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阁楼昨夜又东风

1、回国

　　看着周围的人纷纷往过道挤，齐墨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定在座位上，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实际上他内心知道应该拿着行李像其他人一样排队往外走，只是内心实在是茫然。旁边的导师Gruber先生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没反应，就推了推他的肩膀并用下巴朝过道点了点 。齐墨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稀疏了很多的队伍，就拿着双肩包被动地跟着人群走出机舱。
　　透过巨大的玻璃墙，齐墨目光有点涣散地看着外面，不同于慕尼黑瓦蓝瓦蓝的天空，帝都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为什么要回来呢？不是发誓说再也不回这个可怕的地方吗？
　　因为有齐墨这个本地人在，Gruber先生就没有要求B大派人来接机。乘坐的士来到预定好的酒店，两人推着行李至前台办理登记入住，等齐墨他们拿到房卡，漂亮的前台小姐看着满头大汗的Gruber先生，微笑着用英语说，“先生，我们酒店配备有健身房以及游泳池，24小时开放！”
　　交流会定在帝都时间下午2点，现在还不到早上8点，Gruber先生想先去游泳，休息一下再去B大。虽然现在还早，但是气温已经很高了，习惯了慕尼黑早晚凉爽天气的Gruber先生早已经汗流浃背了，恨不得马上跳进游泳池。
　　齐墨不想去游泳，就待在房间里整理行李，行李不多，一会儿就整理好了，无事可做的他只好倒在床上，在飞机上没怎么睡，但齐墨一点也不困，脑袋嗡嗡作响，他尽量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也不敢多想，害怕那些噩梦再次占据他的思维。
　　手机振动的蜂鸣声响了几下，脑袋放空的齐墨过了好一会儿才去摸手机。是编辑对酒当歌发来的微信，齐墨这次回国，除了陪同导师Gruber先生参加B大的学术交流会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写的小说将要拍成电视剧。
　　齐墨点开信息，看了一下内容，
　　对酒当歌：“墨墨，亲爱的，到酒店了没？”
　　齐墨打字回复她，
　　默默无闻：“嗯！”
　　对酒当歌：“墨墨，你明天上午有空是吧？和制作方那边约好了，明天上午10点见面。我明天早上9点去酒店接你。”
　　默默无闻：“好的。”
　　对酒当歌：“墨墨，亲爱的，你总是这样几个字打发我，敷衍，枉费我跑上跑下地替你打点，伤心......”
　　默默无闻：“多谢美女！给你带礼物了。”
　　对酒当歌：“这还差不多，明天见，么么哒！”

