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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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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沙鸥又开始了新剧排练。之夏也见到了辛唯。
两个女孩坐在礼堂的角落说悄悄话。
“你怎么样?”之夏关切地问,看辛唯的气色,似乎也不坏。
辛唯笑了笑,转动手里的纸杯:“还成。你也听到流言了吧?之夏,你相不相信我,我没有傍大款。”
“当然相信了。”
辛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我是真的爱他,不是因为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
之夏微笑。以辛唯的外表加上名牌大学的光环,她什么人找不到?自然不会挑一个只有钱的人。可是说那人吸引她的优点和金钱能单纯地分割开来,辛唯那是自欺欺人。换做陈之夏,就不会找人剖白明志。
“你呢?你们系那些事儿解决了没有?”辛唯问。
之夏哈地笑出声:“别提了。今天早上刚公布的人选,你猜是谁去?”
辛唯想了想:“肯定不是于真或者詹天意,也不是你。”
“Bingo!是我们宿舍的温蕾,记得吧,那个很安静的小姑娘。”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们说她爸爸是什么市领导来着。”
“这招扮猪吃老虎可害惨了你。”
之夏耸耸肩:“无所谓了。我当时特别生气,现在也没什么想法。反正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看见了。说起来还有人对我深表同情呢,哈哈哈哈。”
周宛走过来,对她们打了个响指:“姑娘们,去吃饭。我请客,学生餐厅。”
之夏见她春风满面,心中一动:“GRE考得很好?”
“臭丫头,怎么这么精?”周宛笑着来弹她的脑门,被她躲开。
丛容也来了,按照惯例女生聚会男生不得参加,四个人一起去了餐厅。
“考了多少分?”辛唯问。
“两千四。”
丛容说:“你知道吗,在我们班,你这么牛得不是凡人的,统统被叫做牲口。”
之夏和辛唯笑不可抑。
周宛笑嘻嘻地说:“还好,我还认识一个人也考了满分。”
“江和呢?”之夏问。
“也不错,两千二。”
“那你俩真要去美利坚双宿双飞了。”
周宛笑笑:“我这个专业难申请,江和的最容易。我们还在商量要怎么选学校呢,尽量离得近,或者各自去名校,到时候转学在一起。”
之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陶醉的周宛:“你是真的很喜欢江和啊。”
周宛一笑:“他聪明,有主见,很适合我。”
趁丛容去卫生间,辛唯体贴地问:“你经济上没有困难吧?”他们都知道周宛考G考托的钱都是家教挣来的。而申请费用和之后交给学校的培养费对她来说数目巨大。
“我二叔这两年开鞋厂做生意,他跟我说了,我只要争气出息了,他就赞助我。我们周家就我一个大学生,他不赞助我赞助谁?我这次考试考得好,准没问题。”
之夏和辛唯都是悲观主义者,见她这么自信满满,心里都生出阴影,又不好扫兴,所以只是举杯说:“恭喜。”
之夏那个周末去陈卓家,把事情都汇报了一遍。陈卓问:“之夏你想不想出国?你要想,家里总是支持的。”
之夏说:“暂时没这个打算。听说国外人和人的距离很远,我不喜欢。”
陈卓看着她出神。方严严在旁边磕瓜子,笑着说:“你小叔叔这两天神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外遇了呢。”
陈卓瞪她一眼,叹了口气:“之夏,这事儿还是得告诉你。你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
之夏一凛。
“是得愿。他闯了个祸。他跟给他家教的女生好上了。”
之夏讶异,心里想的是难道真是我得手了?不会吧,这概率多小啊!却轻轻地笑:“小叔叔,你们也太古板了,现在早恋不是很正常吗?”
陈卓尴尬地咳嗽一声:“不单单是早恋。那个女孩怀孕了。”
之夏大惊失色:“怎么会?得愿才十七岁。”
陈卓苦笑:“可不是吗?你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出息。。。。唉。。。。”
之夏拉着陈卓的衣袖:“现在呢?没什么严重后果吧?”
