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式方程》查方遥

27、第二十七章

　　风易家的小区门卫大爷好像换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看到简遥就关窗的大爷，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的长相跟技校门卫大叔有得一拼，却是实打实的老实人。
　　看见她一个小黑姑娘，笑着说：“黑妹，找谁啊？大冷天的多冷啊，快进来喝点热水。”
　　第一次被门卫大叔关心，简遥差点就流眼泪了：“不用了，我一点也不冷，谢谢你。”
　　当简遥在蹲地上画了无数个圈，也就是一个小时以后，风易终于出来了。
　　“别这样，腿会麻。”风易在简遥旁边站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简遥呈九十度的仰望动作哭丧着脸：“已经麻了。”
　　在持续这样的动作一分钟之后，风易同学终于才伸出那双芊芊玉手把简遥扶起来。
　　“长那么高干嘛？非要站着干嘛啊？知不知道每一次看你，脖子都非要难受半天。”简遥剁着脚抱怨。
　　风易抿嘴笑：“小矮子。”
　　“我一点也不矮，是你太高了，太高了。”简遥跳着伸手比划和风易的身高差，头顶上却被一片温暖覆盖，惊得她再不敢乱动。
　　“没有自知之明，不聪明。”估计觉得她的头顶太凉了，风易又搓了搓简遥头顶上的头发。
　　“你忘了说生日快乐。”简遥低头看今天穿的鞋。
　　“生日快乐。”他把放在简遥头上的手放下，从羽绒服里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厚本子递给简遥：“以后每天都要写日记。”
　　2002年，简遥收到一个日记本，当时她却捏手嘀咕：“我不喜欢写日记的啊。”
　　“从今天开始，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还有365天，要是你每天都写日记，写到第365天的时候就可以来我这里拿钥匙，打开366页的小机关，里面有我买这个本子藏着的小秘密。你真的不想写吗？”
　　“那关我什么事？”这是一个很厚，估计要写十多年的日记才能写完，白色的日记本，366页很快就能翻到，只是被一个蓝色的硬纸皮覆盖了，上面有一个很小的锁孔，后面写着风易秘密的纸张都看不到，要用风易的钥匙才能打开。
　　“那答应我。十七岁的每一天，你都要写日记，好吗？”风易平时漩涡一样深的眼眸和刻意散发出来的距离消失了，像三月的春风，温暖和煦。
　　“好吧。”今晚的风易是简遥认识他以来，少有的一次温柔，她就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有了这个日记本，就像是有了半年都完不成的任务，刚开始简遥还会有点排斥写日记，后面越写越高兴，有时候一篇都快要不够写。
　　寒假结束回学校那天简遥摇着风易说：“风风，365天，只有365页，要是有一天的日记一篇都不够写怎么办？”
　　“节约点纸张，不要连你几点起床，吃什么菜都写上去，写一写和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心情怎么样，这些就可以了。”
　　“今天想的是什么也可以写吗？”简遥咬着手指甲想问题。
　　“只要别浪费纸就行。”
　　“写完一年是不是就不能了？”
　　“我这里有钥匙，打开以后还可以有好多年。”
　　自从有了笔记本，简遥的心情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只是刚到八中，却在校门口遇见了霍莲，她还是初中时候那一副高傲得不可触碰的样子，看到风易的时候，微笑中带着阳光还有隐隐的挑衅走过来跟风易打招呼，沾了风易的光，霍莲还跟简遥打了招呼。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风易便让简遥早些回教室，简遥非常乐意的样子，拿着行李很潇洒的走了，再次转头回去，被霍莲和风易同行的背影刺痛了眼睛，身体和大脑都在叫嚣着一些奇怪的信号。
　　简遥以为头一次只是偶遇，只是后来偶遇多了，她再傻，也知道霍莲的目的，以至于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她都在和心里存在的霍莲做思想斗争。
　　事实上每一次在学校遇见，霍莲无论是对风易还是对简遥，笑得都特别优雅，笑完以后，就是和风易开始各种各样简遥插不进去的话，尴尬得简遥只能安安静静早早离开八中校门。
　　有一次回到学校，简遥偷偷拉着尤玉问：“鱿鱼，要是你和你男朋友约会，每一次都有一个喜欢你男朋友的漂亮女生跟着，你会怎么办？”
　　“用得着我出马吗？我男朋友自己就轰她走了。”尤玉甩了甩额前的碎刘海。
　　简遥咬手指：“为什么？”
　　“因为我是她女朋友啊，傻。”尤玉有些用力的敲了简遥的脑袋。
　　简遥少有的没有反抗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
　　小时候，简遥的语文老师有点傻，每天出了上课就是上课，不管班上有没有人不在，不管班上谁在她的课上打架，她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遇到什么事只知道让班主任处理，有一次，估摸着她的课，平时成绩总考倒数的人，在课上打了班级第一的班长。她当时，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因为她没有拉架，班长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她回来以后当着全班的面指着她说：你这种什么都不管，只知道上课的人，怎么配做老师！她却当着全班的面笑了：我只是一个语文老师，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有资格管吗？你们听吗？
