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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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第还记得一年级第一次上魔药课的情景。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生死水的制作方法，而他的眼睛只看得见面前的坩埚。之前在家的时候，因为他爸爸到的缘故——如果那个男人还能被称作爸爸的话——他只能捧着他妈妈淘汰下来的魔药书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一下那美妙而高深的感觉了。
生死水的配方早已烂熟于心，斯内普井然有序地加入配料。
突然砰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正站在漩涡的中心，无辜又茫然无措地看着教授。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这是斯内普对芙蕾雅的第一印象。如果时间能重来，斯内普一定会感谢她出人意料的魔药天赋。
与魔药课同时到来的是一下午的飞行课。
梅林的裤子！世界上怎么会有飞行课这么无聊且无用的东西。
格兰芬多的那两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蠢货一边骑在扫帚上搔首弄姿，一边夸夸其谈他爸爸给他买的彗星系列有多么优秀，一排女孩崇拜地围着他们。
更糟糕的是莉莉也被波特吸引，频频侧头看过去。
在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大部分同学都成功召唤了扫帚，而他的进展还是扫帚只会在地上打滚之后，波特和布莱克特地飞到了他旁边，嘲笑着他糟糕的表现，并吸引了大半个班的注意。
上午刚刚闯了祸的黑发女孩俯冲过来，甩尾急停在了他和波特他们之间。
“据我所知斯莱特林已经连续三年蝉联魁地奇杯了，等你们加入球队打赢斯莱特林之后再来炫耀吧。”
讽刺的话已经翻涌到了嘴边，他才不需要一个四肢比头脑发达的女孩帮忙。他发誓如果她表现出任何同情的话，那些话会脱口而出。
女孩却扬起了一个暖洋洋的笑，也仅仅是一个微笑，她驱使着扫帚飞向蓝天。
在她眼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而这份礼貌的距离让他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斯内普心想，或许也该宽容一下她在魔药课上糟糕的表现，毕竟不是谁都能掌握那么精密的学科。
直到第二天早餐时，格兰芬多餐桌上巨大的动静打断了他全神贯注的阅读。他不悦地抬头，看到布莱克正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封信。波特带头起哄，引来一阵阵骚动。
也不知道哪个白痴会看上那个浮夸的混蛋。
紧接着身边的斯莱特林们也跟着躁动起来，又是那个女孩捂着脸飞奔出大厅。斯内普自觉受到了蒙蔽，果然她和其她没有脑子的女生没什么区别。
之后他们的生活再没有任何交集。芙蕾雅似乎跟谁关系都不错，而斯内普除了莉莉外只关心魔药和黑魔法。
唯一令斯内普意外的是，他想再找一本课外书来补充下自己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论文的时候，芙蕾雅抢在他前面抽出那本书，专注地读了起来。他略有些吃惊，没想到还有低年级的同学会来借这本书。
芙蕾雅莫里斯，这个名字他在借阅记录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拉长的不只是他们的身影，还有他和莉莉的距离。莉莉越来越耀眼，而波特他们总是围着莉莉打转。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波特却能光明正大地跟在她左右。正在他为波特每天围着莉莉乱转而烦恼时，斯拉格霍恩教授忽然安排给他一个更麻烦的任务——给芙蕾雅补课。
时间并没有他原本设想的那般难熬，芙蕾雅是个踏实认真的姑娘，除了把他当成百科全书外，也没什么不好。大部分时间她都恰到好处地掌握着两人的距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他逐渐习惯了每周五晚上一起在图书馆自习，连带着每周的时间都轻快了起来。
芙蕾雅是斯莱特林球队的追求手，随着第一场比赛的临近，她也越来越忙碌，她已经连续三周在魔药补习的时候睡着了。斯内普无奈地发现芙蕾雅似乎对他的讽刺免疫了，每次都笑嘻嘻地凑过来，说几句软话熄灭他的怒火。他苦恼地发现自己面对她那张无辜的笑颜，甚至无法真的冲她发火。
芙蕾雅又在图书馆睡着了，她微微张着嘴，用手撑着脑袋，头险些从手掌中滑落，而斯内普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想要托住她的头，免得她惊醒。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发丝的一刹那，斯内普触电般地收回手。
