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网王]优质国家队队长养成手册》星藏于野

20、那些所不为人知的

　　第二天一早，跟女孩子们交代了一声说自己家中有事要临时回去两天之后，清漪坐上了离开的大巴。
　　背着只装了一套换洗衣服和钱包的背包离开的时候，站在U17合宿营的大门口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掰手指算了算，教练，夏音，队员们都知道自己要请两天假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然后果断的迈步离开了。
　　算了，现在空想是没用的，如果真的忘记了什么，就让我们当做无事发生吧。
　　由此可见，清漪在某种程度上真的一张脸皮走全球，夏音时常怀疑她为什么长这么大还没有被打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用清漪的外公，中国某地的方言的一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坦白痞子一个。
　　以致于清漪扭头就潇潇洒洒的走人了之后，完全不知情的迹部景吾同学一个人晚上在自由训练室等了多久没见到人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物理反应和化学反应，也就不是再回来的清漪能够控制的了。
　　两个月之后再回到繁华的东京闹市区，恍若隔世。
　　清漪望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着各色灯光的广告牌，形形色色的人穿流其中，有队迎面走向她，也有人跟她保持着相同的方向走去，这种时候，清漪时常会觉得自己格外渺小，渺小的就像这万象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只小虫子。
　　意识到自己竟然用虫子这么不可爱的东西比喻自己，这个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讲究了起来的少女皱了皱秀气的眉。
　　说着要回家看病，但是她其实绝对不会把她眼疾复发这件事告诉家里人的，不然家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又要着急上火了。
　　所以，仲秋的天气，少女穿着一身不起眼我的运动外衣，牛仔裤，带着帽檐很长足以遮住她大半张脸的棒球帽，像任何一个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那样，走进了东京附属医院。
　　又是医院冰冷的仪器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清漪熟门熟路的做完检查，又摸回医生办公室去。
　　通常很多人见到这位医生都会忍不住怀疑他的医术或者是身家背景，毕竟在东京附属医院这样一位医学界的庞然大物中，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能坐上副主任医师的通常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年轻的医生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这样哦。”
　　清漪撇撇嘴：“是哦，还是这样呢。”
　　“那么——”好脾气的医生把检查报告轻轻放回桌上，眼神不善的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月比额定数量多用了两瓶药。”
　　清漪摸摸鼻子，直觉到自己又要挨骂了，期期艾艾了半天然后心一横眼一闭说：“就……训练的时候被球拍不小心砸了一下。”
　　这位姓五十岚，名维，跟夏音同出一族的好脾气的医生，少见的发了脾气，他一脸沉痛的甚至拍了桌子，眼神中又是痛心又是失望又是愤怒总归细细品味之下还有更多让清漪抬不起头来的情绪交织让清漪咂舌。
　　“你，你——真是！”五十岚医生瞪她，手中的检查报告卷成卷筒，作势要打。
　　清漪认错态度相当诚恳，迅速低头双手抱头作鹌鹑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打头！”
　　年轻的医生动作一顿，检查报告做成的卷筒还是落在了清漪的肩上。
　　对于天天在球场上摔打的运动系少女来说，这力道根本就是比轻飘飘都不如。
　　清漪抱头的手挪到面前遮住脸，两只手指微微分开从指缝间看他，一脸无害的眨了眨眼睛。
　　五十岚医生一脸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座椅上，很显然，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痛心疾首的指着清漪的鼻子，良好的修养又让他忍住了不要破口大骂，气急败坏还要强忍着保持温润好医生人设的执着让他脸上呈现出一种纠结无比的奇怪表情。
　　“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这双眼睛保住的本来就不容易，二次创伤会引起什么？！你知不知道再做一次手术的后果无法预计？你知不知道你才15岁！你知不知道……”气急败坏的医生恨不得掰着手指跟清漪数她究竟“知不知道”多少事。
　　被质问的当事人满脸乖巧懂事端坐在医生对面像是个所有家长老师口中的乖宝宝。
　　很显然，这些“知不知道”的回答都是“知道”。
