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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场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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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一天天中照常继续着,错位的齿轮仍按着老旧的轨迹运转着。
茜娜在日益倾斜生活中艰难向上奔跑着,最终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乡间的风言风语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浅淡消散,这种潜移默化作用在孩子身上时最为明显。
孩子最纯真也最伤人。他们藏不住想法,是各个家庭影子的放大。
斐文偶尔出去找点活干或采买东西的时候,总有一些孩子喜欢围着他唱跛脚歌谣。他们笑嘻嘻的,步伐轻快,恼人而又聪明的呆在一个足够近又能防止被他抓住的距离。
对孩子们来说,斐文既是考验他们胆量的好去处,又是捉弄得以合理施展的巧妙舞台。
他的无视兴许会浇他们一头冷水,但孩子们总懂得如何另一个人的怒火快速攀升。
他们最擅长这种事了。
跃跃欲试的挑衅无处不在。要是被吓到了,就投桃报李扔些树枝和土块。
茜娜怕他们没轻没重的伤到斐文,只要一看到就会去制止。
卷入其中的茜娜总是被不知道哪个坏家伙在裙摆摁上泥印,鞋子里也不时会冒出些苍耳跟沙子。
斐文说不用茜娜帮忙,但茜娜还是这么做了。
斐文并不需要茜娜的保护,一个掌握不好就很容易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可放任不管,茜娜也不可能做到。
她冥冥有感,如果不去打破些搅浑些什么,那很可能会变成难以描摹的一种养料,催生出无法说清的东西。
碰见斐文和孩子们的时候,茜娜照例想办法让斐文先脱身。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斐文一瘸一拐的从被打开的包围圈走出。他不带留恋也不曾回头,仿佛一直独自行走在平坦的大道上。
即便并不太愿意接受,斐文并不会浪费茜娜的好意。这种无法拒绝的默契,渐渐发展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漠然。
缺口的包围圈在他身后闭合。
这次换茜娜被围在了里面。
茜娜不讨厌孩子。虽然他们有时很不讨人喜欢,但茜娜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怨恨之类的情绪。
她很温和,就像是圈养的羊类。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微笑的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糖果来分给他们。
与其说是她把斐文从孩子手中解救了下来,倒不如说她更像是孩子们的保护者。
孩子们奇怪的看着她。
他们犹疑而小心的将糖果拿过,接着一哄而散。
茜娜注视着他们离开,她拍了拍裙子站直身子,转过身的时候正巧和斐文的视线相撞。
他没有走远,而是在树荫下看着。
层叠的树叶在他脸上打下了一片冷色的斑驳。
茜娜愣了愣。她有些不知该将手脚如何安放。
莫名的心虚让她感到了异样的尴尬,她一视同仁的也给了他糖。
至少在那时,茜娜把那份心虚归结为了这一点。
茜娜朝斐文走来的时候他没有挪动步子。
他无悲无喜的看着她,当她冲他伸出握着糖果的手时,他的胳膊忽然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
他像是想将那打掉,却又忍住了。
茜娜一直伸着手,但斐文没有接过糖果。他以陌生而又冰凉的目光看着她,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茜娜感到了茫然。
斐文一直在等她。从她帮他解围,到她分给孩子糖果,再到她注意到他,朝他走来并讨好的补救着。
可他现在却走了。
茜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从斐文的态度来看,她确实做错了。
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而这一会儿功夫,斐文已经越走越远了。
她连忙跑上去追他。
斐文还是生气的。但他放慢了脚步,确保茜娜能够追上他。
贫穷而又无所依靠,被打上不祥烙印的兄妹俩本总是地痞流氓的重点关照对象。以前斐文还能用他狼崽一样的凶狠让人顾忌,但现在他腿脚不好了,地痞的欺负也更光明正大了。
他们家有些偏僻,最后一段小路最好还是同行为妙。
有时候茜娜工作晚了,急急忙忙赶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回家的时候,就会看见斐文在小路的岔口等她。
他倚靠在墙上,不显得挺拔,乍一看去就像是石墙多出来的一块。
让女孩子独自去走夜路,哪怕再短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斐文总在人迹稀少的路口等她。他或与她顺路,或者从家里走来特意接送。即便有时他整个白天都在不见踪影,但到了黄昏时分他总是等在那里。
准时准点,风雨无阻。
该面临的刁难并不会因为斐文而减少,他们仍踏着黑暗行走,可茜娜那颗紧缩的心却因此而安定了下来。
她因支撑而充满了力量。
时光荏苒。
十五岁的时候,茜娜已经出落的很漂亮了。她的脸蛋像是牛乳一样光滑水嫩,渐渐鼓起来的胸脯将旧衣服撑的紧绷绷的。