芙蕾雅瞬间清醒过来，湖蓝色的双眼中还带着迷茫与困顿，她揉着双眼，呆呆地打量着四周，过了几秒才做错事般紧张兮兮地瞟着他。
那一瞬间的失控令斯内普不安，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我想，如果莫里斯小姐想冬眠还是趁早回地窖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女孩像是毫无察觉一样，讨好地解释自己太累了，甚至探过身来拉住了他的袖子。那过分亲密的动作和距离让斯内普浑身僵硬，甚至连和莉莉都没有靠的这么近过。但下一秒，芙蕾雅落荒而逃。看着她的背影，斯内普握紧了手。
而之后的一周斯内普感觉到女孩在躲着她，尽管每次见面还是会打招呼，但芙蕾雅立刻会匆匆掉头走开。周五上午，斯内普正在吃早饭，凯丽——芙蕾雅的好友来帮她请假，理由是芙蕾雅在魁地奇比赛中受伤了。
斯内普压抑下心底有突兀出现的空落落的感觉，走出了礼堂。莉莉叫住了他：“西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去上自习吧。上次你借我的书我看完了，但我有点问题想问下你。”
“我晚上八点以后有时间。”
“你不是要给莫里斯补课吗？”莉莉疑惑地问。
“嗯，今天不用。”
晚上在图书馆，斯内普和莉莉一起写着各科作业。莉莉选的课比他还多，她面前堆着一厚落书。她忽然指了指门口，烦躁地说：“哦梅林啊，西弗，我得走了，波特又过来了！他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写个作业。”
斯内普顺着她指的方向，在看到波特前，先看到了芙蕾雅，她正和布莱克说着什么，离得很近。他把莉莉和波特都暂时抛到了脑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走了过去，恶狠狠地抢过布莱克手中的书，对芙蕾雅说：“这就是莫里斯小姐不来补习的原因，嗯？”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跟着莉莉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这件事似乎没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改变，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波特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忍不住了，他们故意在课上用斯内普听得到的声音说他们的秘密就在打人柳里面，只要用小木棍戳一下树结，打人柳就不会径直，里面有一条他们发现的密道。
尽管斯内普知道这可能是个骗局，但他可不愿意错过任何能让他们被开除的机会。晚上，斯内普独自一人走出地窖，就看到莉莉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莉莉怎么会在这儿，她不知道一个人跑到地窖附近很危险吗。斯内普正准备发火，莉莉说：“不管晚上波特约你去干什么，你都别去。”
莉莉还在帮着波特，这个认知让他更为恼火，他质问道：“你这样做到底是在帮我还是不想波特他们滚出学校？”
出乎意料地，莉莉的脸上带了恳求，话语中带了哭腔：“我当然是在帮你啊。”她如此脆弱，那双碧绿的眼睛如同易碎的宝石，闪烁着水光。
莉莉总是强势地，她从来不会这样看着他，像是生怕被拒绝一样。斯内普心头一震，一个猜想涌上心头——这个人不是莉莉，是喝了复方汤剂的芙蕾雅。他试探地问：“莉莉？”
莉莉，不，现在应该说是芙蕾雅了，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答自己。斯内普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他觉得还是湖蓝色的眼睛更适合她一些。
他强硬地命令芙蕾雅回废教室等他，不希望芙蕾雅掺和进波特的事中，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四处乱走是很不明智的。芙蕾雅却不听话，非要跟着他。
斯内普从来不知道芙蕾雅这么执着，可能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还没被识破，借用莉莉的样子，大胆了起来。
“这件事与你无关。”斯内普抽出被她拉着的袖子，他急于离开，不知道面对芙蕾雅还能坚持多久，就会妥协。
感觉到了他的拒绝，芙蕾雅又怯懦了起来，她后退了半步说：“西弗……我真的很担心你。波特他们……他们做事根本不懂得考虑后果……”
斯内普从来没这么深切地感受过被别人担心的感觉，但他看着女孩为难地样子，心像被浸泡在柠檬水里一般，酸涩了起来。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面对一个泫然欲泣的小姑娘要怎么做。
