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鹿尖尖

5、末日钟声（5）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莫安看见旁边人行道上一个父亲将自己的女儿架在脖子上，两手轻轻地牵着她的小手，带她来回地转圈小跑。

　　这个画面莫名熟悉的让她心碎，小的时候她也曾这样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以为那就是离天空最近的距离，可是长大后，再没有机会去检验那是不是真的是离天空最近的距离？因为她的骑士先一步去了天堂。

　　因为思绪被飘到了若干年前，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交通灯已经从红灯变成绿灯，又从绿灯变成了红灯，直到有人敲了她的车窗，她的思绪才一点一点的被收了回来，慢慢摇下车窗。

　　“是你？”

　　“老大？”

　　“发什么呆呢，专心开车，下一个绿灯再不走，找你的可就不是我了。”

　　文晏指着车后面那长长的一排车，不少车主伸出头已经开始嘲她大骂了“走不走，不走，也别挡老子的道，马力个巴子，又遇到了个奇葩女司机”

　　“对不起，对不起。”

　　“还好你是刑警，你这样要是在交警部门工作，唉~”文晏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车里。

　　“怎么了，小晏前面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文晏握着副驾驶那个人的手，轻抚了几下，极其温柔地说“妈，没事的，就是前面的姑娘打瞌睡了，我把她给叫醒了，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回家，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呢。”

　　副驾驶上的那个人像个小孩一样，拍着双手，跺着脚叫喊道“好好好，给小晏和小晴做好吃的，做好吃的。”

　　“妈，没有小晴了，只有小晏了。”

　　“不，有小晴，有小晴，有小晴的嘛”

　　“好好好，有小晴。”

　　又到了绿灯，莫安轻轻呼了一口气，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松了刹车准备往前直行，可这时文晏驾驶的车辆从一旁变道飞速穿插到她前面，还好她起步慢，否则真有可能撞上了。

　　他到底有多讨厌她呢？为什么下了班，还要对她挑衅，她是不是真有哪里得罪了他？

　　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这一路她居然和文晏都是同路，甚至一同开进了同一个小区的地下车库，为了避免再碰面无事生非，莫安特地将车停在了离他较远的地方。

　　文晏刚一停好车，手机就响了，他对一旁的人轻声地说“乖，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小晏打完电话，再带你一起回家啊，乖。”
　　说完就下车去讲电话，可是等他再回到车上的时候，人不见了。

　　“妈，妈…”他四下里不停地喊，不停地找，可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就像当年弄丢了小晴一样，一个一米八三的健硕男人，居然急的快要哭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打110，当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苦涩的笑了，他是警察，他怎么会不知道警察立案寻人需要过了24小时。

　　他是真的傻了，才会病急乱投医。

　　“小晴，小晴…”莫安按电梯上去的时候，突然见有一个人中年妇女向她跑过来，她以为对方也要急着上去，于是按住了hold键，等她慢慢走来。

　　哪知这个中年妇女，一进来，就两眼泪汪汪地直望着她，甚至还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来回抚摸“小晴，妈可算把你等回来了，小晏还说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呢，我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你这不就回来了嘛。”

　　莫安想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出来，可是伸出来一点又被她重新抓了回去，越抓越用力“对不起阿姨，我不是什么小晴，我叫莫安。”

　　“胡说，你叫小晴，我的小晴。”

　　莫安慢慢感觉出她的异样，她的头脑似乎受过什么刺激，已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再解释再沟通也不过是无济于事。

　　她瞄见她脖子上挂了一个卡牌，将它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温青霞，女，43岁，紧急联系人：文晏，联系方式：XXXXXXX，请见到此牌的每个好心人，务必与我联系，谢谢！

　　“阿姨，你认识文晏？”

　　“小晴你是不是傻了，小晏是你男朋友，你怎么给忘了？哦，你是在考我，放心，妈喜欢这小子，同意你们在一起了，赶紧领个证，好给妈生个大胖小子。”温青霞边说边傻呵呵憧憬着那个画面笑着。

　　莫安一边笑着敷衍她，一边掏出手机打给文晏，不一会儿文晏就到了，他很凶地冲着温青霞大喊“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在车上等我，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你要是再向之前那样走丢了，你让我怎么办？”

　　文晏说着说着泪流满面，随后又看着温青霞甚是委屈的小孩样，他的心立刻就软化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乖，小晏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下次，我让你等着，你就乖乖等着，不然小晏找不着你了，怎么办？不然晴暖找不着你了怎么办？”

　　“错了，错了，小晏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温青霞慢慢抬起头，看着文晏哭了，不由得也跟着哭起来，文晏看着她这样，反倒觉得好笑。

　　“好了，我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你看你哭了多丑啊。”

　　温青霞听完立马又笑了起来“不哭，不哭，漂亮，小晏漂亮，小晴漂亮，我也要漂亮，大家一起漂亮”