　　而五十岚医生也毫不疑惑她乖巧懂事的挨训结束之后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一而再再而三把错误行为花式犯给你看。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医生无奈的捋了把头发，看着她那张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的给她写病历：“注意绝对不能再受伤了，每个月的特制药定额多加一瓶，只能多一瓶啊绝对不能多喝，晚上回去之后每天让夏音给你按摩，最好每天戴眼镜，虽然你看不见也能过，但是人常年失明之后陡然重见光明会习惯性的去锻炼自己的眼睛，没必要的话就不要增加眼睛的负担了，疼的厉害的话就一定要来医院，半个月复查一次——”
　　本来一直乖乖听着医嘱并且小鸡啄米式点头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发出一声哀嚎：“半个月？！”
　　好脾气的医生脸色终于臭了下来，看清漪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兜里揣了混杂着臭鸡蛋过期的芝士奶油和烂番茄混合物招摇过市还毫不自知的人。
　　总有人在尽心尽责的好医生面前挑战他的底线。
　　很有职业素养的五十岚医生黑着脸写完了病例开完了处方客客气气的把惹人嫌的病人请出门，然后“啪”的一声立刻带上了门，关门的劲风在清漪脸上迅速刮过，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清漪愣了两秒，还没想好是等着还是留下，面前的门突然又开了，五十岚医生又面无表情的一把把她拽进诊疗室里，沉默的从抽屉里掏出两个小药罐给她：“疼的时候吃一颗，最好少吃，这东西会麻痹你的痛觉神经，只能顶一时的效用，而且副作用大得很。”
　　清漪一瞬间觉得很感动，心里融融的暖意涌了上来，又像是胸口堵着一块快要化了的棉花糖，既甜到心里，又让人觉得心里被堵得涩涩的。
　　满嘴跑火车的少女低着头，把两小馆药郑重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不过来自好脾气医生的心意，确实也已经是可以称得上稀世珍宝的东西了。
　　清漪难得正经了一会，板着病人用的凳子又坐近了一点，老老实实的承诺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尽量不受伤的。”
　　五十岚医生敏感的捕捉到了“尽量”两个字。
　　“谢谢。”清漪又小声说了句。
　　谢谢你，还有和你一样的很多朋友一直在包容我的任性，并且给我收拾烂摊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浅浅的叹了口气，在清漪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行了，出去的时候把下一个病人叫进来。”
　　收到了撵人的信号，清漪幽怨的看了冷漠无情的医生一眼，委屈巴巴的出门了，出门时还看了一眼他的办公桌，小声念叨了一句：“老是喝咖啡对胃不好啊。”
　　被医生冷酷无情的嘲笑：“一直在拿身体健康作死的人有资格说这个吗？”
　　清漪理不直气也壮：“虽然我眼睛不好，但我会养生啊！”
　　完全不知道15岁的少女会养生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五十岚医生看着十五岁少女看似单薄但是覆盖着一层线条好看薄而有力的肌肉的身影，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些，才让她现在越来越得寸进尺。
　　但是医生想起八年前，当时还看不见的女孩子第一次摸到网球拍，跌跌撞撞的从院子里出来，迷茫的看着前方寻找来人的方向，一边坚定的说：“我要打网球。”的样子，以及她坐在病床上，漂亮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阴翳，没有光泽，但是他似乎能从女孩子漆黑一片反射不到光芒的眼睛中，看到她心里一直燃烧着的火苗。
　　“我还活着，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吗，那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身不残气还能喘，没有断手断腿需要人背，不过就是看不见而已嘛，我做得到的。”
　　那时候她离那次意外还不过几年，眼睛还不像后来那样能见到一点朦胧的光影，当时真的就是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五十岚维并不是所有时刻都在她身边，并不知道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学习网球到底付出了些什么，但是作为医生他只能从她身上磕磕碰碰的青紫伤势来判断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会把自己弄到医院去。
　　并且在医院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不过就是看不见而已嘛。
　　不过，而已。
　　五十岚维知道，清漪很聪明，但是还算不上是天才，天才他见过不少，但是像她那样的人，他确实第一次见。
　　所以后来当那个那是还是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的少女拿到了青少年网球最高规格的奖励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是她应得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姓五十岚的这一辈大的小的孩子们，都相当宠她吧。
　　年轻的五十岚医生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