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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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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经独自站在玉箫墓前。
自从记忆恢复,每当他被儒门事务所累之时,总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短暂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再后来……
与八岐大蛇一战之后百废待兴,儒门内部自然也是好一番休养生息。如今一切渐渐走上正轨,他也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趁着这个节日,出来看看他的玉姐姐。
原本玉离经是想找天迹一同前来的,毕竟之前天迹虽然会因为龙首的事情偶尔过来儒门一趟,但是当时事务缠身,他们也没什么心思谈论私事。
只是玉离经早晨处理完了日常事务来这里之前,仙脚并无天迹的踪影;他又来了这里,附近那个茅草屋里也不见君奉天的影子,听打理玉箫之墓的老者说君奉天一大早便出了门。
玉离经无法,只能一个人祭奠玉箫。
中秋佳节,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并不太适合来祭奠已逝之人。只是在玉离经心里,哪怕有儒门的同门,但真正是亲人的,也就只有天迹君奉天和玉箫三人了。
玉离经看着玉箫的墓,絮絮叨叨地将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当然省去了他还有天迹君奉天在大战当中受伤的事情,免得玉箫泉下有知,惹她担忧。
之后,玉离经默然无语。心中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到底身为儒门主事,今日又是个重要日子,玉离经在这里也待了不少时间。正打算要回儒门,却见到天边一道流光急急向这边而来。
“嗯?”玉离经仰头看去,觉得这道光有些眼熟。
下一瞬,天迹三人出现在玉离经面前,默云徽依旧踩在云气上。
天迹一眼看到玉离经,扬起笑容朝他挥手:“离经你居然在这里,好久不见。”
玉离经难掩激动之情,上前一步就要对天迹和君奉天行大礼:“亚父,义——”
话还没说完,便被天迹托起来了:“说过多少次了,行礼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玉离经无奈扶额:“是。”便站直了身体。又见到一旁的默云徽,不禁疑惑道:“这位是……”
天迹揽着玉离经的肩膀:“离经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和奉天的小师弟默云徽,是你玉姐姐的小师兄,你可以叫他云哥哥。”
说起来这确实是默云徽和玉离经第一次见面。默云徽以前只知道自己的两位师兄和小师妹在凡间似乎收养了个孩子,如今是儒门的主事,颇为优秀;玉离经也只知道自己亚父的出生之地云海仙门现在的掌门被称作“云尊”,他还以为是君奉天的长辈,没想到是师弟。
默云徽:“……大师兄,你不觉得这个辈份有点问题吗?”
天迹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小事。离经管小妹叫玉姐姐,你是小师弟,不就应该叫云哥哥?”
默云徽想说我觉得有问题的就是为什么管你叫义父管小师妹叫姐姐,熟料玉离经已经从善如流地微微朝他躬了躬身:“云哥哥。”
神色坦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默云徽:“……”
大师兄真是!完全不教点好!
不过既然玉箫还是姐姐,那他当哥哥也没什么不对,于是默云徽应道:“不必多礼。”
玉离经一看天迹手上的食盒便知他们三人是一起来祭奠玉箫的,于是便道:“亚父,义父,云哥哥,你们是来看望玉姐姐的吧,那离经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天迹忙拉住他:“哎离经,不要急着走,我跟奉天正想去儒门看你呢。”
“真的?”玉离经看向君奉天,看他点了点头,忍不住露出一个笑,“那离经等亚父和义父一起回去。”
玉离经往远处走了走,不打扰他们师门团聚。天迹将食盒中的酒菜点心一一摆在玉箫墓前,又倒了三杯酒分别给了君奉天和默云徽,才将自己手中的酒举起来对着玉箫的墓道:“小妹抱歉啦,这么久了才来看你。”
君奉天和默云徽也上前来,一同说道:“抱歉师妹。”
说罢,三人一起将手中的酒洒在了墓前。
一阵凉风袭来,天迹忽然皱起眉头咳嗽了几声,牵扯到了内伤,脏腑一阵剧痛,让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默云徽脸色一变:“大师兄?!”
玉离经转身一看,也急忙走上前来:“义父?!”君奉天一声不吭,只一下下抚着天迹的脊背,运功助他。
天迹将嘴角的血抹去,挥了挥手:“没事,旧伤未愈而已,多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义父当真无事么?”玉离经听闻天迹乃是无垢仙身,很少有东西可以伤到他。如今他呕血,证明内伤十分严重。
“当然没事啦,离经你还不信我吗?”
