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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洛书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在后排瑟瑟发抖的官兵把人给带上。
      然而只是区区一剑杀死凡人可以,想斩魔,还差得远。

      没等官兵再次接近,慕尘已经跌跌撞撞的往反方向跑远了。

      洛书见此脸上不禁流露出了惋惜之色。

      吞并了锦嫣的妖魄之后,洛书循着她的记忆寻到了此地。
      本是想着不露真身,只是让一帮喽啰去试探试探慕尘所在的位置,结果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的碰上了。

      不过瞧着慕尘离去的方向,大抵也知道他栖身何处,而且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挪地方。
      横竖也不差这一时。
      现在即便是将人带回去了,要是再被找上门,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如等到时候步入天庭之后再说。

      上一次回应有寒的时候,虽然知道他身上有魔气,但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洛书还真以为他已经沦为凡躯,结果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傲慢,怠惰,目中无人,这种形态只会在魔身上出现。

      如若沦为凡躯倒是还好,横竖成了仙之后,洗去记忆安养在身边的事儿偷偷摸摸的做还是没问题。
      但是也仅仅对于凡人而言没问题。
      对于魔就没那么简单了,事已至此,事态已经有所超出控制。

      “别追了,你们追不上的。”洛书见着官兵们追了十来个街道,愣是连影子都没找到,赶忙罢了罢手。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步入天庭。
      毕竟残缺了一半儿的魔魄,是无法与仙人抗衡的。

      慕尘一路上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城门,瞧着后面没人追上来才算是舒了口气。

      失散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回来,只知道向着山上的方向跑,跑到药泉的界里就算安全了。

      方才发生的事情宛若水月镜花一般,总有些不真切,要不是这一身血衣,慕尘真以为方才不过是一时恍惚。
      没有屠戮,没有失控,也没有洛书虚情假意的道歉。
      也没有背后能将人贯穿的疼痛。

      其实到底是哪儿做错了慕尘现在依旧是没想通。
      但是洛书既然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这些无谓的思考也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是当年教训不当,还是没给他买糖糕,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飘起来了毛毛细雨,不大,还没打到人身上就化了。
      然而通往山上的台阶本就多有青苔,干燥的时候还好,只要一潮湿,踩在上面难免打滑。

      本来身上的伤口就不舒坦,再这么摔几次更是变本加厉。
      尤其是魔气渐退,凡躯不经打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横竖四下无人,慕尘也顾不得那么多形象,疼的呲牙咧嘴,连着好几个趔趄,险些再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

      好不容易爬过药泉的结界,却是离小院还有一段儿距离。
      这会儿瞅着时辰如果没记错的话,顾子寰应该还是在自顾自的闭关修养。

      也不知道看到这番景象会如何奚落他,慕尘心想。

      顾子寰一向知道慕尘性子安静。

      待在药泉小院里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事,看书也好,练字也好,偶尔也会在院中温习以往的剑法。
      但是再是安静,也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今日顾子寰早起泡满两个时辰的药泉之后就隐隐感觉不对。
      毕竟什么声响都没听见。

      不过顾子寰到底是个心大的,只当是慕尘还在睡,自顾自的继续休养。
      果然药泉有助于魔魄修复。
      虽然不能指望需要数万年才能自愈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好完,但是的的确确是有所效果。

      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这个心大的主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也没去敲门,直接闯入了卧房和书房,找了一圈儿都没看见慕尘,再怎么喊也没人回答。

      顾子寰第一反应会不会是掉到井里淹着了,赶忙一个纵身而下,一路闭气沉到井底,确认没事人才爬了出来。

      顾子寰又里里外外将小院找了个底朝天,正当心里已经凉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
      过去一瞧,门栓是开着的,估计是慕尘出去了。

      顾子寰下意识的将门拉开,映入眼帘的场景着实已经超乎了接受能力之外。

      青丝凌乱,发冠也散了,衣衫尽湿,衣摆下端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水。

      “妈诶!”顾子寰愣了三秒,才吓得一声惊呼,赶忙将门一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将门栓紧。

      然而仔细一回忆方才的场景,忽然想起来了这张面孔着实是熟悉。
      顾子寰恍若大梦初醒一般的意识过来了什么,赶忙又将门打开,瞧着方才还好端端站着的人,现下却已经委顿在地,赶忙蹲下来查探,“慕尘?”

