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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躺在地上的男人是张大军。“张大哥,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进我家了。”南枝慌了,这门窗都锁得好好的,张大军是如何进来的。

      大黄狗来旺仍是冲着张大军狂吠,作势要扑上去,南枝赶紧喝止住来旺,如果让别人发现张大军大半夜在自己家里,传出去的话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家肯定会说自己与男人通奸。

      “南妹子,这白天说话不方便,我也不敢来你家,只好趁夜里给你送几斤肉过来。”

      果然地面上有两条五花肉,都是瘦肉多肥肉少,一条估计有个两斤左右。两条肉落在地面上扑满了灰尘,家里的猫正围着嗅来嗅去,伸出舌头舔上两口。

      “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肉?”南枝皱着眉。

      张大军爬起来,拍打屁股后面的灰尘,道:“南妹子,三姑都和我说清楚了,她说你对我很满意,只是顾虑到燕生兄弟刚过世,你不好明着和我处朋友。我明白你的苦衷,想给你送肉,说说话,这白天会被人看到,所以我就夜里来了,没想到你家的狗这么凶。”

      “那你有没被咬到?”

      张大军卷起裤腿,幸好天气冷穿着棉裤,狗只咬破了外面的裤子,没碰到皮肤。

      “大哥,你快回去吧,别在我屋里了。”这时南枝才看到窗格子被敲断了,想必张大军是从这里翻进来的,她蹲下身拾起地上的两条肉塞到张大军手中。“把这肉拿回去,我买得起肉。”

      “这哪行?我拿来了哪还能往回拿,南妹子,这肉你留着吃。”张大军推了回去。

      南枝寻思,如果不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这张大军估计还得来。“大哥,我不知三姑是怎样和你说的,但我的意思就是你人好,并不表示我看中你。燕生才过身两个月,我目前也没有再成家的念头,这肉你拿回去吧,我不能吃。”

      “你,你啥意思?”张大军瞪大了眼睛。

      “大哥,说白了吧,我三五年内不打算再成家。”

      张大军瞅着灯光下的南枝,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材,但是眼神却是那么坚定,他之所以想和南枝处朋友,也是看中南枝吃苦耐劳,而且南枝虽不是城里的姑娘,但皮肤白皙,眼睛水汪汪,瓜子脸儿,就像那画上的明星,是镇上有名的美人。

      “你是心里有人了吗?”张大军不相信一个女人不想男人,尤其是一个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女人嘛,都是靠男人过日子。

      “没,张大哥,你拿着肉回去吧。”

      张大军嘀咕起来,南枝说心里没人,这绝不可信,她拒绝自己就是心里头有人了。他拿着两条肉走向门前,刚迈出两步又急急地转过头来,今夜难得来一趟,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以后哪还有机会呀,不如就把事情先做了,生米做成熟饭,南枝就没法反对了。

      “南妹子,我想死了,你让我亲你一口。”张大军向南枝扑去。

      他没有摸到那柔软的躯体,而是触到一把闪烁着刺眼寒光的砍柴刀。刀打磨得很锋利,被灯光映衬着寒光欲滴,南枝的脸就在那把砍柴刀后面,半遮半掩,她的眼睛也像是一把刀。

      张大军没敢再上前,那把砍柴刀骇住了他的脚步,身体里汹涌的急流就在快要一泻千里的瞬间嘎然而止。

      “滚,带着你的肉滚出我家。”从南枝嘴唇里发出的低沉声音吐到刀锋上,堂屋的气温更低了。

      张大军的手不知该放在哪,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样懦弱,他拾起两条肉,打开门灰溜溜了跑了出去。

      清晨起来,南枝便先将张大军损毁的窗子用木条钉严实,这才提着篮子出门。

      今日是下元节,南枝打算给燕生烧些纸钱。

      花圈店的老板王大叔是南枝的远房亲戚,扎了一辈子的花圈和纸人纸屋,手艺极是地道,且收费廉价,镇上的人都爱在王大叔这里买东西。

      南枝要了两斤纸钱,一扎往生的黄符纸,几十只纸扎金箔,一把香和两枝蜡烛。

      王大叔塞给南枝一对纸扎金童玉女,南枝本待不要,但王大叔坚决要给她。“烧给燕生吧,他一个人在那边也孤苦,有人好做伴。”

