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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拾壹--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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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鹤……再快点……”赤松子有气无力地伏在灵鹤的背上，仿佛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灵鹤担忧地望着背上的主人，却无奈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只好往更远的地方飞去。
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想让他们担心……
——不想让他担心。
“……灵鹤，就在这里降落吧。”
这里是蓬莱洲，已与阳池相隔上千里，他们不会找过来的。
蓬莱洲，是原本仙人修炼的地方，也是赤松子修炼之所。这里有四季之景——原野上的桃花正好；湖泊中的荷花娉婷；山谷里的红枫纷飞；树林间的腊梅飘香……
有如此的美景相伴，死亦无憾。
赤松子合眸浅笑。
阴气在不停地蔓延，赤松子为自己算了一算，自己的大限，莫约就是在明日吧。
原来这么快，就要走了。
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现出一幕幕这几百年来自己的所有回忆，有欢笑，有悲伤。
赤松子轻轻在身地上的白雪上书下诗行：
犹记那年春尚好，与君共绘纸鸢放。
曾念当初夏未央，与君慢摇红莲赏。
仍盼如今秋初到，与君细瞧赤叶霜。
还想从此冬临降，与君轻嗅腊梅香。
赤松子的眼角溢出泪水。
与君……何来的“与君”……
只怕是与君相别了吧。
看着主人逐渐冰冷的身躯，灵鹤竟也落下泪水，独自在上空盘旋、哀鸣。
“据说，我们死后，会化成各自掌管的事物。掌管百鸟的会化作凤凰；掌管冰雪的会化作雪花……”
那么，我会化作一阵雨吗？大家都要撑着伞吧。
可我，还想轻吻他的脸颊啊。
意识逐渐模糊，赤松子轻轻地伏在白雪里，任由纷飞的晶莹为自己送葬。
灵鹤突然下定了决心般，掉头往阳池的方向飞去。
主人，让灵鹤就违背您的意愿一次吧！
“该死……他去哪了？”祝融一拳打在树上，震得群鸟惊飞。
“松子哥……”玳纭跪在阳池边上掩面嚎啕。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鹤的啼鸣。
“是灵鹤？”祝融抬头向天边望去。
果然！
灵鹤几乎是冲向地面的，它一把托起祝融，向蓬莱洲返航。
“松子他怎么样了？”祝融焦急地问。却只见灵鹤落泪，便知大事不妙。
终于，他们抵达了蓬莱洲。
“松子！！”祝融向雪地里那个几乎被掩埋的身影奔去。
他轻轻抚开他身上的积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果然……是他……
赤松子的身体全冷了，原本白皙的脸颊已冻得发紫，手指通红，紧紧蜷缩着，蝉翼般的睫毛上已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祝融一把将赤松子搂入怀中，心仿佛被生生掏去了一块，疼得滴血。
“松子……”
赤松子却毫无反应。
“ ……求求你醒醒啊……你醒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松子…… ”
祝融动用了全部的法力，去温暖怀中那冰冷的身躯，那颗冰冷的心。
赤松子身上的冰雪慢慢消融，但是脸色仍然惨白，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祝……融……”声色喑哑，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
“松子！你别说话，好好躺着……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要……放开我……离我远点。”赤松子用尽全力挣开祝融的双臂。祝融不解地望着瑟瑟发抖却执意离开的赤松子，流露出悲戚愤怒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啊赤松子？！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靠近你的心！为什么你要拒绝身边人全部的关怀和善意！你，你当真是修仙把心给丢了！”
赤松子心如刀绞，却转头冷冷地说道：“是……我，早就没了心了……所以，你走吧。离我越远越好。”
祝融猛然站起，一股热浪在他体内澎湃、冲击，他的身体逐渐被烈火包围——他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已经魔化了。
“好啊……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赤松子一愣，随后悲凉一笑：“……好啊。”
若能死在你手里，可也算无憾了。
只是为什么，心的某一处，会那么疼。
眨眼之间，一道烈刃袭来，毫无犹豫，就那么劈向赤松子，赤松子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承受下了这招，瞳孔骤然放大，身体一颤。
祝融没有半分停留，瞬间出现在赤松子面前，抬手就是一拳，实实地砸在赤松子的腹部，赤松子被这股力量一下击打在岩石上，原本虚弱的身体再也难以动弹半分。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痕；体内体外，都充斥着钻心噬骨的疼痛。
这些，都是他给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魔化了的祝融残忍地笑着逼近他。
赤松子颤抖着支撑起身体，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喷出了一口黑血，口中涌出大量的血块，但却摇晃着站起，蹒跚着走向祝融。
祝融愣了愣。
“……祝……融……”声音早已细若蚊蝇。
“……什么？”
“……我爱你……”他轻轻靠近他的耳边，耳语般道出这句被时间打磨了太久太久的话。
温和的眼眸失去了焦距。
赤松子的身体向前倾倒，落在了僵在原地的祝融肩上。
烈火瞬间消去，祝融眼睛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一只手犹豫地轻轻触碰倚在肩上的脸颊，又仿若触电般缩回。
已经……
是自己亲口伤害了他。
是自己亲手了结了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了那句话……
他为什么要这么温和地看着自己……
是自己亲手毁了他与他的一切。
猛然间，祝融感到自己体内的那颗隐藏着的小小的心，一下子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