玉离经又看向君奉天,见他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天迹觉得有些受伤:“……难道我的话信誉值已经这么低了?”
另外三人闻言都不由得看他,眼中透露的意思一模一样:你自己说呢?
天迹:“……”
想了想以前的事,好像确实……天迹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伸手去抚了抚玉箫的墓碑,像是曾经摸玉箫的头发那样。
想到曾经玉箫一看到他受伤就又气又急的样子,天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无奈且安抚的笑,就好像玉箫还在他身边:“原本不想叫你知道我受伤了,没想到身体这么不争气。不过我没有大碍,小妹你别担心。”
君奉天走上来拍了拍天迹的肩膀,也对着墓碑低声道:“师妹,如今神州已然安定,之后我们都再不会有事,你可放心了。”
四个人又在墓前停留片刻。玉离经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能再久留,默云徽也要回到仙门。
临走之前,默云徽再次有些不舍地对君奉天道:“二师兄,若你无事,就常回仙门看看吧。”如果能把掌门之位接了就再好不过了!
君奉天点点头:“好。”
天迹在一旁道:“我呢?我呢?”
默云徽瞬间面无表情道:“你还是不要回来了,仙门可养不起。”
天迹颤抖着手指着默云徽:“好你个小默云,这样对待你师兄,下次我一定偷偷溜进厨房给你吃个干净。”
默云徽气道:“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兄!”
说罢便乘云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君奉天早已对他们两人的相处习以为常,但是玉离经有点惊讶,心道原本看着云尊——云哥哥还是蛮严肃的人,对亚父也是颇为尊敬的样子,没想到跟义父是这般相处的。
不过……玉离经看了一眼天迹,微微摇了摇头。
义父的性子,除了亚父之外,真的很难不被他带着走啊。
“离经?回神了,在想什么?”天迹凑到玉离经面前晃了晃。
“……咳,没有。”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玉离经对上天迹的眼睛,总有种被看穿的即时感,忍不住轻咳一声。“亚父,义父,那我们回儒门吧。”
天迹皱着眉头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眼,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得作罢。
三个人随即化光而去。
儒门今日与往常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着人收拾一番后,到底多了些过节的气氛。
现下还是白天,众人依旧在做自己的事,突然天边一道光划过,粹心殿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在一旁的云忘归吓了一跳:“哇是谁——师尊?!”
君奉天看了他一眼,目光微缓:“多日不见,你精进了。”
云忘归觉得自己刚才反应那么大有些丢脸。正想着沉稳点跟君奉天打招呼,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又得意起来,神采飞扬:“那是,弟子可是立志要超过师尊。”
随即他又向天迹微微欠身:“天迹前辈。”
“哎,免礼免礼。”天迹摇了摇头,一手搁在君奉天肩膀上,“哎奉天,你以前是不是对他们太严厉了?见面就行大礼。”
云忘归挠了挠头:“……方才的礼也不是很大吧……”
“以后见面无需多礼啦。说起来奉天是你师尊,那你不是应该叫我师伯?”
云忘归看了君奉天一眼。见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于是忙道:“师伯。”
“乖了。”天迹笑眯眯地应道,“对了,凤儒侠儒他们都在么?”
云忘归点点头:“几位尊驾近日都不曾离开昊正五道。师伯您是要……?”
“不是我啦。”天迹转头对君奉天道,“既然他们都在,奉天你先去看看他们?”
