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好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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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厚重的灰色窗帘遮住了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地上的血迹尚未干戈，坐在角落的男子无声无息，像个幽灵。
他突然站起身，拽过床单，把那些血迹擦了又擦，然后才走进浴室脱掉身上染血的衣服，开始冲洗。
水流浇在脸上，水珠顺着他长长的睫毛向下滑落，他垂着眼，瞥见那具正安安静静躺在浴缸中的尸体，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父亲，你太累了，以后就好好的休息吧。”他伸手将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皮合上，眼中不带一丝悲伤。
*** ***
晏怀瑾收拾好东西后又在空荡荡的寝室里磨蹭了半天，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坐进了晏家派来接他的车子。
看着身后熟悉的景物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他终于抑制不住抬手揉了揉模糊的眼角，然后又在司机注意到之前恢复了若无其事。
这次被接回晏家，他将失去完成学业的机会。听说那是个小到连家族都算不上的暴发户家庭，而他将要嫁给那个家里的alpha。
或许这也不算是多坏的归宿，起码那样的家庭根本不了解他的身世，也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对他这个出身晏氏的omega还会照顾有加。
最主要的是，他能远离那个带给他噩梦的人。
太阳落山之前，车子终于开进了晏家那座犹如城堡般的山间别墅。
刚踏进晏家大门，晏怀瑾就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那个在外人眼里岁月静好的alpha，那个看上去温和无害的青年。只有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回来了？”宴庆坐在那里气质温和，望过来的目光就像寻常哥哥一样，带着慈爱和关切。
可晏怀瑾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些夜夜缠绕在耳边的话语又浮上心头，就像梦魇，挥之不去。
“哥哥。”
他咬紧牙关控制着身体不要做出逃跑的动作，但他依然害怕得浑身发抖，直到alpha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那种恐怖也终于达到顶点。
“又瘦了这么多。”alpha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晏怀瑾抖着身体想要躲开，可空气中就像有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的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这是这些年晏庆给他造成的阴影，让他本能的不敢去反抗。
“回房间休息会吧，晚饭时我会让人叫你。”宴庆清悦的声音，就像钢琴跳跃的音节，却让晏怀瑾更加琢磨不清他的心思，不过能暂时回避这人，还是让他心里一喜，轻轻点头后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几年没回这个家，这里的一切变得比记忆中还要沉闷和压抑，让人透不过气的暗红色壁纸，墙上挂着一排排先祖的画像。一张张熟悉的脸在最后一抹余辉中变得阴沉，一双双眼睛好像都在凝视着他，让晏怀瑾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直到停在二楼的第三个房间门前，他才试着调整了呼吸。这里，是他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恍惚，房间的摆设和记忆中没有任何改变，柜子里每一年生日父亲送他的礼物都摆放的整齐，床头上父亲抱着他的照片笑脸依然温馨。
他摸了摸照片中父亲的脸，没有一点灰尘，这里被打扫的很好。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每件物品似乎都有一段记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一脸欣喜的蹲下身子在柜子后面摸索起来，不多时就摸出一支做工精美的金丝钢笔。
这是圣诞节父亲装成圣诞老人送给哥哥的礼物，但那时他却因为父亲送了哥哥跟自己同样的礼物，而把那支钢笔偷走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好多年。
他打开抽屉，找到自己的那支，将两支笔放在一起，一模一样的花纹，唯有顶端刻着的两个小小的字证明它们原本属于两个主人。
庆和瑾。
……
晚饭时，晏怀瑾有些失望，因为他依然没有见到父亲。他知道父亲不想见他，因为他就是一个污点。
宽阔的餐厅中只有他和晏庆两人，晏庆没有说话，他也求之不得，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见餐具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压抑。晏怀瑾不仅开始怀念起在学校的日子。虽然不能去大食堂，但全班同学可以聚在一起吃饭，然后嘻嘻哈哈的谈论学校中的那些alpha。
他从一开始只听别人说，到后来有了自己关注的目标，生活慢慢变得美好。他跟几位好友分享他的秘密，结果还被大家取笑过。是啊，毕竟那人可是在学生中凶名赫赫的‘黑山老妖’。
到底是谁给他起的外号？他想想都觉得好笑，那个人肯本不是传闻中的样子。
他曾偷偷跑出去听他的公开课，那个人讲的十分生动有趣，让人轻轻松松就接受了原本晦涩枯燥的内容。
那么有魅力，那么让人想接近。
“在想什么？”
晏怀瑾的思绪像一副被人撕裂的风景画，所有的美好都在这道声音下变成碎片，最终归于黑暗，化作尘埃。
他无措的放下碗筷，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宴庆用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问道：“吃饱了吗？”
晏怀瑾点点头。
“那就好。”宴庆起身，动作优雅，十分符合他现在晏氏继承人的身份。他走上楼梯，然后回头，“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却将晏怀瑾打入地狱。他不是马上就要被嫁出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自己。