      南枝提着纸扎准备去山上,一部东风牌大卡车在街上拐角的地方停下来,那地方有个空旷的场地,平日老人们总在那里晒太阳,打下纸牌。

      大卡车上装着两张桌子,几只椅子,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车上的东西往地下搬。

      南枝经过时,一名20岁出头的女子拦住她,那女子笑得很甜,脸颊上两个大酒涡。“大姐,你有没兴趣报名参加我们的夜校培训班。”

      “夜校培训班?培训什么?”南枝下意识地问道。

      “培训文化知识啊!数学、语文、英语,还有其他的科目,我们的宗旨就是提升成年人的科学文化知识,走向共同富裕。”

      “要钱吗?多少钱?”南枝倒是心动,她只读了两年书,便让家里逼着辍学了。

      “60块钱一个学期,每天晚上两节课。大姐,很划算的,我们的老师都具有正规大学文凭,这个培训班也是镇政府牵头开展的。”

      “这么贵啊!”南枝为难了,60块钱够自己用半年呢。

      那女子似乎看出南枝有报名的意思,便道:“大姐,你不如和我们的老师聊聊吧,相信你聊过后就知道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上官老师,麻烦你过来和这位大姐聊两句。”

      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在张贴培训班的广告,当听到那女子的喊声后他回过头来,南枝瞧着他的模样,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十分白皙,眉如刷漆,眼睛不算特别大,但形状就像是宝石一般。他的鼻梁很高,比南枝见过的人都要挺拔,相书上讲男人的鼻子代表财富,这么高的鼻梁,他一定是很有钱了。

      这么冷的天,他没有穿棉袄,却穿了西服,还打了领带,脚上蹬的是皮鞋,这样的装扮,南枝只在电影中才看到过。

      “大姐,你想报名参加我们这个培训班吗?我是培训班的老师上官牧野。”他说着,眼中的笑容在这冬月的寒风里绽开了。

      南枝的脸有些红,这个老师的声音也很好听,说话就像唱歌似的,不像她一口方言。

      上官牧野打量着她,这是个好看的女人,虽着衣着寒酸,但仍然掩饰不住那浑然天成的美貌。只是有些可惜,气质不太好,她显得怯生生的,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城里女人的仪态万千,风情万种,但这正好说明她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她的眼睛里像有一汪泉水,仿佛只要眨下眼睛,那泉水就会淌出来。

      “抱歉,学费太贵了。”南枝小声地道,然后抱着纸扎离开。

      倪燕生葬在金山的山脚下,这块坟地也是王大叔帮忙去相的,说周围有山有水,可使子孙后代发迹。

      南枝点燃蜡烛插在墓碑前,烧了香,将纸钱折成一张张地焚烧。

      风有些大,纸钱刚刚点燃就被风吹起,吓得南枝赶紧用树枝拍下来,这里挨着山,周围又都是枯草,如果把山烧了可是要坐牢的。

      烧了近两个小时,纸钱和金箔才烧完,南枝用树枝在灰烬上抽打,以防有零星小火焰没有熄灭。

      每次来看燕生的坟,南枝都没什么话想对燕生说,可能燕生也不想听她说什么吧。也罢,就让死去的人清静清静。

      沿着羊肠小道往家中赶,途中经过自家的菜地,南枝拐进去后发现刚出秧的小白菜被人拔了好多。这就奇怪了,小白菜刚出秧又不能吃,谁会去拔它呢。

      小白菜地里有一只陷进去的脚印,南枝比划着那脚印,脚印很大,是男人的脚印。

      南枝掐了一把豌豆尖放在口袋里,打算回去做个汤,胡乱蹭个中饭。

      到家门前来旺冲了过来摇头摆尾,围着南枝东嗅西嗅。隔壁章小芬家的精神病儿媳妇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傻笑。

      “杏花,这大冷天的你坐在门口小心生病了。”南枝瞧着章小芬家的门,两扇刷着朱红油漆的大门紧闭,门上挂了锁。

      “嘻嘻。”杏花还是傻笑。

      南枝掏出钥匙开门,这时三姑走了出来,道:“枝,章小芬去医院了,家里没人。”

      “这怎么回事。”

      三姑向杏花努努嘴,道:“章小芬被她儿媳妇用铁瓢砸了后脑勺,倒地不起,被她老公送到镇上卫生院,听说镇卫生院没有接收,让他们赶紧去城里大医院,现在也不晓得情况怎么样了。”

      天有不测风云,南枝感觉得可笑,人太狠了,总得是要还回来的。

      金山镇的人都知道章小芬不是个善茬,曾将自己的婆婆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后来又将婆婆赶到猪圈。寒天腊月里,婆婆死在猪圈里,被发现时尸体都结了冰。