花一样的姑娘,即便生长在贫瘠而苛刻的土壤也不显得萎靡。
茜娜渴望长大,但长大对她来说却意味着麻烦。
她被麻烦缠身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不少人渐渐对茜娜起了兴趣。那些小混混说着低劣的玩笑,学着孩子们唱着蹩脚的童谣。
童谣里不再只有瘸腿的斐文了——他摇身一变化作了丑陋邪恶的魔法师,而茜娜则变成了迷途的羔羊。
人人都妄想去做解救羔羊的英雄,用婚姻简单而完美的解决一切。用微不足道的“牺牲”来施舍成全,满足自我陶醉的同时也让自身的欲念得到满足。
可茜娜拒绝了他们的施舍。
童谣中的迷途羔羊至此变成了故作清纯的下贱魅魔。
至于后来……后来那场混乱被茜娜选择性的深埋在了角落,任时光的沙砾将细节的纹路磨的几近褪去。
她只记得有人不怀好意的将她和哥哥拦截在了回家路上,无论怎样都不肯缓和松口,开出的条件要把他们往死里逼。
一片混乱中,茜娜被人攥住手腕沿着相反的方向拖行。
这场面和几年前何其相似,但这次她不是作为嫌疑人的家属被逮捕,而是作为货品被拉走去抵莫须有的负债。
茜娜无望又不甘的挣扎着。
意外的,这一次她挣脱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幕。那个原本抓着她的人突然扒扯着自己的衣领来。他虚掐着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睛,眼球和青筋因为用力而外凸,仿佛呼吸困难的样子。
没什么挣扎的,他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身体重重起伏,仿佛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可怜的肺部。
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发出的全是嘶哑的气声,好像喉咙被什么抓破了一样。
茜娜以为他是急病发作,比如羊癫疯什么的。
她又是庆幸,又是害怕,可还没等茜娜思考出该怎么办,那人就在一阵极快的抽搐后彻底没了动静。
深色的影子从那人身下缓缓蔓延了出来。
最先有所行动的是斐文。
他走近了地痞,弯下腰,探查他。
六神无主的茜娜在当时几乎把全部希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斐文身上。她眼中,斐文的每个动作都格外的清晰。
她看见他蹲下身,把那胸口不再起伏的家伙翻到了正面。
地上那团“影子”扩散的极不正常,茜娜一开始以为是什么药剂撒了。可后来她发现,那是血。
源源不断的暗血,从那张被翻过来的狰狞面部的口,鼻,眼,耳上流淌而下。
茜娜的记忆清楚的定格在了那里。她那时甚至无法把视线移开,这直接导致了很多不想记住的细节总是历历在目。
“怎么办……他死了。”
茜娜发出了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她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犹如一抹烟雾聚成的游魂,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嗯,死了。”
斐文平静而冷漠的说道。他用手指随意的捻起布料,然后嫌弃又轻飘的扔了回去。
他蹲下身不是为了救治,而是在确认那人的死亡。
茜娜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尸体。
她的视野颤动着,出于一种对尸体的害怕和第六感的预知。
可她当时几乎停止运行的大脑却迟缓的不能理解。
斐文叹了口气。
他拥住了她,用双手。
茜娜恍惚的想到,他朝那人走去的时候也没用拐杖——拐杖早就在斐文被推倒在地时,当着他们的面故意弄断了。
那双手臂和胸膛几乎在承载了茜娜的全身重量,却站的很稳。
“茜娜。你抖得厉害。”
斐文这么说的时候,茜娜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说不出话,也站不太稳,甚至连好好呼吸都做不到。
她所能做的,或者说本能做的,就是不受控制的发抖。
“冷静下来,茜娜。放轻松,深呼吸。”
“茜娜,深呼吸。”
“别害怕,我在这。有我,别怕。”
可茜娜视线却仿佛粘连在了那具尸体上,无法移开。
最后还是斐文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害怕。”
他单手环着茜娜,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
“别害怕,茜娜,他已经死了。死透了。”
斐文的声音仿佛深寂的大海,只有鲸鱼清晰而孤独的回声。又仿佛载着人的死海,托着她在水波之上如浮萍飘荡。
“在这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一掷千金的尘埃落定。
温暖的怀抱,斐文的气息和引导的声音,是茜娜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的全部。
茜娜本应该很快被安抚下来的,这在幼年时屡试不爽。可她如今却只能勉强停止战栗,脸色苍白的连一句“谢谢你我好多了”都说不出来。
她拿下了斐文的手,惊恐地看着像是飞虫一样的黑色光斑从血液中剥离而出,乱哄哄的连成了一条歪扭的线。
线的另一端连着斐文的手。
茜娜费了一番功夫才忍住了将那只手丢开的冲动。
在弄清自己的视力出了什么问题前,她更先想到的是斐文的声音。
置身事外,毫无起伏。那是漠视生死的声音。
仿佛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畜生,不起眼的虫鼠,亦或是一滩烂泥。