晏怀瑾双眼空洞的跟在宴庆身后上了楼，就像个即将要接受死刑的囚犯，而那个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刑场。
门被重重地关上，晏怀瑾眼中终于闪现出惊恐，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要远离宴庆身旁。
“怎么又不乖了？小时候你就不乖，做了那么多错事，最后我都原谅你了不是吗？你这个坏孩子。”宴庆一步步逼近，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我猜猜，是谁带坏了我可爱的弟弟。”
然后，照片被举到晏怀瑾眼前，里面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在讲课，那是他在公开课上偷偷拍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晏怀瑾伸手去抢那张照片，可惜他扑了个空，还被宴庆推了一把，重心不稳跌倒在床丨上。
宴庆顺势压了过来，嘴角挂着笑意，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多么美好的样貌，像兔子般可爱，却像魔鬼般残忍。
“你喜欢高维仁？很可惜，他是个omega，永远都不可能疼爱你，我可怜的弟弟。”宴庆的手从头描绘着晏怀瑾的轮廊，然后划过锁骨，落在他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上，慢慢解开。
Omega吗？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吧。那个人，只是他心里最后的美好向往，无关性别，也，无关爱情。
“不过既然他是你喜欢的人，那我就一定会毁了他。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将它毁灭。你了解的，对吧。”宴庆终于解开了这件衬衫上的所有扣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晏怀瑾白瓷般的肌肤上游走。
“不，我不了解。我永远都无法了解你。”晏怀瑾闭上双眼，眼角有颗晶莹缓缓滑落。
他现在只希望这场刑罚能快点结束，他清晰的感受到身体被打开，接着被无情的进入，一切都让他熟悉到深入骨髓。
从十三岁的那个夏天，从他变成野种被丢弃到那所老旧的小楼开始，他的噩梦便再没醒来过。
他也曾反抗过，逃跑过，甚至自杀过，然后一次次他都被眼前这个人抓回来，再用更加恶劣几倍的手段折磨。
直到他绝望，崩溃，最后到屈服。
好的，哥哥，我不会再逃了，不会了。
他曾那样哭着保证过。
然后被摸着头，唤作乖孩子。
乖孩子，乖孩子……
宴庆的声音就像咒语，在无数个夜里，缠绕在他耳边，最终变成梦魇。
晏怀瑾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任凭身体在alpha的动作下像片浮萍一样荡来荡去。
晏庆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随后到达了顶点。
终于结束了吗？晏怀瑾扯过衣服试图起身。他快发情了，这很危险。一般晏庆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会特意收敛起信息素，可今天他却没有，空气中一直弥漫着独属于眼前男人的alpha气息。
他的皮肤开始泛红，眼中盛满水汽。声音低哑：“快给我注射抑制剂。”
晏庆坐在他旁边，却充耳不闻。
以前这种情况发生，晏庆都会主动帮他注射抑制剂。可这次晏庆的反应却有点奇怪，这让晏怀瑾的心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在帮你注射抑制剂了。”他轻轻的说着，然后一把将晏怀瑾按在床丨上，毫不犹豫的咬破了他颈后的腺体。
快感像电流般席卷了晏怀瑾整个身体，他浑身无力，软的像摊泥，眼中却充满不可思议，“你疯了，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人？”
晏庆舔了舔嘴角，显得意犹未尽，他笑道：“没有人会娶你，你也哪里都别想去，你只能永永远远陪在我的身边。”
晏怀瑾感到体内有团火在烧，身体强烈的渴望着眼前的alpha。他不受控制的扭动腰肢，嘴里却还在抗拒：“婚事是父亲订的，你没权利取消。他不会同意的。”
“他会的。”晏庆看着他的眼睛里毫无感情，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真是个流着低贱血液的omega，看看你这具淫丨荡的身体。”
头顶传来撕扯的疼痛，让晏怀瑾找回了些许清明，“我要见父亲。”
没有人回答他，这也是他今晚说出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很快他便被奔涌的快丨感彻底淹没了。
……
再醒来时，外面依然是黑天，却已经是第二天了。屋里点着昏黄的灯，倒是不见了晏庆的身影。
试着动了动，浑身酸痛。晏怀瑾勉强坐起身子，白色的被单便从他身上滑落，露出青紫一片的身体。
他被标记了，被那个他名义上的哥哥标记了。以后他要怎么办？真的要这样生活下去吗？
不！他要见见父亲。
晏怀瑾跌跌撞撞的起身 ，艰难的穿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后才走了出去。
因为他是omega，所以只有他自己住在二楼，父亲和哥哥的房间都在三楼。
哥哥的房间在最右边，父亲的却在最左边。就像两极，明明是在一条平行线上，却相隔的最远。
走廊里的灯昏昏暗暗，这跟他记忆中的并不一样，他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摊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来到父亲的房门前，晏怀瑾才开始紧张起来。父亲应该在家吧？自从失去继承权，父亲便很少出去了。
昨天父亲没在，今天应该在家了吧。
他呼出了口气，然后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但能看到床上正趟着个人。父亲已经睡下了吗？
随着走近，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几年了，他有几年没见过父亲了？不知道他老了没有，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他停在床边，轻声唤了句：“父亲。”
没有回应，他继续唤了两声，床上的父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感到了不对劲，将脸缓缓地探了过去。