　　小小的简遥不明白什么是名正言顺，只知道那是语文老师的借口，倒是，参杂着尤玉这一句话，教会了她什么是名正言顺。
　　“呆子，不会是有情敌了吧？”尤玉察觉到不对劲。
　　简遥盯着尤玉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委屈的点头。
　　“风易那么优秀，那么帅的男生，就一个你就受不了了？在学校肯定还不止十个，你看不到的情敌更多，好在他现在不是没有女朋友吗，有什么好难过的。”尤玉喂了一块饼干给简遥做安慰。
　　简遥有些哽咽的嚼完饼干：“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配风易吗？”
　　“什么你这样的女生啊？你这样的女生别人想找都找不着，风易要是不喜欢你，是他配不上你，死呆子，以后不准这样说自己，傻得冒泡。”尤玉大力往简遥嘴里塞饼干。
　　简遥嚼着饼干傻笑：“幸好全世界。还有你觉得我配得上他。”
　　快放假的最后一个星期，秦香提议寝室所有人外加林贺业，带上一个朋友或者男朋友一起去G市不远的地方泡温泉。
　　“我反对！大热天的泡温泉，秦大姐，你不怕中暑吗？”简遥瞪着大眼睛，双手举得高高的表示抗议。
　　陈思书上手就揪简遥耳朵：“呆子，你不知道G市附近的那条温泉有治病的作用，温度永远是常温的吗？诚心咒我们中暑的吧，乌鸦嘴。”
　　杜如一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样子。看得简遥把举着的手越放越低，尤玉更是一句话戳重点：“没男朋友也可以带上朋友啊，反正一起去也可以沟通沟通感情，你说是吧，呆子。”简遥就彻底把手放下来了。
　　星期五回了家，简遥还在琢磨用什么办法能让风易一起去，迷迷糊糊睡到星期六的早上，去八中的路上还在想办法，甚至在脑海里上演过各种各样的场景。
　　只是没想到，她心里重复了几百遍的话，说出口，就被风易拒绝了，因为，他星期三的飞机去维纳斯。
　　“维纳斯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又要去那里？”
　　像补习一样，风易细细的给简遥解释了一遍维纳斯，最后附上他是去维纳斯学习。
　　“那你以后都要在那里学习吗？”简遥有些忐忑。
　　风易皱着剑眉想了片刻，神秘兮兮的说：“我还会回来这里读高三，大学有可能在那里上，不过，也不一定，我怕有个长得特别丑的人改变我的主意。”
　　那时候风易的话像两颗炸弹，简遥被第一颗砸懵了，一心把风易以后要去读维纳斯上大学的可改变事实，认定成风易要去维纳斯读大学的既定事实，一心纠结至失语。
　　“别忘记写日记。”风易到家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简遥。
　　看着风易拖着行李箱的背影消失，她站在那里，呆呆的说：“可不可以……不去……”话，有些木纳。
　　回家以后，她哪里都没有去，不管家里的电话响过多少次，不管做过多少次或真或假的噩梦，整个暑假简遥也没有出过家门，每天只记得写日记，和开学的日子。
　　这天，简遥早早睁开眼睛，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刚好被起床上厕所的简父看见，吓得他赶紧跑上来检查简遥身体状况：“遥遥，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今天开学，我想早一点回学校。”
　　“天都没亮，你去什么学校，赶紧回房间再睡会儿。”简父强制拉着简遥回房间。
　　拗不过简父，简遥装作上床睡觉的样子，听见简父房间没动静，又赶紧拉着行李箱偷偷出门。
　　早点出来又能干什么呢？还不是一样要等好久好久，但心里到底是安心些，简遥蹲在风易家的小区门口想。
　　他家的小区，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上班高峰期的早上，几乎都是开着车出来，偶尔几个走路出来的，也是那种早锻炼的老人家，认识风易快六年，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风易坐私家车，也没见过风易像林贺业一样拿钱砸人还吹鼻子瞪眼的说老子是有钱人，也没见过明明是这样有钱的人，学习还这么努力，这么优秀，这样的风易肯定是有钱人中的一大异类，难怪这样的风易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偏偏这样的风易只有一年就要离开这里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真的好短好短。
　　“简遥？”“嗯…”
　　“如果不哭可能会长得更好看一些。”风易穿着白色的短袖，蹲着和简遥说话。
　　简遥抬头对上风易的眼睛，又低头闷哭：“本来就不好看。”
　　“所以哭起来，就更丑。”风易轻声微笑。
　　“最丑的是哪一次？”
　　风易撇撇有些厚的嘴唇：“我想想，应该是跑步那一次，不对，是凤凰那一次，鼻涕都可以装一杯了。”
　　“有那么多次？没有吧？”简遥破涕为笑。
　　“还有一次是升高一在这里，还有一次是除夕，也是在这里，还有一次……”
　　简遥摇头捂耳朵：“没有没有！”
　　“就会自己骗自己，回学校了，小骗子。”风易敲敲简遥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