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西门不吹雪

45、第四十五章

　　小谢相信他吗？自然是不太相信的，谁会蠢到相信情敌的话。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似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毕竟，在对方看来，自己已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那一瞬间，他心头首先涌上的不是害怕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而是一种喜悦。
　　没错，就是喜悦。
　　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说，以前那些让他为之深深嫉妒的情有独钟很可能就是假的？那些温柔，那些关爱，很可能只是一种假象？

　　光是这样的猜测就能让他高兴至极，小谢更想见到他了，过去是他胆怯，也怕自己会伤心，可他现在却有一种冲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然后问上一句，他与李则音的那一段因果究竟是怎样的，自己在他心中，能及得上曾经的那个李则音了吗？

　　小谢沉浸在欣喜之中，而李则音则深陷恐惧，花涧剑主带给他的影响太深刻了，除非失忆，否则他这一生都忘不了那种深切的恐惧。
　　他自然是恨他的，经历过那种遭遇之后哪怕是圣人，都会心生恨意，何况是他，可除了很之外，他更多的是怕。
　　而现在，他知道那人就在上京，与他身处同一个城市，就算到现在为止，他连对方一根头发都没见着，可光听他名字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全身上下，特别是那张脸，都开始疼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他低声喃喃，然后竟连床上的小谢都没再看一眼，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房中重新恢复寂静，好半响，一声叹息响起。
　　“好歹也给我先解了穴道再走啊......”小谢望着头顶上的床幔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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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楼的规模不是很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最重要的是它能在上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占有一席之地，还开的顺顺利利，生意繁荣，那肯定是有一定的后台背景的。
　　只是今天，那富贵楼不知惹恼了哪路神仙，清一色的官兵将富贵楼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困了起来，其中竟还有一队骑兵重甲。
　　周围的商铺通通关了门，生怕惹了这群煞神，受到牵连。

　　向来繁华热闹的街道一片肃杀，风都是冷的，小二哥颤抖着接受一连串的盘问，只因他是与天字丙号房的两位客人接触最多的一个。
　　普普通通的老板姓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都快哭了，却又在对方的恐吓下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
　　陆寄舟远远的看着富贵楼前的动静，当然不会傻到现身。
　　他眼眸深沉，瞬间闪过无数的猜想，却始终深处迷雾，瞧不明白，只是关于小谢的失踪，却似乎多了一点头绪。

　　夜色渐深，辉煌的灯火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上京城依旧是那个上京城，可一切在他眼中，又已经全然不同，只因为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陆寄舟远离人群，拐了个弯，整个人融进黑暗。
　　在他身后的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却在踏入小巷的那一刻被人一把扼住了咽喉，砰的一声，抵在了冰冷坚硬的墙上。

　　后背一阵剧痛，她咬牙忍住，这不是重点，让人惊惧的是那只扼在喉间的手，只要那只手轻轻用力，就能够折断她的脖颈，取了她的性命，这才是震慑的她不敢动弹的事。
　　她心下一片惊骇，再一次感受到性命被威胁的恐惧。
　　“是你。”黑暗中有个声音这样说道，然后咽喉上的那只手松了开来，她急速的喘息着，好一会儿，待呼吸平缓之后，才站直了身体，微微屈膝算是行礼。

　　对方红衣墨发，五官平淡，正是当初在李家村有过一面之缘，还差点丧命在他剑下的梅娘。
　　见到这人，陆寄舟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太过意外，毕竟他前几天就已经在人群中远远的见过她了。
　　虽然见过，但两人的交情还远没有到见了面就要上前打招呼的地步，别说交情了，认真算起来，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剑之仇呢。

　　“为何，跟着我？”
　　如果是报仇的话，不是陆寄舟小瞧了她，可这人还真的远远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为什么要跟着他？
　　梅娘对他没有一点好感，或者说，只要是个正常人，对着一个曾经差点一剑杀了自己的人，有好感才是怪事。
　　她虽然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选择帮他，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该做的事她依旧会做，她永远不会违背对方的命令。