然后，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一张青灰色的脸，毫无生气，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道。
晏怀瑾吓得退后了两步，心中冒出的念头使他感到恐惧。
“呵呵呵。”房间的角落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晏怀瑾这才惊恐的发现，那里竟然一直坐着个人，他之前一动不动，就像个躲在阴影里的幽灵。
“你怕什么？父亲最喜欢你了，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父亲他，死了？”晏怀瑾艰难的问出心中的猜测，然后屏住呼吸。
“是啊，他死了。”宴庆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晏怀瑾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漆黑的房间，天旋地转，耳鸣，反胃，浑身发冷，脑中全是他短暂而幸福的泡沫般的童年。
回忆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既能证明曾经的拥有，也能证明现在的失去。
晏怀瑾总是在安慰自己，他并不算凄惨，最起码十三岁之前他有一个快乐到让人羡慕的童年。可现在，那个唯一给过他快乐的人不在了。
“是你？是你杀了父亲？”晏怀瑾猛的站起，看向宴庆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说过，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毁掉。包括，你最最喜欢的父亲。”晏庆眼中闪着疯狂，脸上带着病态的笑意。
晏怀瑾扑上去想把眼前这只恶魔给打死，可当他闻到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后就毫无预兆的跌倒了。
这是omega天性中对标记自己的alpha的臣服，晏怀瑾双手颤抖的握成拳头，最终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然后，他的脸被人扳起，他的alpha用手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为什么要哭呢？他抛弃你，放逐你，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晏怀瑾哭着摇了摇头，泪眼婆娑。他当然恨过，也怨过，但那十三年的美好记忆却无法被磨灭。
“父亲他没错。”错的是生了他的那个人，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上该多好。那样那个人就不会死，他也不会被接到晏家，秋叔叔就不会得抑郁症最后跳楼自杀，父亲更不会成为别人嘴里那个替别人养了孩子的傻瓜。
“他没错？”晏庆被气笑了，眼里的疯狂之色更重，“他这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对的事。他要把你嫁出去，还要让我放弃继承权，他那么害怕大伯，他就是个懦夫，一无是处，这辈子只会在外面找小三，然后把野种带回家，最后把我爸爸逼疯逼死。他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他还有脸让我叫你弟弟，他觉得对不起情人，他想补偿，却让我和爸爸来承受外界的指指点点。”
“我爸爸从嫁进来就没得到过他的真心，我小时候全是跟爸爸两个人的记忆。他呢，忙着在外面陪他的真爱。”晏庆突然甩开晏怀瑾，来到床前一把扯住晏检羽的头发，硬生生把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拖了出来，“你的真爱从一开始就不爱你，你被人耍了知道吗？。”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别人都说晏二爷家里有个疯太太，其实，他还有个疯儿子！”
看着这样的晏庆，晏怀瑾无力的退到窗边，外面是半山腰的悬崖，他想，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死吧？
他这样想着就一把推开了窗户，山间的风带着冬天的寒意鱼贯而入，他打了个寒颤，然后抖着手爬了上去。
山风也让晏庆恢复了一些理智，他转回头看到晏怀瑾瘦弱的身体正坐在窗边，腿搭在外面，白色的衬衫鼓动着，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一片云。
此刻的画面与晏庆脑海中的记忆重合，也是这样的夜里，柔弱的omega迎着夜风，回头看他，然后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他突然一阵心慌，“你要做什么？”
听见晏庆的话，晏怀瑾转回身，声音跟风声混在一起，“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童年，还害你的omega爸爸患上了抑郁症，我还偷过父亲送你的钢笔，还把你养的那只兔子丢进了山里，害你只找到了一堆骨头，对不起，还有好多好多事，全部都对不起。今天，我一并都还给你。”说完他笑了，身体披着月光的银辉，凄然绝美。
晏庆看呆了，他到底有多久没看过这个孩子的笑容了，竟然都忘了，他曾是个多么爱笑的人。
然后他的眼前一花，那道身影就决然地跳了下去。
“不要！”宴庆扑到窗边，看着那道小小的白点渐渐离他远去。
*** ***
不知找了多久，晏庆的身上已经全是被树枝挂出的伤口，最后他终于在一颗松树旁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他有些发抖的停在那个口鼻都往外溢血的omega身旁。蹲下来，将人轻轻抱起，久久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低哑的声音，“乖孩子，别装死了，这次我又抓到你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夜风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响。
就像当年，他抱着爸爸的尸体，在深夜里痛哭流涕，然后发誓，绝不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晏怀瑾，我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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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好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