正巧他们的头顶，一簇槲寄生阒然而至，蓦然花开。他本能地靠近，不顾芙蕾雅的退缩，把她抵在墙上，收拢手臂。但就在看到她的抗拒时，斯内普清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波特即使打断他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那双眼睛里的抗拒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是了，他和芙蕾雅，他们是朋友，而他竟然想……吻她……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搞砸一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四周拉着墨绿色的帷幔，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和芙蕾雅相处的一点一滴。她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伤心的时候湖蓝色的眼睛里像是下过一场雨；她做魔药的时候总是笨手笨脚的，尽管现在进步了许多，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看看她，直到她关火了才能安心；他在魁地奇球场上是最光芒万丈的，她一圈圈骑着扫中在场地里驰骋，像只骄傲的鹰，所向睥睨；她写不出来论文的时候总会拍拍自己的额头，像是要把灵感拍出来一样；她吃布丁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下吃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像只小仓鼠一样……
那个女孩是那么美好，而他只要能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在魔药上一点一滴的进步就会觉得满足。感情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发生了变化，而那时斯内普只以为是普通的一天。
斯内普放任自己回忆着这一切，他甚至想把芙蕾雅藏起来，永远不让别人看到她的一颦一笑，知道她的温暖美好。他攥紧了拳，在心底唾弃着自己：“芙蕾雅一直关心你、照顾你、包容你的讽刺和坏脾气！而你竟然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
第二天，一切如常，他把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都锁进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埃费里和穆尔塞伯却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斯内普和他们有交集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因为一次斯莱特林纯血派策划的针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一个恶作剧，他们找到了斯内普想要从他这得到些技术支持。
从一年级开始，斯内普就靠自创的小恶咒和一些魔药赚了一笔小钱，同时得到了马尔福的青眼，从此在斯莱特林再也没有不开眼的蠢货敢去招惹他。
自从马尔福毕业后和他交易的变成了埃费里和穆尔塞伯，他们比马尔福更频繁的捉弄看不顺眼的人，这对斯内普来说并没有差别。因为他们这帮人在要捉弄莉莉前，被他整过之后，再也不敢对他要保护的人动手了。其他人他也不关心。虽然莉莉一直不赞同他和他们混在一起，但斯内普认为自己没有错，他又没有对其他人做什么，只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换取地位和金钱而已。
但这半个多学年以来的生活，几乎让斯内普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伙人还有这么一摊事。
在一天魔法史课后，埃费里和穆尔塞伯突然出现在了教室外，他们来替马尔福带个话，说黑魔王对他做的魔药很感兴趣。正是斯内普表忠心的最好机会，更是他从入学就开始期盼的事，他正要答应过，芙蕾雅走了过来，问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斯内普下意识地不想芙蕾雅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含含糊糊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记得芙蕾雅小时候被黑巫师袭击过，她对他们十分抵触，而且立志要当一名傲罗。他第一次思考起马尔福他们做过的事，他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他以前赞同他们做的一切。
托比亚斯内普——他的父亲——如果那个人渣还能成为父亲的话，斯内普因为他而仇恨所有的麻瓜，甚至看不起麻瓜出身的巫师，除了莉莉以外，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信仰黑魔王给他们描绘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麻瓜，所有麻瓜都将被他们统治。
而芙蕾雅……她很善良，善良的过分……她是一个斯莱特林，但对所有学院的学生一视同仁，她从来不会看不起别人。而她的梦想是当一名惩奸除恶的傲罗。