天迹到底与他们不是很熟,不好跟着君奉天一起去。君奉天点了点头,又迟疑道:“玉逍遥你……”
“我就在这里,有离经和忘归呢。”
玉离经也开口道:“亚父放心,离经定然好好照顾义父。”
君奉天这才放心地走了。
云忘归抿着嘴巴让自己千万不能笑出声。
天迹郁闷地看着玉离经:“好个离经,竟然打趣我。”
“咳咳,离经不敢。”玉离经朝天迹露了个讨饶的表情。“亚父想必不会太快回来,义父想吃什么吗?今天厨房准备了许多吃食。”
天迹眉开眼笑:“好好好,离经你现在有权有钱的,我要多吃点~”
玉离经忍笑着点点头:“好,定让义父满意。”
德风古道后面的树林风景独好,天迹让玉离经找了块桌布铺在了地上,将吃食都摆在上面,衣袍一掀便没什么形象地坐了下来。
“离经忘归,一起吃啊~”
“……”受君奉天的教诲,玉离经有些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就这般席地而坐。不过想了想,也还是一同坐了下来。
云忘归倒是完全没什么心理负担,闻言就坐下来,看着食物双眼发光,神情跟天迹莫名有些像。
天迹受伤之后身体消耗极大,虽然早上才在云海仙门饱餐一顿,但是此时也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三个人坐在一处一边吃一边聊些有的没的,天迹兴致上来调戏小辈。玉离经记忆已然恢复,想起小时候天迹也是这般逗他的,十分淡然,不论天迹说什么都微笑以应;但是云忘归没有经历过,此刻被天迹逗了两下,脸色爆红耳垂滴血,又不敢说什么,看着天迹得意的表情欲哭无泪。
他真是太天真了,原本看着师伯笑眯眯的样子肯定非常好相处,没想到这么可怕啊啊啊师尊你快回来啊啊啊——
“玉逍遥。”
空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天迹一听,惊得他呛了酒:“咳咳咳——”
玉离经和云忘归急忙起身,对着突然出现的光球躬身道:“皇儒尊驾。”又对跟在后面的君奉天道,“亚父/师尊。”
天迹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将吃了一半的鸡腿囫囵塞到嘴里,才爬起来对着皇儒无上恭敬道:“大前辈。”
“哼。”皇儒无上轻哼一声,略有不满。“来了儒门,竟也不跟君奉天一同来见吾,你眼里还有吾这个前辈么?”
“当然有,当然有。”天迹干笑一声。“只是大前辈您在昊正无上殿,我不太好闯嘛。何况奉天离开儒门许久,这不是给他跟你们叙旧的机会嘛。”
皇儒无上又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他。天迹心里长舒一口气,又听得皇儒无上说:“玉逍遥,你有伤在身,居然还不知忌口。”
桌布上鸡鸭鱼肉,还有酒,可谓丰盛。
天迹笑嘻嘻地回答:“大前辈莫要担忧,晚辈的伤无碍,只是身体消耗大了些,不吃这些就不会饱,不饱伤就不会好。”
“胡言。”皇儒无上斥道,下一刻却突然打出一道光,将天迹整个包裹住。
天迹只觉五脏六腑皆仿佛流入一道暖流,内伤恢复的速度快了很多,心知是对方是用皇天之行助他,于是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恭恭敬敬地对皇儒无上道:“多谢大前辈。”
“哼,你若是好生注意,怎会到现在还重伤未愈。”皇儒无上说着又把矛头转向了君奉天,“君奉天,你要管着点玉逍遥,每日可用神皇之气助他。”
君奉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脸热,但还是认真应允:“是,多谢皇儒尊驾。”
天迹有些哭丧着脸:“大前辈啊……”
皇儒无上再哼一声,也看出有他在此,除了天迹之外其他人都略有紧张,便化光而去,回昊正无上殿了。
“大前辈走了,来来来我们继续吃。”天迹兴冲冲地坐下来,刚拿起一只烤鱼,便被君奉天拿走了。
“奉天?”
“方才皇儒尊驾说了,要我管着你。”
君奉天的表情看上去又是原来那个法儒无私了。
云忘归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看了看君奉天的脸色,机智地将桌布四个角一提,转身跑了:“师尊我这就把它们撤下去。”
玉离经都来不及拦住他:“哎……”
眼看着云忘归瞬间不见了踪影,玉离经伸出去的手又伸了回来,偷偷打量了几眼天迹和君奉天,觉得有亚父在,忘归这种作死的行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天迹:“……”
君奉天几下吃完了手里那条烤鱼,一点都没给天迹留。
天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被虐待了:“可是……我很饿啊……我还没吃饱。”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看得一旁的玉离经都不忍心了起来:“那个……亚父,今日特殊,不如就再让义父吃一点?”
君奉天摇摇头,将委屈的天迹拉起来:“我们去看看地冥吧。”
“嗯?”天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君奉天心里既然将地冥当做弟弟,那这个节日自然应该去看他。
想到地冥那里还有很多美食,天迹瞬间不委屈了:“那离经,我跟奉天就走啦。”
说着天迹拉起君奉天便离开了,一边走一边道:“对了奉天,那你是不是要给你两个侄子带点见面礼?”
“……侄子?”
“对啊,永昼的两个儿子嘛。尤其是邪说,以前还经常打架来着。”
“……”
玉离经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彼此亲密无间,不禁露出一个微笑,也去做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