，你得谢谢人家这时候还能抽空带着你！赶紧回去学习，别在这浪费时间。”

　　她还告诉过父母，结果就是她妈妈请我吃饭，邀请我常去去她家里玩。

　　当然，她还告诉过张颖舒，张颖舒跑来找我，斥责我不该这么对她，把她弄得这么不开心，并且跟我说我这些方法都是无效学习，成绩也不会提高，我理都没理她。

　　她还求助过钟斯，钟斯看着她说：“你是故意过来炫耀你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还是你真的傻到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渐渐的明白了，暂停她对化妆品的热爱，把心思用到学习上来。

　　很快就迎来了期中考试。

　　考试是按照成绩分考场的，钟斯和张颖舒在一个考场，我和刘童一个考场。往常的时候我肯定就是临时抱佛脚一样的看看书，假装自己很努力，但是我在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养成了很好的学习习惯，平时努力，考试放松，所以我现在和小童童玩的正开心。

　　钟斯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张颖舒。

　　“你最近挺用心的，能考好的。”钟斯微笑的对我说，然后走到我身边说：“我希望下次能跟你一个考场。”

　　“谢谢，其实我挺喜欢和童童一个考场的。”我咧开嘴笑的没心没肺。

　　“ 我还有道题不懂”张颖舒拉着钟斯：“你给我讲讲吧。”然后看着我：“那就祝你如愿啦，永远和童童一个考场。”说完就走了。

　　“她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呢？”刘童一脸错愕，“我怎么觉得她最近阴阳怪气的，以前她不这么样啊。”

　　“因为咱两以前没想好好学习，在她旁边围着可以起到绿叶的作用。”我望着刘童，心里想着我不累吗，我一边学习，还得一边逮着你，你这个人又拖延，又没什么拼劲，还总抱着一种侥幸心里，幻想着考的都会，蒙的都对。可是真的，我不想再陪你哭了，你高考复读的时候我比你还紧张，我在大学里都不敢主动问你复读的成绩，我害怕，害怕你失望，害怕你颓丧而又一蹶不振，怕你会从此不敢付出努力，不敢主动争取，你打电话告诉我，你还是考砸了，我一下子就蹲在路边的香樟树下哭了。怕你难受我也不敢哭出声。既然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打下好的学习基础，往上走的路上总是难受的，我宁愿你现在难受着，也不愿意你以后被失败折断了翅膀，再也不敢飞翔。

　　“丁。。。。。”铃声响起来了。我问刘童：“你准备好了吗？”

　　“我从来没有比今天更有信心了。”刘童说着，拉着我走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