斯内普觉得自己陷入到了无解的循环，如果芙蕾雅不想当傲罗，她根本不会来找自己补习魔药，他们就没有机会成为朋友；而正因为她相当傲罗，而他想加入食死徒，他们的未来似乎只有敌人这一个选择……
他对于四年来的坚持产生了怀疑，甚至把黑魔王抛到了脑后。他不敢设想一个没有芙蕾雅的未来……
斯内普刻意避开了芙蕾雅，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而且最近埃费里和穆尔塞伯总是频繁地来找他。
“我把这份魔药给你们，别再来纠缠我。”斯内普冰冷地看着埃费里和穆尔塞伯，“告诉马尔福，我不需要他帮忙牵线了。”
埃费里无视了他手里的魔杖，邪恶地笑着说：“哟，斯内普，你以为黑魔王是谁？是那个天天就知道装疯卖傻的邓布利多吗？”
穆尔塞伯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要想退出也可以，你知道我们计划对玛丽麦克唐纳动手吧，只要你这次替我们完成这件事，你就能退出。”
斯内普眯着眼睛，轻蔑地说：“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要听你们的，你们两个以为加在一起就是我的对手了？”
“卢修斯看上的人，身手肯定不会太差，不然以你一个混血的身份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好。” 埃费里又笑了起来。
穆尔塞伯帮他说完：“你护着伊万斯已经让我们丧失很多乐趣了，不要逼我们拿莫里斯找乐子哦。”
他们俩笑着，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走出了教室，临出门前，埃费里转过身来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我们也不想伤害斯莱特林的学生的。”
斯内普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像被吸走了一样，他知道这次他们让他制作的魔药有多危险，如果真的用在真人身上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而他肯定也会被退学。但如果不照他们说的去做，芙蕾雅就危险了。他别无选择。
斯内普揣着熬好的魔药，找到了独自坐在树下乘凉的麦克唐纳。他正准备动手却被波特打断了。当他被波特的魔咒捆起来的时候，莉莉和芙蕾雅一起跑了过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芙蕾雅，他不想芙蕾雅看到他被波特制服，束手无策的样子；更怕她知道他真实的样子——一个和她最讨厌的黑巫师沆瀣一气的人。他光是想想芙蕾雅湖蓝色的眼睛中可能会出现厌恶的神色，心就像被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一样，无法跳动。
不管波特和布莱克说了什么，芙蕾雅都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用充满担心地说：“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她在听到他们的话，看到那破碎一地的玻璃瓶之后，怎么还能信任自己。如果她像莉莉一样生气地质问他，他还能觉得好受些。但女孩温和而笃信的话语如一把巨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他只想弯下腰、捂住心口，他从窒息般地情绪中挣脱出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假装冷漠地说：“莫里斯，你还不懂吗？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不是的，其实我已经不想做了。
“是啊，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是因为埃费里和穆尔塞伯对不对，是他们强迫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你为什么还在替我找借口。
“这与你无关，莫里斯！我受够了你成天多管闲事！”
——不是的，我自始至终从没这样想过。
芙蕾雅一根根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指，苍白纤细的手指仿佛带走了斯内普最后一丝力气。他听到女孩用寒风般刺骨冰冷的语气说：“好啊，我以后不管就是了。”
她离开了，不带一丝留恋。
穆尔塞伯又来找他了：“卢修斯说我们不应该给你这么大压力。西弗勒斯，你也真是太心急了，我们怎么可能真对斯莱特林的学生出手呢，再怎么说莫里斯的父亲也是圣芒戈的治疗师，事情闹大了，也不是甩点钱就能摆平的。”
埃费里接着说：“你想退伙也可以，你不是自创了不少魔咒吗，给我们个厉害点的，别人不知道的，从此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斯内普怀疑地看着他们，埃费里递给他一封信：“卢修斯的命令我们还是会听的。”
斯内普看着心中马尔福的保证，在信的空白处，写下了自己最近发明的咒语神锋无影和解咒速速愈合。他看着他们离开，松了口气。
今天是去霍格莫德的日子，偌大的校园冷清了下来。他想去找芙蕾雅解释清楚，不管她接不接受他的道歉。