      慕尘刚想说话,结果一张嘴先是一阵咳嗽。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顾子寰这才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的容貌,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所作所为。左顾右盼了一圈儿,这才想起来去扶。

      “本来伤的没这么重,还能走,之所以躺地上是因为被你摔门那一下打的。”慕尘依旧是不愠不怒,回答的很平静,任由顾子寰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再架到肩上。

      “抱歉抱歉,真没看清,还以为是不轨之人破开结界了,下意识就——不说这个这个,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慕尘没接话。
      倒不是真不想理顾子寰,只是想了一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去做什么的。
      好像是因为什么机缘巧合下山,然后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横竖就是忘了,头疼。

      哦对,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人……挺熟悉的,想不起来名字。

      回到屋里点上灯,顾子寰这才看清楚慕尘背后的伤处。
      毋庸置疑,是剑伤,而且伤的不浅,要真是凡躯□□怕是早去六道轮回走一圈儿了,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走到门口,躺地上还是因为被门扇的。

      几乎是一瞬间,顾子寰就意识过来了什么,只是不敢去确认。

      当初李朝歌的的确确是和他说过这种可能,割出来的魔魄不是用于献祭,而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继续孕育。
      如若时机得当,也可重见天日。

      不过这种可能,怕是比一个草根书生做帝王的可能性都小,所以顾子寰也没指望过。

      “慕尘,你记得自己——”顾子寰话没说完,便瞧着眼前之人已经是神色一副祥和,估计是跟周公相会去了。
      “算了,晚安。”顾子寰说着叹了口气,替他盖上了毯子吹灭了灯,悄悄的走了出去。

      明日再问也不迟,人回来就好。

      次日清晨的时候慕尘猛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背后还在隐隐作痛,慕尘反手去摸,没有裂开的伤痕,而是一道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痂。

      “小道长醒了?”

      床边冷不丁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慕尘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回来了。

      “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记得下山去了。”慕尘还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在茶馆里遇见了一些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慕尘还没来得及想,先一步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血渍已经凝固成了褐色,覆盖了原本白衣的颜色。

      “别想了,我告诉你。”顾子寰看着他一脸茫然,又是一声叹息。

      昨天慕尘睡着之后,顾子寰也打听了山脚下城镇里发生的事情。

      听官府上说是有个白衣道人,在茶馆大开杀戒,数十条少年命丧他手,还杀了几个官兵,总归是给群众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后来似乎是有另外一个道人喊他师兄,这才停止了杀戮。
      不过到最后还是叫人给跑了,现在正在通缉。

      “你堕魔了,现在,和我一样。”

      慕尘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顾子寰这句话里所包涵的信息。

      “给予你一半魔魄是真的,不过不是作为药引,而是植在你体/内。按说你还阳之后,这一半魔魄会永远归于沉寂,你依旧和凡人无异。”
      “但凡事皆有意外,我控制不了。”

      “如此吗。”慕尘听完之后依旧是心平气和的,但不难听出其中的惋惜之意。
      大半辈子求仙问道,心怀苍生,以善为先。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就堕魔了,而且是非己所愿。
      要是搁以前,真是因此羞愤自尽也不是没可能。但是经历过种种之后,慕尘反倒是看开了。

      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活着好。

      “昨日你……在尘世大开杀戒,后来遇见你师弟——”

      “想起来了。”没等顾子寰说完,慕尘便先一步打断了。

      “述尘一路追我魂魄至此,本是想捉拿我回去。结果世事难料,忽然就控制不住自我,再后来不知怎么遇见洛书了……说来他本应不会出现在此地。”
      慕尘到真不是忘的干净,只要有人提点一二,这段回忆还是能被勾醒的。
      “他……和我道歉了,我相信了他,然后——”慕尘话没说完,只是又一次将手附上了背后的伤痕,又突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果然不应当信他。”

      “难得还记得。想当初我入魔第一次失控的时候……倒是没伤到人,就是去衙门喝了一圈儿茶,外加留宿了半个月,条件还不错,伙食也凑合。就是狱卒不太热情,想和他们聊聊天也不理我。”

      顾子寰瞧着慕尘还是没接话,基本对他心中所想也猜出一二,赶忙继续笑道:“嗨,小道长想开一点,那些人先袭击你的嘛,出于自保才动的手,别太愧疚。而且入魔虽不比成仙受人赞美,但好歹也不算差啊,而且用的是我一半魔魄,多年积攒的修为自然也算白送的。当初我修行吃的那些苦你也不用再经历一次,不说能在魔界横着走,但一般人绝对不敢欺负你不是?不要白不要啊。”
      “虽然堕魔可能对你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是事已至此……以后要是有机遇我肯定帮你仙魄归体。”

      “倒不是堕魔难以接受。”慕尘说罢与顾子寰直视,原本波澜不惊的目光,忽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似乎是要将人心底埋藏的所有尽数看穿,“只是疑惑,我对你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让你不惜生割魔魄,放弃能够叱咤多界的能力,如此倾囊相助?”

      这回轮到顾子寰沉默了,完全没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慕尘见此又道:“仙魄离体,相对会遗失部分记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关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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