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同人]You are my destiny》夕林

14、第Ⅶ幕〖弑母〗

　　她说，她叫艾丽娅•拉赛尔。
　　她说，她是隶属『十三工房』的研究者。
　　她还说了什么？
　　科琳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不要说是思考，就连运作都运作不起来。
　　她是妈妈，那个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子弹，在流血不止的情况下依然坚持着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才肯放心闭眼的妈妈；她也是『异端』——帮助“噬身之蛇”研究出强力的人型兵器和设施，虽然没有亲手杀人可是早已经双手都沾满鲜血的『异端』。
　　——那么，她自己呢？
　　现在的她，到底是作为“科琳•亚尔珍特”来歼灭『异端』，还是作为“莘蒂•拉赛尔”来寻找母亲？
　　体内另外一半属于“拉赛尔”的血液开始复苏，叫嚣着和“亚尔珍特”这个身份对抗。
　　艾丽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虽然不一样……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女儿。”
　　——我就是莘蒂！
　　身体内流淌的血液在亲情的呼唤下彻底苏醒，与此同时带来的冲动让她几乎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但是，艾丽娅接下来的话，让科琳彻底地心如死灰。
　　对面的妈妈闭上眼睛，忽然露出了沧桑的表情，沉痛而低哑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
　　“……只可惜，她已经死了。”
　　科琳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没有勇气跑到妈妈怀里大哭一场说出“我就是莘蒂”这个事实。
　　艾丽娅的悲伤转瞬即逝，她继而笑了起来，带着一种释然和恍惚的圣洁。
　　“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那么想必你的实力是不弱的。来吧，上来结束我的生命吧——就像你以前对待所有的『异端』那样。”
　　一滴冷汗从科琳的额头滑落，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妈妈在对她说——杀了我。
　　杀了……妈妈……
　　一向引以为傲的思维在一瞬间崩溃，她现在只想找个东西敲醒自己结束这个荒唐怪诞的梦。
　　冷静下来……现在需要冷静下来！
　　将手指移至背后狠狠地划了一刀，十指连心的锥心疼痛拉回了少许理智，她用这一点点清明，拼命地思考。
　　如果说现在将问题总结起来，总共有三个。
　　第一，妈妈为什么没死？她当时明明亲眼看着妈妈断了呼吸……她为什么还活着？
　　第二，就算是当时并没有死，那么她又为什么会为结社效力？
　　第三，妈妈……为什么觉得她死了？
　　“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踏入这个房间来的第一句话，“妈……呃……艾丽娅小姐，您为什么……要我杀了你？”
　　“……”似乎惊讶于她的问题，艾丽娅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因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
　　“且不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加入结社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的手上已经间接地沾染l了太多的血腥。我拆散了无数的家庭，我制造的机器害死了无数的人，这样的我，与『异端』无异。”
　　“即使死亡也不能弥补我犯下的罪过的万分之一，但是……至少让我找到一点心灵的慰藉吧。”
　　“………………”科琳撇开眼睛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然后开口，“我拒绝！”
　　“哦？”
　　“就算是犯下了错误又怎么样？那么弥补就好了啊！既然知道死亡也无济于事，那就活下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可以把你带回亚尔特里亚，你可以在教会里面——”
　　“来不及了。”温柔地打断她的话，艾丽娅轻轻摇头，“若是以往的话，你的提议我一定会接受，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什——”
　　“我能够活下来，全凭一种不知名的毒药。以行动力为代价而换取了五年的生命，今天是最后一天。”艾丽娅叹了口气，语气哀伤，“马上我就会死亡——与其因为毒药的副作用而疼死，倒不如让你来动手。”
　　“……”
　　艾丽娅伸长手臂抚上她乌黑的发，眼神当中带着长辈的慈爱。
　　“虽然我已经说过了，但是我还想再重申一遍——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我的女儿。”
　　科琳蠕动着嘴唇，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么……如果说是您女儿的话，您也会要她杀了你吗？如果说是您的女儿，您也会逼她做出这样的抉择吗？
　　艾丽娅的笑容垮了下来，她摇头，然后闭上眼睛。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按照概率来看，我不会让她这么做。”