　　温青霞将他们三个人的手放在一块，这时文晏才看到莫安的存在。

　　“谢谢啊，今天多亏了你。”

　　这是文晏第一次带着笑对她温柔地说话，这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了较于以往特别不一样的他。

　　“没事的，举手之劳。”看到这样的文晏，她竟然会觉得更尴尬，不知所措的挠着头发。

　　说来真是巧，他们居住的地方竟然只隔了一个楼层，她在十八楼，他在十七楼。

　　可是今天之前，那么久的时间，他和她居然都完美的错过了，也许他俩真的命相克，注定无缘。

　　温青霞出电梯前还依依不舍地拉着莫安对文晏说“小晴，小晴也要一起回家。”

　　文晏倔强不过她，于是只好请求莫安帮忙演出戏，既是为了长辈演戏，她便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文晏的家莫名的布置的特别少女风，几乎各个角落都有花花草草，粉红色的墙上还挂着好多照片，有他的，也有温青霞的，更多得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想必那女生就是温青霞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小晴，只是这个人，未免太过眼熟，她似乎在哪见过。

　　文晏将温青霞哄到房间看电视后，悄悄关了门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给她“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怕我真会疯了。”

　　莫安不好明问，于是代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阿姨这里怎么了？”

　　文晏看了一眼墙上那个笑的灿烂的女孩，然后又看着莫安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这一秒他竟然觉得莫安和晴暖这么像，也许是太过思念产生幻觉了吧，他悄悄将视线移到一旁，深吸了一口气“没事，人老了，难免会健忘。”

　　莫安当然看出来，他撒谎了，但是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洗澡的途中，她突然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李晴暖了，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猜想，她草草裹了一个浴巾就走去书房，打开笔记本，搜了李晴暖三个字，果然跳出了那起案件。

　　关于李晴暖的那起案件在网上曾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网友分成两派，一是说：李晴暖贪钱，故意勾引富二代汪洋，事后敲诈对方不成反告他□□，以此谋取更多的和解金；另一种则说是花花公子汪洋，下药□□无知少女，事后买通关系消灭所有证据，让人平白蒙冤。

　　反正李晴暖告汪洋□□的那起案件，法院最终以证据不足被驳回了，而那个花季少女气不过，出了法院寻了个高楼直接坠楼自杀了。

　　没有真相，那是一起不被承认，宣判无效的案件，却夺走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

　　事情过去后，这个案件也跟着冷却了热度，所有人渐渐望了李晴暖这个人，也忘了汪洋的恶行。

　　生活终究骗了所有人，却不得不继续照常进行。

　　那一刻，莫安似乎能理解文晏那么仇富，那么讨厌她了，他恨汪洋，恨像他那样的所有自命天高、任性妄为的有钱人。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很不好的猜测，这个不好的猜测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得以证实，以至于都没穿一件外套，就奔出了家门直接乘电梯来到文晏家，狂按他家的门铃。

　　文晏开门的瞬间，看着她这个样子，立马皱紧了眉头，但是还是侧过身让她进来，然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她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那日，就是我前去报到的那一天，其实你早已听出来凶手要约的地方是哪里了是不是？你是故意的，故意假装借着骂我，让所有人都忽视掉凶手的那场赌局，如果不是我说出来，你根本就不想抓他。
　　因为撇开警察的身份，以一个受害者的家属角度来看，你是赞同他的，因为他杀的那些人，都是曾经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而法律没有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在恨，你在恨法律有时候无法保护真正的受害者，所以，其实你内心深处是不安，是矛盾的。
　　你一直在拖，拖着时间，否则以你以往办案的能力，抓他并不是难事，可你又在怕，怕抓到他之后，会让更多的施害者存活在世上再为非作歹，所以你纵容凶手，纵容他一次又一次的犯案。”

　　文晏双手拍掌“故事很精彩，可是你我都是警察，办案要讲究真凭实据，否则只要想象力够丰富，人人都可能是凶手，还有你穿成这样，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荷尔蒙分泌异常，主动要来我这投怀送抱呢？”

　　莫安顺着文晏的视线望向自己，才发现原来自己只裹了一个浴巾，立马双手紧抱住自己，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文晏耸了耸肩“没关系，世界本来就是黑白颠倒的，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文晏用脚踢了几下她挡在门口的那只脚，莫安自知有些理亏，这还真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于是默默收回了那只脚，可后一秒，啪~的一大声，文晏无情的关上了那扇门，她吃了一口闭门气。

　　她生气地用脚踢了一下门，疼痛瞬间从脚趾头涌上全身心，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地朝着门大声喊道“哼~你不想找到凶手没关系，反正我一定会找到他，杀人就是犯法，不管他杀的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抓到他的，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