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猫nincole

1、第一章

　　已近深秋，远山上枫叶正红，染得连云彩都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光芒。
　　一个青衣男人走在小道上，面目凝重，但始终噙着微笑。这是在江南，清晨。路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他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着，如果有人细心些，就会发现他的步法十分诡异，每一步，都走的很重，但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却轻盈的不象话。晨雾弥漫，不知过了多久，青衣人终于停住了。
　　这是一间客栈。汨阳城的人都知道，城中最好的客栈位于西门，名曰凤翔楼，取凤翔九天之名。燕怀抬眼看了看这客栈，很有些不以为然。原本以为会是极尽奢华的建筑，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凤翔楼也不过如此。虽不至于岌岌可危，可也实在朴素了些。看上去和普通民宅没什么区别。
　　燕怀敲了敲客栈的门，本以为要等好一会才会有人来，没想到门“咯吱”一声，几乎是立刻的就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店小二睡眼惺忪，见来人是个翩翩公子，立马殷勤的说：“公子是长途跋涉吧，小的马上为您准备房间去。”
　　“不必。”燕怀微笑，“我就坐在大堂里休息。等你们厨子来了后给我上份白粥就好。”
　　“那您先坐着，我给您沏壶茶。”
　　燕怀大步一跨，迈进客栈。环顾四周，他当下了然。原来店小二就睡在柜台旁，如果来人马上就可以起身开门。
　　“公子您是打哪来啊？”凤翔楼是家大客栈，二虎在这里也干了很久了，算得上阅人无数吧，这位公子单身上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敲开客栈的门，旅途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却毫无体现。二虎觉得这位公子不简单，本以为他是武林人士，可这种风雅的气质可不是那些蟒夫粗人可以具备的。
　　“小二，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位老婆婆前不久住了进来？”燕怀沉声问。
　　“是呀，您怎么知道。风婆婆和她孙子两天前在我们客栈落的脚。说是要去东边嘉兴，那可是在东海边上呢。”
　　“孙子？”
　　“是啊，风婆婆的儿子媳妇都死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啊，总算有太平日子过了。当今圣上真是贤明，减免三十年的租庸，真是不得了啊！”
　　“小二哥念过书？倒是难得的有见地。”燕怀瞥了眼这个清秀的店小二，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先父曾是乡塾的先生……不过在灵江之役亡了。”
　　“噢…….”燕怀的眼光诸多抱歉，二虎却只是笑笑，表示不太在意。
　　“先生您先坐着，我也要去收拾下准备开店了，要不然掌柜又该唠叨了。”二虎说，突然又补充道，“不知道先生找风婆婆所谓何事？”
　　“受人所托……”并不多言，二虎多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来了好几个小二，打开了门，清晨的空气如此清新，燕怀不由得深深吸了几口。街面上终于热闹起来，对面的脂粉店也开了，卖包子的小摊支了起来，小贩轻声吆喝着，香气四溢。
　　客栈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楼上客房下来了好几位用早点的客人。燕怀要的白粥也来了。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厨子的水平，燕怀这才觉得凤翔楼果真实至名归。
　　这么久了，他也着实有些饿了，白粥很快就吃得见了底，燕怀放下勺子，想，难道情报有误吗？这个时间，不是该下楼吃早点了么。
　　“哟，风婆婆，今天早上吃点什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燕怀的思考，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终于来了……..

　　这是一位老婆子，被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搀扶着，衣着还算华贵，看店小二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她脸上布满皱纹，连脖颈上都可以看到细索的纹路，让人感叹岁月无情。好在她腿脚还算利索，动作也还康健。
　　很快的，老婆子就坐到了燕怀的隔壁，他的孙子的确一表人才，衣着虽朴素，但那股泰然自若的神态，还有优雅轻快的仪态让人不禁揣度他的身份。街上路过的少女一不小心瞥眼看到了他，脸色焉红，欲语还羞。少年却只是坐在那里，孝顺的端茶递水。
　　燕怀吃剩下的空碗已经撤了，小二给新沏了壶茶，碧云的清香袅袅婷婷，嗅到这清茶的香味，心都宁静了。
　　风婆婆吃的不多，她放下了筷子，少年见势也放下了筷子。
　　“这位婆婆，在下燕怀，受人所托前来相见，还望内室详谈。”在老婆婆要起身的瞬间，燕怀跨了一大步上千，拱手作揖。
　　那少年笑嘻嘻的，像在看戏。
　　老婆子眼中没什么情绪，环顾了一圈，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好。”
　　说完起身向楼上走去，甚至没用少年搀扶，步履虽不见得轻快，却也还稳重。如若不是满头白发，真看不出这是个老太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