周围的一切在她的感知里都变了质。就连斐文不断拍着她后背的手也变得温热黏腻,散发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屠宰场的味道里所弥漫的死亡的味道。
她忽然间明白,那是凶手的味道。
“你杀了他。”
茜娜的声音轻的只有这种距离才能听清。
她那点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全被这一句话抽走了。
斐文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为茜娜的敏锐感到了骄傲。
在确认了茜娜话中的认真后,他把话挑开了。
斐文没有对茜娜撒谎,他几乎没有任何为难的袒露了自己的秘密。
既像是对她无所不言的纵容,又像是早已站在大门前久候多时。
他承认他修习了魔法,并学以致用的杀死了那个地痞。
斐文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仿佛难以理解的酒后梦呓。
好半天,茜娜才声音干涸的问道。
“你是用那个——”
“不是‘那个’”
斐文纠正道。
“是魔法。”
他骄傲的展示介绍着他的才能,动了动手指做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手势。
那些松散附着在干涸血液上的黑色光斑一下子躁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感召一样朝他涌来,聚拢。
如同追逐着血腥味的苍蝇,那些魔法因子盘旋在他摊开的手上,最终在他手中具象成了黑色的小旋风。
茜娜感到了恐惧。
眼见为实前,恐惧犹如盘旋在头顶的阴影让她难以忍受。而眼见为实后,恐惧也变成具象化成了庞然的凶兽。
她说不清哪种更好点。
茜娜又开始颤抖了。她的眼睛在颤抖,睫毛像是被风吹得疯狂摇摆的树叶。
斐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想,这可不是好习惯。
她必须尽快习惯,改掉这种软弱的行为。
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但同样的,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他纵容了。
纵容她在初次面对这种事情时,可以可怜又畏缩的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就这么害怕吗?血,还是死人?”
斐文的口吻无奈又宠溺。好像在说,茜娜怎么连这么点小伤口也哭得这么伤心啊。
这饱含温情的话语和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让茜娜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曾经阳光美好的记忆被这种“似曾相识”所浸染着,渗透着,重叠着……一步步扩散成了无法忍受的毛骨悚然。
“你不害怕吗……”
茜娜望着斐文,她颤动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杀了人……你就没有一点恐惧感,罪恶感吗?”
“罪恶感?”
茜娜的指责让他几乎笑出了声。他似乎开口就想嘲讽,但却忍住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质问的斐文拧起了秀气而好看的眉毛。他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脑回路不在同一平行线上的人。
但因为她是他妹妹,所以他愿意费心费力的把她螺旋的脑回路拧正来。
“他难道不该死吗?”
在打开了那扇并非茜娜自愿开启的大门后,斐文重新对茜娜敞开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去掉了先前一直蒙在其上的黑布,拉开了厚重的帷幕,满怀欣喜和自豪的朝茜娜展现他如今的一切。
茜娜朝里面瞥去,发现曾经璀璨清晰的星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那些星星在飞速中旋转,涡旋,深陷,留下了扭曲的轨迹。怪诞的晕眩感让她想要呕吐。
“……我们才是备受压迫,备受伤害,备受其辱的那一方……从来都是他们踩着我们的脊背作威作福……”
“茜娜,他该死。”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轻语,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可怕的话。就像在用着描述天空和海鸟的声音,诉说着没有生命的海底和漂浮其上的森白鱼骨。
似乎这也是一个睡前童话。
“这和你无关,茜娜,也和我们无关。我们手上没有足以破坏人内脏的工具,而他是自己发病死了。”
斐文低沉的嗓音像是最深沉的大海。在里面浸泡的久了,就连冰冷的海水也被麻痹的神经错认成了舒适的温床。
他在企图掌舵她的思想乃至灵魂。
但斐文并不觉得自己邪恶。他就像在谱写一出美妙的歌剧。
他在引她走入他先行探索的黑色帝国。
落着禁忌锈锁大门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魔法帝国。斐文先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他层层深入,有所建树,让那原本被杂草遮掩的废墟有了些原来的光彩,也让茜娜得以望见他远大的蓝图。
而现在,他正引着茜娜进来,用他的经验铺设出了弯路最少的捷径。
但茜娜抗拒了。
她就站在大门前,却死死的扒着门框,怎么都不肯踏下那一只脚。
“不。”
斐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头颅温顺的低垂着,却掷地有声的说了声不。
——不?