　　将怀中信纸双手奉上，梅娘没有一句多雨的话，，很快就离开了，她一点都不想，也不敢和他多待，毕竟她的颈部还在隐隐作痛呢。
　　对于她突然的出现，以及突然的离开，陆寄舟眉心紧皱，下一刻，他打开手中的信纸，信中的内容印入眼帘。
　　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到脑后，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而那上面写着的是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关于小谢的下落。
　　瑜国皇帝？他为什么要抓小谢？
　　回想到刚刚富贵楼所见到的事情，陆寄舟眉心拧得更紧了。
　　不过，无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这暗处的人又在搞着什么阴谋，都可以以后再说，现在他最想见到的是小谢，短短几天时间，却像过了很久，他想他了。
　　以前被粘着的时候，觉得烦，可烦人精真不见了，却一点都不适应了。
　　果然，人还是要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一些。

　　烦人精小谢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思念了，如果知道了的话，绝对会暗搓搓的得意好久。
　　他现在虽然是阶下囚，但也没有受到太大的虐待，不但没受虐待，反而待遇还不错。
　　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还有人伺候起居。
　　当然，如果没有某个碍眼的人时不时的在面前刷个存在感就更好了。
　　大概李则音对他这张脸是真的势在必得，每天都要花上几个时辰盯着他的脸看，目光执着贪婪，还有一种隐隐的恨意。

　　这种恨意也很好理解，就李则音原先的相貌来说，也能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绝世无双了，要一个相貌过人，或者说是曾经相貌过人的人，顶着别人的皮囊，虽然这个皮囊还比以前的优秀些，但对于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到底是有些意难平的。

　　他要看，小谢就任由他看，别人的目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的，哪怕看过来的目光隐含恶意，与他也没太大关系。
　　只是看就看了，但是那些每天十几种往他脸上招呼的药膏就让他受不了了。
　　那些药膏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养颜美白护肤，弄的他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摸一下，手感绝佳。
　　小谢有点崩溃，他又不是女人，为什么要整的这么娘们兮兮？！！

　　李则音果然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了！
　　本着我不好过别人也别好过的原则，小谢忽然道：“我记得当初在花涧山的时候，你很不喜欢我来着。”
　　“我现在也不喜欢谢谢。”李则音嗤笑。
　　“彼此彼此 。”小谢挑眉：“你不喜欢我，却要换我的脸，日后你每天都要在镜子里见到一张自己讨厌的脸，会不会气的砸镜子？而你认识的那些人，与其说他们看着的是你，不如说看的是我，时间久了你会不会发疯？”

　　小谢没有在意李则音越加难看的脸色，他顺着自己的话语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毁容，然后每天顶着一张和李则音一模一样的脸......他忽然打了个冷战，立马道：“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那太可怕了，比毁容可怕多了。
　　李则音当然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慨，他只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讽刺。
　　这人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要杀要剐都由自己掌控，可那张脸上却没有一点他想看到的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悠闲镇定的依旧是花间山上那个被很多弟子崇拜着的小谢师兄。

　　李则音恨得牙痒痒，却偏偏还要为了几天后的换脸之术不能打上那张脸。
　　“日后如何，我会不会发疯不劳你超心。”李则音咬牙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手术就在两天之后，我非常期待一个没有脸的小谢，你放心，我不会立刻杀了你的，我会把你放在一个都是镜子的房间，让你每时每刻都能看清自己那时的样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妙的情景，李则音眯着眼笑起来，笑声嘶哑，满满的恶意。

　　小谢静静的看着他，湛蓝的眼中倒映着他的癫狂，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明艳秀丽的青年走在花涧剑主身边，举止从容优雅，眉宇间的神情又冷又傲，就算对着剑主，也是该怎样就怎样，言谈间不见丝毫怯弱，和现在这个斯歇底里的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虽然讨厌嫉妒，但那时候的青年确实有着他独有的魅力。

　　而现在，讨厌的情敌变成了这幅模样，他应该是幸灾乐祸，心中畅快的，他也确实畅快过，可冷静下来后，他又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无论如何，人还是要杀的。
　　小谢这样想着，面上表情一片平和，没有一点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