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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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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小书呢?还是那么爱看书吗?”简医生放下手中酒杯问坐在对面缄口不言的郁树。
“嗯。”郁树闻言把手中的汤匙搁在一边低声回应。
“我猜小书的爱好也不会变,只要是真心喜欢的事总能坚持长久,依我看来,小书长大之后应该会是个长情的人呢。”简医生弯着眼角调侃对面毫无幽默感的怪人。
“长情……如果我是一个长情的人,应该也是对事不对人,这世上有许多值得一生喜爱的事物……除去人,人是这个世界最令人厌恶的存在。”郁树伸出食指向上推了下样式呆板的黑色镜框,三言两语将话题成功引领到未知的方向。
“小书为什么这样厌恶自己的同类呢?”简医生耐着性子探身追问。
“因为人类道德底线普遍低,相较于人类本身,我更喜欢人类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郁树不假思索地答话。
“可人类和世界难道不是一体的吗?难道我们要将之分开来看待?”南旗成功找到话题切入点。
“世界是永恒理想的世界,人类不过是一群自居不凡的匆匆过客,蚂蚁占据了树下的土地建筑洞穴便以为拥有了整片森林,但那只是蚂蚁的主观臆想,百年之后,白云依旧、星辰犹在,你我却早已踏入化为一捧灰土的归途,人类其实什么也不拥有,人类其实什么也带不走,一切都是自我麻痹。”
“这个蛮不错,简医生你尝一尝。”南旗试图打断郁树滔滔不绝的讲述。
“嗯,确实不错,小书,你也尝一尝。”简医生低头尝了一口南旗极力推荐的菜肴。
郁树被打断话茬之后似个二傻子一般目光呆滞地恍神了足足三十秒,不知思绪又神游到何处,眼下关于人类与世界的枯燥无趣话题终于告于段落,南旗暗自松了一口气,生怕郁树再不管不顾地抛出一句类似于:“食物是这个世界最令人厌恶的存在,人类不过是一群自居不凡的狂妄食客。”这般明显不适合出现在餐桌上的荒唐话,无端令三个人的聚会陷入异样沉闷的气氛。
“南旗,你现在还是在校生吗?”简医生出口打破三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我吗?毕业已经有好一阵子了,现下在浅唐集团旗下的一家公司工作。”南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入职的是在陆城本地相当知名的浅唐集团。
“那小书呢?小书现在还在上学吗?还是已经毕业了?”简医生并没有如同预想那般进一步追问南旗具体工作为何,反倒再一次毫不顾忌地将一连串提问引向话题终结者郁树。
两人之间简医生显然想了解郁树更多一点,或许简医生请两个人吃饭不过是个幌子,实质上真正目的恐怕只是想同旧相识叙叙旧。
南旗不知为何对简医生给予郁树的关注感到分外嫉妒,同时亦对郁树能比自己提前认识简医生几年感到异常羡慕。
“还在上学,如果没有意外或许明年可以毕业。”郁树放下手中的汤匙伸手抻抻衬衫衣襟一本正经地答道。
“只有一年就毕业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抓紧时间谈场恋爱,不然多遗憾?你要知道人进入社会再谈恋爱那情感纯度可是要大大降低,成年人饱受世俗摧残牵绊多顾虑也多,思维更趋近于现实,相较之下学生时代的恋情更为纯净,不大谈特谈一场未免可惜。”南旗再一次见机切入话题。
“所谓情爱根本经不起细致推敲,为什么要浪费大把时间去互相填补对方精神空虚?读书岂不是来得更快?”郁树显然对南旗所提出的观点持反对意见。
“难到你从没对人产生过依赖感吗?难道你不会贪恋他人带给你的温暖吗?”南旗不信世间当真有如此凉薄之人。
“于我而言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值得依赖,亦没有任何一段关系不能轻易舍弃,感情这东西其实并没有人们口中相传的那么柔情缱绻,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郁树又是一副消极的论调。
南旗听闻郁树这一番论调不免在心中暗自慨叹,眼前这个古怪的家伙怕是读书读傻了,这人究竟为什么要一次次如此随意地摧毁掉悠闲惬意的聚会氛围呢?平日里工作要多忙有多忙要多累有多累,朋友们聚在一起难道不应该谈些轻松快乐的话题吗?
大抵是心情过于低落的缘故,面前摆盘精致的食物此刻入口也是只觉味道平庸,简医生眼里始终带着笑意侧耳倾听两人关于情感习题的激烈探讨,似家中年长几岁的姐姐般耐心温和地纵容着身旁两个顽劣孩童胡闹,也不置可否,南旗言语间不经意捕捉到简医生无意流露出的晴朗柔和之态,当即被深深吸引,那颗平日里素来冷硬的心如冰川遇暖顷刻消融成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
午餐过后郁树不作声立在马路边沿目送简医生的白色汽车汇入滚滚车流,南旗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对着车尾恋恋不舍地挥动,回神过后南旗忽然对冲动之下把郁树领回家这件事感到十分后悔,同时后悔答应长期帮郁树保管书籍,后悔答应郁树可以随时上门看书换书,如果一早知道这个看起来如同老学究的年轻人敞开话题竟是这副天地不容的狂妄德行,南旗早一溜烟躲到八百里之外,即安心又清净。
“那个……小书……哦不……郁树……这大冷的天儿别站那儿傻杵着了,上车吧,我们回家。”南旗到底还是不忍心下令驱逐一个还在发高烧的未成年人。
“不了。”郁树微皱起眉头表情冷淡地捏起一只黑色耳机侧着头推入左耳,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重新回到冰冷的初始。
“缘由?”南旗顿了一秒板起脸诧异地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郁树拎起右边的耳机预备随时与喧嚣的世界分隔徜徉在音乐的王国。
“难道感情观不同就要反目成仇?你幼稚不幼稚?”南旗再也无法压制内心蓄积已久的愤怒。
“或许幼稚,可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你断然不会说出让我去谈恋爱这种蠢话,你不是说过我与你是灵魂至交吗?为什么你要这样亵渎我对生活的忠贞?”郁树提及此事竟是一幅十分委屈的模样。
“你又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与你是灵魂至交了?”南旗忍无可忍地拧着眉头质问对面的年轻人。
“三年前八月十九日晚间十一点零三分十四秒,当晚你发来的邮件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段话。”郁树似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恼火的样子。
“三年之前?我们联系过?可我怎么丝毫记不得?那么由我来问你,现在你信箱里还留有这封邮件吗?”郁树越是言之凿凿,南旗越是一头雾水。
“当然。”郁树嗓音轻微颤抖着自大衣前胸口袋中摸出明显落伍于同龄人的旧手机,指头把键盘按得咯吱咯吱响,那封邮件被置顶在一众已阅信件当中的第一行。
亲爱的小书:
生日这天我除去要感谢父母的生养之恩之外,另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你,谢谢你让我一次又一次体验到与另一个人灵魂契合的感觉,谢谢你引领我走到一个他人无法触及的精神领地,伴我在云端看风景,小书,你是我的灵魂至交,永远。—— L
南旗站在车水马龙的公路边缘埋头盯着手机屏幕细细品味着信件中一行行情深意切的字句。
“L……”南旗目光困惑地停留在信件末尾落款处的字母代号。
“L?”南旗如同扫描硬盘文件一般快速在陈年记忆之中大肆搜寻。
“可是……这个L并不是我啊。”南旗读罢疑惑地扭过头轻飘飘张口抛给郁树一个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