就像在展露珍贵宝石的时,锤子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开启的盒内。
措手不及而又毫无防备。
斐文愣住了。宝石碎屑的飞溅轨迹中断了他的话语,让他一时间竟没能继续说下去。
而趁着这个空档,茜娜彻底彻底挣脱了出来。
他推开了他。
她推开了他。他不再是她的引导者。那个牵着她的手,在她脆生生又满怀信任的问着“我们往哪走”时,给她指路的人。
她要和他分道扬镳,甚至想立刻背道而驰。
“茜娜。”
斐文毫无起伏的念着她的名字,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他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而茜娜却还呆在壳里,甚至又往里面缩了些。
挫败感和无名的背叛感让他有点想要发火。在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泄愤的说出恶毒的话语前,茜娜比他更先开了口。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茜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泪水却一滴滴的落了下去,在将灭的夕阳中折射出陨落的光点。
她的肩膀抗争一样的绷紧,因为哭泣而不断颤动。
泪水本是一个人心灵脆弱的表现,但茜娜的眼泪与其说是脆弱,更像是一种对定局的哀悼。
像在他们中间划下了一条裂缝,那感觉就像孩子在面对无法挽回的事情时,只能没有选择的去接受的那种哭泣。
这种哭泣让斐文方寸大乱。她的眼泪好像浓酸,把他坚固的外甲烧灼融化,连内里都跟着疼痛起来。
他变得笨手笨脚的,好像成了那个多年前那个妹妹一哭就急得满头大汗的毛小子。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逗她开心。
烧灼出孔洞的斑斓壳子里,剥离了假面的少年苍白又无力。
他下意识地想要拥抱她。用最直接的□□接触产生联系,在给她安慰和力量的同时也把她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茜娜避过了。
下意识的,第一次避过了。
可她只退了一步就退不动了。
而斐文的手则停在了半空,与她恰成一步之遥。
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茜娜,你在怪我。”
好半天,他才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吗……?”
像是孩童初次被玫瑰扎伤,望着冒血的手指,茫然而又受伤。让茜娜感到了一丝自己的残忍。
亲情所构成的漩涡几乎将她吞没。
那后退的一步不但没有拯救她,反而伤到了斐文。
斐文眼中的痛楚让茜娜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但斐文已经收回了手。
这上前一步没有将哥哥救出泥潭,反倒让她自己从泥潭的边缘落回了中央。
茜娜望着斐文,觉得那张脸陌生至极。就好像是原本认识的字看多了就不认识了一样。
她几乎叫不出他的名字,连他的五官也变得像是被惊扰的水面一样混沌,犹如隔着镜面的海市蜃楼。
茜娜发现斐文变了。
他或许一直都在改变,可茜娜非常突然而又迟钝的发现了这一切。
这种突然所带来的冲击让她的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
或许是因为泪水,亦或是因为惊恐而长时间的瞪大,茜娜的眼睛又热又雾蒙。
她觉得斐文整个人都像是蒙着一层不真切的黑纱,那些黑色的光斑从他的指尖溢出,又没入他的身体。
她还看见斐文原本充满着太阳气息的脸庞被如同黑色虫群的光斑所附着,像是陈旧的画像上钻出了霉块和蝇,亦像是黑死病的不断蔓延。
但下一个瞬间,当他有所动作,发出声音的时候,那些足以乱真的幻象便消失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
茜娜疲惫极了。
她将可能成为证物的手帕从尸体下方抽离。
她已然无路可退,也唯有沉默。
羔羊自此开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