　　“是么……因为我是陌生人……是这样么？”近乎自暴自弃地笑了，科琳勾起的嘴角不知是喜是怒，“好，我答应你，我会杀了你——所有的罪恶都让我这个‘陌生人’来背负好了——”
　　“刷”地亮出镰刀，科琳睁着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艾丽娅。
　　“那么，这位『异端』小姐，您是否还有遗言要说呢？”
　　“我有东西要教给你。”艾丽娅出乎意料地平静，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漆黑的导力器，“请吧这个东西转交给教会。”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个东西，并将其称之为‘福音’。这个东西能让一切靠近它的导力设施全部停止，我除了开发人型兵器之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它的使用方法和制作方式。现在，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制作和使用都已经被掌握，而且就我所知，他们似乎要利用这个唤醒『辉之环』——女神遗留下来的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的‘七至宝’之……呃……”
　　正在说话的艾丽娅忽然顿住，上一刻还在温柔笑着的她突然脸色大变，一张本就显得苍白的脸愈加惨白了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竟呈现出一种薄弱的透明感。
　　“……您怎么了？”科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身体，触手的冰凉与死人无异，“这是——”
　　“没、没关系的……毒发……不用……不用管我……属于我的、时间……快要结束了……而已……”
　　毒发……也就是说……
　　“唔……”
　　艾丽娅一弯腰，无声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莹白的衣服上，瞬间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血花。那样的刺眼，把周围原就纯洁的一切映衬得更显惨白了起来。
　　血，不断地从赤红的嘴唇中滴落，鲜亮的色泽犹如描绘枫红的艳丽颜料。将她身上仅剩的温度一并带走。
　　科琳真的慌了。之前做的心理准备在一瞬间消失，她顾不得身份和立场，急忙抱住了她，压抑许久的称呼脱口而出。
　　“妈妈！你没事吧！撑住！我……”
　　一根手指抬起，阻挡了她接下来的话，艾丽娅绽开的笑容，幸福而朦胧。
　　“呵……真是……这真是……令人惊讶……你明明不是……我女儿的，可是……却、却有一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
　　“……”
　　“虽然……这个要求……很任……性，但是……能不能……请你再……再叫我一声，‘妈妈’……好吗……”
　　“妈妈……”科琳抱着她，感觉哪呼吸的急促和痛苦，理智和自制力立刻崩溃。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她一遍又一遍地喊，一声更高于一声，连嗓子都开始沙哑。
　　“啊……我真，幸福呢……就好像是……躺在……亲……人……怀里……一样……来，履行你的……诺言吧，用……那把……镰刀……呼、呼、呼……”
　　因为过度的疼痛，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微笑。
　　科琳紧紧地咬住下唇，过度的力道咬破了嘴唇，同色的血液从她的嘴唇滴下，和艾丽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她默默地站起身，握住了镰刀，高高举起。
　　手气刀落。
　　鲜血四溅。
　　凄丽而妖异到不详的绝美色彩飞上她的发，溅上她的衣，飞到她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绽开大朵大朵夺目的蔷薇花。
　　她抚摸了一下眼眶，干的。
　　她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
　　她抚摸上自己的胸口，冰凉而平静。
　　——没有任何心跳，比尸体还要平静。
　　在一个已经存在的伤口上再刺一刀，不仅没有疼痛，甚至连血都流不出来。
　　她的心，已然麻木。
　　科琳转身，继续向楼顶进发。
　　她是守护骑士，她有任务。
　　站在研究所的顶层，微冷的夜风哗啦啦地从衣领灌入，摩擦着血肉，疼，却不揪心。
　　她垂下眼帘，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摩擦着镰刀锃亮的刀刃上干涸的血迹。
　　刀刃几次险些割伤了手指，却都被险险避过。
　　终于，她将手收了回来，转过身去。
　　“阁下已经跟得够久了，现在，可以现身了吗？”
　　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并不等于感觉不到别人。
　　“感觉到了么。”
　　暗处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穿着灰色风衣的青年从阴影处露脸。
　　黄金的大剑反射着出的月光，灼灼地刺痛了她的眼。
　　科琳那颗已经停跳了的心脏，忽然又抽动了几下。
　　她蓦地想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究竟在同一个伤口上捅几刀，才能捅死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