当他走到黑湖边，只见到芙蕾雅躺在血泊之中。那个伤口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神锋无影留下的痕迹！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怎么敢！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了埃费里和穆尔塞伯，索命咒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冲过去把芙蕾雅抱在怀中，她的眼睛愈发涣散，体温逐渐冰凉，他已经分不清是谁在颤抖，他机械地重复着解咒：“速速愈合！速速愈合！速速愈合！”血逐渐倒流回芙蕾雅的身体中，呼吸也平稳了起来。他顾不得麦克唐纳的惊呼，抱起芙蕾雅，冲到了医疗翼。
他不知道他给他们的咒语会被用在谁身上，他不关心这些。不管是哪个倒霉鬼都与他无关。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发明的最恶毒、最危险的黑魔法会被用在他最关心的人身上。他看着双手上凝固的血痕，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悔恨，他差点害死了她。
芙蕾雅睡了多久，他就站在旁边陪了他多久。后来庞弗雷夫人放弃了劝说他回寝室，默认了他站在这里。他自我惩罚般看着她的睡眼，她微微一蹙眉，都能搅得他心肺俱散。他让她受苦了，而自己还恬不知耻地站在这里。他该消失掉的，再也不要让芙蕾雅见到她。芙蕾雅一定再也不想见到他。可他还是在这里，他不敢回去，他怕只要他一错眼，她又会遇到危险。
莉莉和麦克唐纳下课后也来陪着芙蕾雅，她们默契地忽略了斯内普，就像他是空气一样。
两天后，芙蕾雅终于苏醒了。莉莉激动地抱住了她，芙蕾雅吃痛地咬紧了牙冠。斯内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咬着下唇，献血蔓延在口腔中，但这疼痛远不及芙蕾雅感受过的万分之一。
芙蕾雅苍白着脸，依旧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斯内普觉得更心疼了。
莉莉问她：“你想见他吗？”
芙蕾雅回答：“可以让我单独跟他聊聊吗？”
斯内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举足无措地走近了病床。他没敢看她，她也低着头，盯着白茫茫的被单。
“那个魔咒——神锋无影，是你发明的吧？”
他的心又沉进谷底：“是。”
“也是你给他们的吧？”
她冷静的语气令他十分不安，但她的问题，他一个都反驳不了。他苦涩地说：“是。”
“哦。你可以走了。”
斯内普不再犹豫，脱口而出：“对不起。”
——为了一切，为了我做过的事，为了我的存在。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我没想过他们会用这个咒语对付你，我没想过你会……”他着急地想要解释。
芙蕾雅冷冷地打断他：“够了！躺在这儿的是我还是麦克唐纳又有什么区别呢？斯内普，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了。”
斯内普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神锋无影凌迟成了无数碎块一般。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废教室，又是怎么熬制了止疼剂和补血剂的，但他记得芙蕾雅不喜欢魔药苦涩的味道。他回到医疗翼，把熬制好的魔药悄悄放到了她的床头。
如果她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会小心地不让你发现。斯内普这么想着，黝黑的眼睛里噙着绝望却决绝的光。
斯内普看着芙蕾雅半夜从医疗翼溜出去跑到北塔楼和波特相谈甚欢的时候没有出现；看着她在魔药课上魔药熬制得越来越顺手甚至还能改进魔药配方的时候没有出现；看着她跟阴魂不散的拉文克劳的斯帕克每天一起上自习的时候没有出现……
他习惯了默默在身后看着她，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他有一次看着芙蕾雅和凯丽、布朗、斯帕克三人去黑湖边学习，他走到了一丛不易被发现的灌木丛旁，也坐了下来。看着芙蕾雅专注地沉浸在他精挑细选，偷偷提前放到图书馆的书架上等她发现的书的时候，他安心了一点点，他觉得就这样看着她，只要她好就好。
他们走后，斯内普走到了他们坐过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有芙蕾雅的气息。天色已逐渐暗淡，下午的时候倒是阳光正好，他们之前总在图书馆和废教室学习，那么多风情日暖的下午，他们竟然没有一次一起坐在树荫下。