“女方的家长在你们市还颇有点势力,得愿算是闯了大祸。你爸妈被折腾得焦头烂额,花了不少钱才把事情搞定。”
之夏松了口气:“那还好。那孩子呢?”
“自然是不能生下来。她去打胎了。双方家长约定,得愿大学毕业他们就结婚,如果不结婚就再赔一笔钱,至于数目根据是谁提出的分手来决定。”
之夏叹口气:“这样也好。”
“你弟弟已经高三了,又搞这么一通,我看他大概是要复读了。”
之夏没有再多说。她跟家里关系没那么亲近,再显得焦急热心就太不自然了。
陈卓递了个眼色给方严严,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方严严看着之夏,目光突然温柔了。有些话,本来不该由她来说的。
“之夏啊,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对女孩子是很吃亏的。所以你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怎么保护自己你都知道。如果不懂就问我。”
之夏不说话,乖乖地点点头。
方严严又说:“我倒不反对婚前性行为。”
厕所里陈卓狠狠地咳嗽一声。
之夏和方严严都笑了。
方严严压低了声音说:“他这个老古板。你别理他。男欢女爱最正常不过。但是记得,成年人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自己给自己负责。享受没问题,防护最重要。用避孕套,计算安全期,紧急时服用紧急避孕药,我都不用说了。反正你千万别输给得愿。”
像是共同完成了一个密谋,之夏和方严严相对微笑。
怀着方严严最新灌输给她的男女理论,之夏回到了学校。公共汽车上,之夏头靠着玻璃,想起那个水蜜桃一样的女孩,又想起陈得愿在阴影里目光闪烁的样子。这样一个结果,也许是因为她的缘故,也许不是,不管怎样,她没有预想中的痛快,反而全是茫然失落。
因为剧团需要一个贴宣传画的板子,她被通知去文体中心领。她很少去那里,绕了两圈还是找不到地方,却听到悦耳的钢琴声。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
琴房里身形挺拔的男孩背对她坐着,她只能偶尔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
一曲既毕。她走进去轻轻鼓掌。
简行一转过头,看到是她,颔首道:“是你。”
“你弹谁的曲子?”
“肖邦。”
之夏耸肩:“反正我也不懂音乐,刚才只是礼貌问问。”
简行一终于笑了,站起来看着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取宣传板,还没找到地方。”
他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应该叫个男生。丛恕呢?”
之夏挑眉:“我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的跟班。”
也许仅仅是错觉,之夏看到简行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也和缓了:“你一个人搬肯定不行。我等会带你过去,帮你弄回去。”
之夏微笑:“好啊,谢谢你。”身体却没有动。
他明明说了等会。
她漫不经心地问:“说起来,你为什么很支持我们剧团?那个‘罪与罚’本来看着不像能成功的样子。”
“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他简洁干脆地回答。
之夏灵机一动:“就好像你突然想加入学生会做主席一样?”
他有些惊异,随即点头:“是。本来从来没想过,就有一天经过那里看那些文科学生都在竞选,就想我也许可以试试。挺有意思的,不是吗?看看你可以做到什么,改变什么。”
之夏本来对他热衷于功利有些小小的鄙薄,这下全然放松了。
他站在那里,内心强大,充满自信,笃定沉稳,对之夏而言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琴房是封闭的,顶灯是雪亮惨白的日光灯。可是照在之夏的眼睛里却似乎有宝石的光芒在流动。
“不过当然,我去剧团还有别的原因。”他镇静地凝视她。
她抿了抿嘴唇:“嗯。我们去领板子吧。”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带戏谑:“陈之夏,这下你想逃跑了?”
“啊?”她故作不解。
他的唇骤然印在她的唇上。
虽然知道这个时刻迟早会来临,之夏还是全身一软,忍不住用力抓住他的衣服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丛恕也吻过她。准确来说,那才是她的初吻。有时她会回想起他的炽热迷乱,感觉异常复杂。
而简行一的吻,如同他的人,坚定,有力,干净,而且从容。
她的青春是看不到边际的荒野,除了肆意挥霍,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方式来感觉自我。
有一种疼痛,苦无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