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黎泊州录》白马上邪

14、狐族

　　乘着月色，我坐在英招的背上潜入皇宫，低头俯视着云翎宫，看整座城池张灯结彩，我忍不住流泪，风把我的眼泪吹散，悄声潜入黑夜。我问英招：“你知道情为何起吗？”
　　英招说道：“神兽只有博爱，我们只能爱众生，也不奢望有一人的独爱。”
　　我感叹道：“真好。”
　　英招说道：“或许是我们前生把情事做得太绝，此生便断了情根。”
　　“是吗？”
　　英招说道：“我有一故友，原只是灵兽时动了心，为一凡尘女子不惜斩断灵根，女子死后他便守着那一方土地，日久天长也算博得了好名声。后来天帝要收他为坐骑，但他不愿离开那里，退而求其次成为守护一方的神兽。”
　　“真是凄美。”
　　英招静静看着远方道：“可那名女子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的那位朋友也早忘了他曾爱过一名女子，他只是固执地守在那里，不知在守些什么。”
　　烟火突然绽放，我们停在空中欣赏，噪杂冲淡了几分伤感。
　　“遗忘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巫马早早派人等我，我一到立马穿上黑色大袍，和一众巫师一同进入。曲曲折折进入密道，我见到一身白衣的阿年。
　　阿年兴奋地奔向我：“姐姐，阿年好想你。”
　　我抱住她轻声道歉，抬眼看巫马。
　　我拉着阿年问他：“阿年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
　　巫马道：“姑娘请放心，当初留下阿年姑娘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并未想将她留在此一辈子。我们有万全之策可让她离开。”
　　我点点头。
　　巫马对我行礼道：“我还未谢过姑娘肯帮我人族。”
　　阿年“咦”了一声，我和巫马一起看她，阿年咬着嘴唇似是在苦恼什么，我问道：“怎么了？”
　　阿年摇着我的手道：“姐姐，我好像听女娲娘娘提起过人族被夺取了什么，还很苦恼的样子，所以我想姐姐的使命或许就是帮人族把什么东西夺过来。”
　　我看向巫马征询他的意见，巫马低头道：“抱歉，我们被下了禁制，我们如果提那件事的话就会死去，可我现在还有事情没做完，我还不能死。”
　　我点头表示理解，安慰他道：“如果真是天命，冥冥之中该知道的我还是会知道。”
　　“那么现在，好戏开场。”
　　狐嫁第二天，我站在窗前看园中花开正浓，微风轻拂，绿枝招展，花朵含羞。不多时大风渐起，万物被压弯了腰又弹起，像是不停像来客行礼的宫人，连树木都在为这场婚礼尽力。姜玖此时在干什么，是在纸笺上许下诺言，而后和那一人白头偕老。脸上一凉，我抬手去摸，又有更大的雨点撞到脸上。艳阳高照而雨滴纷飞，我看到天边出现一抹彩虹，突然笑了，真美。
　　“姑娘，两族使者皆以就座。”
　　我转身看躺在法阵中间的创世，咬破手指滴于法阵上，创世浮在空中，我抬手虚虚覆在上面默念咒语，创世发出光芒缓缓打开，我收回手，侧头去看供在龛上的红果，巫马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此果名为臻，若使用得当有保护一方的神力。”
　　我想伸手去碰被巫马拦下：“姑娘小心，这里用混沌血护着，若不知何解，不久便会毙命。”
　　我收回手，看着那一团火红，感觉心中有一团化不开的烦闷。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出现有什么意义？若说是使命，我连使命是什么都不知道。”
　　“姑娘对我人族意义重大。”
　　“我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为人族赴汤蹈火，至此至终我一直是在被推着走。”
　　“人活着不必探索意义，你活着就是意义。”
　　“我不懂，我原以为我的意义是历尽万险和姜玖在一起，可我的意义离我而去，然后你们告诉我我的到来是为了帮助你们，我不知道。如果帮助你们我就是背叛姜玖。”
　　“那姑娘为何还要帮我们？”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阳光却丝毫不弱，我看躲在雨帘中的干谒宫，茫然道：“你们太过弱小，而你们的执着又使你们戴上枷锁，我不知道。”
　　巫马伸手接雨，指缝间都是雨的痕迹。
　　“我从不问为什么，因为我做的都很值得。”
　　呼呼大风刮起，吹乱我的发丝，我和他静立着不语，细细听雨打绿叶，看风摧残花，远处传来英招的啼叫，我抬眼看他载着三角兽划过上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