斯内普发现在灌木丛旁捡到了一本笔记本，和芙蕾雅送给他的很像，只不过上面每一页不是枫叶而是一朵朵樱花。他翻开本子，每一页都是女孩娟秀的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个对魔药配方的改进想法、每一个魔咒的研究记录……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的一页，那上面是一只眼睛，一只黑曜石般的黑眼睛。他不禁想到了斯帕克，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果然芙蕾雅折回来找她的笔记本，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斯内普觉得内心被灼烧着，他忘了要离芙蕾雅远一些，情不自禁地说：“你在找这个？”
芙蕾雅看到是她，脸都板了起来，疏离而冷漠地说：“是的，谢谢。”
斯内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也不管语气有多么咄咄逼人，他直白地问：“你画的是谁？西蒙•斯帕克？还是西里斯•布莱克？”
芙蕾雅顿住了脚步，冰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心中的火熄灭了，一阵天翻地覆，倒像是被扔进冰窟窿里一般。
与我何干呢，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无论是谁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斯内普目送着芙蕾雅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看着城堡的灯逐个熄灭，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随着复活节假面舞会临近，周围的学生浮躁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着找舞伴。当然这个活动与斯内普，却不免也被影响了。他坐在图书馆查阅一本关于狼毒药剂的著作时，他有点恍惚，一想到可能有另一个男生牵着芙蕾雅的手翩翩起舞，他就恨不得剁了那个人的手。
他痛恨着自己，忘了要在芙蕾雅来图书馆之前离开。仿佛又心灵感应一般，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芙蕾雅正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可在目光交汇的一刻，她躲到了身旁的书架后面。该离开了，斯内普把桌上的书收拢起来。
他走到门口时正听到芙蕾雅在拒绝史密斯的舞会邀请。你在等谁？等那个你在笔记本上描绘了黑色眼睛的人吗？斯内普的心底一阵酸涩，但他依旧没有表露出半分。
舞会上，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纵情于歌舞，斯内普却要去给埃费里和穆尔塞伯一份大礼，他才不在乎会不会被退学，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那可是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魔药，足够他们终生难忘。
要不是邓布利多及时赶到一定会酿成大祸，邓布利多之前碍于校董的压力没办法开除埃费里和穆尔塞伯，这次的事他只批评了斯内普，扣了斯莱特林分，就让他离开了。
斯内普走出校长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为芙蕾雅做些什么。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女孩穿着曼妙的长裙以为在别人的臂弯里的场景。他只觉得女孩离他越来越远……
他没料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跳进了她怀里，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着胸腔，他不顾受伤的左臂在隐隐作痛，牢牢地接住了她。
“西弗……西弗……”女孩一声声亲密的呼唤，敲打着他的心房，那里有什么他不敢深想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斯内普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搂紧她也不想分开。他不知道女孩为什么哭，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芙蕾雅哑声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管你问什么，这次我都告诉你。
“你喜欢我吗？”
斯内普的脑子一片空白，手心冒着冷汗。他想否认，他害怕看到女孩眼中的厌恶和抵触，百感交集。可他应该说一句真话了，他刚刚答应她，什么都告诉她。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西弗，我一直都喜欢你。”
女孩的声音犹如天籁，恰似梵音，洗涤净他满身的疲惫，在脑海中炸成一朵朵烟花。斯内普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再也不愿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番外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