      当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章小芬也有个儿子,偏生娶的儿媳妇是个精神病。这儿媳妇出嫁前倒是好好的,一嫁过来后病就犯了,拿着菜刀砍人。章小芬本想将这精神病儿媳妇退回去,但是媳妇家人多势众,兄弟四个,哪能让她把妹子退回,反而将章小芬胖揍一顿。

      “杏花,到姐家里坐坐,这外面冷。”南枝蛮同情这个疯媳妇,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疯病,要不是家里有四个兄弟撑腰,她这往后的日子咋过。

      当然,她娘家的兄弟也不是心疼这个妹子,而是怕她回来牵累自己,只要她有个落脚的屋子,哪管她过得好不好。

      三姑扯住南枝,道:“枝,你别傻,小心这疯子冲你头上敲两记。对了,三姑还有话和你说呢,进屋去。”

      南枝揣测是为了张大军的事,便答应下来。“杏花,进屋暖和。”南枝牵着杏花的手进入屋里,屋里虽然也冷,但比外面刀子一样的风吹着要好多了。

      杏花进入屋里后也不傻笑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双手叉在口袋里。

      南枝进入东厢房里,拉开柜子,里面有个罐子,南枝找来一只盘子,从罐子里抓了几把南瓜子,这是收的成熟南瓜的子,放在锅里用盐炒。

      “杏花,吃南瓜子。”南枝将南瓜子往杏花手里放。

      “对疯子这么好干嘛?她婆婆是怎么对你的,要是我才不理这家人呢。”三姑看不惯,她知章小芬因为地基的事与南枝吵过好几次架。

      南枝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给三姑倒了一杯热水,道:“我和杏花婆婆的事,和杏花无关,而且她这么可怜,我就当做善事吧。”

      “也就你傻。”三姑抓起南瓜子扔到嘴里,咯嘣一下,她张开嘴朝桌面吐出壳,时间仅一秒钟。

      南枝不行,她嗑瓜子需要用手剥,三姑嗑掉三四个瓜子,她才能嗑一个。三姑吐壳吐得很响声,桌面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涎泡。

      “枝,今日一早张大军来找过我了,他说昨夜真的是想给你送肉,让你不要见怪,他没啥歪心思,就是心疼你一个女人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

      “他就说了这些?”南枝按捺住怒气,这人不但隐瞒了向自己欲行非礼,还恶人先告状的做出一副委屈相。

      “就这样。枝,我听得明白,张大军是急了些,但他是为了你好。你说怕人说闲话,他就夜里来。你说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处处都为你着想,枝,你就答应他吧。”

      南枝气死,这事不怪三姑,只怪那张大军,待要把昨夜的事全盘托出,南枝又开不了口。

      杏花忽然哼了一声,眼中放光,目光在屋中四处梭巡。“张大军,好哥哥,给肉吃。”她站了起来,手舞足蹈。

      “瞧这疯子也知道吃肉。”三姑笑起来。

      “三姑,你的好意我明白,但这几年我没成家的念头,所以麻烦三姑替我回绝了他吧。”

      “也不用急着回绝,等等看,说不定过些时候你想法又变了。女人嘛,总是要嫁人的,嫁汉穿衣,没个男人,这女人是过不好日子的。”

      “三姑,我的意思就摆在这里了,不管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不希望他有下一次,否则我就报警了。”南枝故意把话说重,三姑传信时也好让张大军知难而退,别再干出格的事。

      此时,三姑才听出南枝不乐意,这让三姑非常不爽,她平日可帮了南枝不少忙,她满以为自己一说,这南枝就会点头答应,让她两边收媒人礼。三姑觉得南枝不是拂了张大军的面子,而是不给自己面子。“那就算了吧,算我剃头担子一头热,多管闲事了。”说完,三姑气呼呼地走出门。

      “三姑。”南枝赶紧追上去,但三姑已经出了门。

      屋里杏花又念起来,“张大军,好哥哥,给肉吃……”

      南枝坐在桌前,这次得罪了三姑,须得买些礼物去赔罪,不管怎么样三姑曾经帮过自己,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对了,上回和三姑去县城,三姑看中一件大红棉袄,试穿着非常漂亮,因为要25元,三姑没舍得买,要不改明儿去县城把那件棉袄给买了。

      “快去救火啊,山上发火了,大家赶紧去山上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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