　　看着微信中那个大红的嘴唇，齐墨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一点。对酒当歌是齐墨在文学网站上的编辑，刚开始的时候看她发的微信，尽是一些搞笑的网络词汇，齐墨还以为她是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呢！结果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和编辑聊完之后，齐墨将下午交流会需要的资料拿出来翻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再说也不需要自己上台演讲，只要给Gruber先生打打下手，做做翻译就行。合上资料，齐墨又将写好的剧本拿出来翻翻。齐墨之前从来没有写过这种正儿八经的剧本，顶多就是帮大学社团的朋友写写小剧本。
　　对酒当歌认为齐墨文笔好，既然制作方要将他的小说拍成电视剧，反正也是要请人写成剧本，为什么齐墨这个原作者不试一试呢？没有人比原作者更熟悉更懂自己的作品。
　　齐墨刚开始不愿意，他没这个时间，刚开了一篇新文。而且Gruber先生的硕士不容易毕业，齐墨想多花些时间在毕业论文上。对酒当歌却说，编剧也很赚钱的，那些名编剧的收入不比大明星少。
　　对酒当歌这么说，齐墨就有点动心，他需要钱，但是他也知道剧本没有那么好写，小说和剧本完全是两码事，他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专门培训，所以就有些犹豫。
　　对酒当歌却说：“那你也不是文学专业的，现在不照样写小说。剧本嘛！多写写就好了，你刚开始写的那些文不也是烂得很？后来在我的调教下，现在不也是大神级别的了？你放心啦！我给你发些写得比较好的剧本，你琢磨琢磨。就算写不好也没关系，年轻就要敢于尝试，以后老了才不会后悔嘛！”
　　因为下午有交流会，两人都不想走远去吃午餐，就去了酒店的餐厅。对Gruber先生这样的老外来说，最熟悉的中餐就是烤鸭。
　　当Gruber先生看到服务员端上的差不多占了半张桌子的烤鸭以及面饼配料的时候，那神情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在德国的中餐馆也有烤鸭卖，不过那都是精简版，蘸料也偏酸甜，哪像在京都，光面饼就有荷叶饼和脆饼两种，更别说那些蘸料了。
　　齐墨带好塑料卫生手套，将片好的鸭肉片夹到面饼里，再配上黄瓜蘸料，稍微将面饼卷一卷，然后递给Gruber先生。
　　Gruber先生筷子使得不好，很乐意接受齐墨的服务。Gruber先生吃得香，齐墨却没有什么胃口，脑袋嗡嗡地作响，心里也堵得慌。在Gruber先生连吃了5个烤鸭卷之后，齐墨才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鸭架汤慢慢喝。
　　Gruber先生果然吃撑了，之前听齐墨说过B大离得不远，而且现在才中午12点，就想着要步行去B大，顺便消消食。齐墨建议他坐地铁去，地铁速度快﹑准时而且不晒。Gruber先生还是坚持走路，齐墨只得附议，老人家总是用德国的生活经验来行为处事，以为沿着长长的林荫大道慢慢散步穿过街道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结果，酒店大厅的玻璃门刚一打开，俩人呼吸一窒，差点没被热浪掀翻。现在才7月初，慕尼黑这个时候白天的温度一般才20度左右，可帝都估计已经35度以上了。Gruber立马放弃步行至B大的念头，改坐地铁。
　　帝都地铁线路四通八达，而且车辆以及其他设备都非常新，再想想慕尼黑某些现在还使用的车龄至少在30年左右而且还需手动开车门的那些老爷地铁车辆，对比还是非常鲜明的。在赞扬了美味的烤鸭之后，Gruber先生再一次称赞了帝都的地铁。
　　进入B大的校园后，齐墨刚刚因为Gruber称赞帝都带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不愿意回帝都的原因，除了那些给他带来噩梦的人以外，还有这些曾经熟悉的却让他不快的地方，因为在这些地方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他不愿意回忆的。重新回到这里，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齐墨的脑海中，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地幼稚愚蠢，经常跑到B大校园，藏在树干后偷看秦奋打篮球，以为没人知道自己的心思，没想到秦奋以及他的朋友早就知晓，并把这事在他们的圈子里当作笑料来传。
　　刚进入校园不久，就有一个大眼睛高个子的女孩跑过来用英文问他们是不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高兴地领着他们往举办交流会的大楼走。
　　大眼睛女孩眨巴着眼睛问齐墨，“你是中国人吗？”
　　齐墨从对自己青春往事的悔恨中回过神来，礼貌地回答，“嗯！”
　　大眼睛女孩又继续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吗？”
　　齐墨摇摇头，说道，“不是。”
　　大眼睛女孩失望地说道，“哦！难怪我以前没见过你。你长得这么帅，如果是我们学校的，早就轰动了！”
　　见齐墨疑惑地看着她，就继续说道：“学校校园论坛上有校草排行榜，排行榜上不仅有我们学校的校草，还有其他学校的，那个榜首比你差远了。”
　　齐墨，“......” 又不是电影学院，理科大学排行看的难道不是专业学术能力？看长相来排名是怎么一回事？
　　在登记处登记后，就有相关的工作人员过来，知道Gruber先生的身份后，十分有礼貌地呈上写有二人身份信息的胸卡，并嘱咐，“交流会连续开三天，出入以及用餐都凭胸卡，所以请妥善保管胸卡，如果丢失，请及时联系我们。”
　　工作人员刚说完，之前邮件联系过的相关课题组的十几个人哗啦一下围过来，因为之前有通过SKYPE视频过，所以齐墨能认出其中几个来，尤其是杨组长，人长得有点猥琐，特瘦，腰围估计才一尺八，但人很好，特别会给手下的学生争取利益。这次Gruber师生来B大也是杨组长极力邀请的。除了交流一下学术成果以外，更重要的是，杨组长希望为自己的几个学生争取Gruber先生所在实验室的交换生名额。
　　Gruber先生是第二个做报告，在场大部分与会人员都是冲着Gruber先生这个著名的机械工程教授来的，报告之后，无数人举手提问，虽然用的是英文，不过大多都口音很重，Gruber先生有时实在是听不懂，而普通的翻译人员又不懂这些专业的词汇，这时候就需要齐墨来翻译了，整个下午齐墨都打起精神，全神贯注面对交流会。
　　当天的交流会结束后，虽然B大有安排自助餐，但是杨组长极力邀请Gruber先生去外面酒店吃饭。Gruber先生之前就有听说过中国人的酒文化，害怕被劝酒，他因为身体原因，最多能喝点红酒，平时都是喝水或者苹果醋。最后两边沟通了一下，承诺不喝酒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打道全聚德，晚上又是烤鸭！
　　学校的人还是很单纯的，聊的也是学术问题，等稍微熟悉一些后，就有2个女生带着羞涩的笑，拿着手机过来想和Gruber先生和齐墨合影，Gruber先生是个和善的人，齐墨也配合，女生就拍了很多张，然后又有几个人过来要求合影，最后杨组长说，“要不我们来合个影吧？”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11点了，俩人安排了第二天的行程，Gruber先生上午由课题组的一位学生领着出去玩，齐墨自由活动。按照Gruber先生的意思，齐墨回到故乡，应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然而帝都并不是齐墨的故乡，他是13岁才来的帝都，之前一直在C城生活。他当时并不愿意来帝都，可齐家老太太生病，齐墨的父亲齐林觉得帝都的医疗条件更好，执意要接齐老太太来帝都，正好齐墨当时也要上高中了，齐林便派齐云轩来C城接人。
　　想到齐云轩，齐墨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小的时候齐云轩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顶多就是对他嘲笑辱骂而已，没想到后来齐云轩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齐墨甩了甩脑袋，希望通过这种方法把那些痛苦的事以及让他痛苦的人都甩出去。
　　齐墨睡不着，只好听法语听力，这个方法特别有效，每次戴上耳机3分钟后肯定睡着。
　　齐墨早上被闹钟叫醒，虽然只睡了不到5个小时，但他的气色并不差，到底是年轻，洗完澡后，齐墨换上白色T恤，7分牛仔裤以及白色运动鞋，照了一下镜子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背上双肩包出了房间，坐电梯去餐厅吃早餐。
　　这个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餐厅里人比较多，齐墨见有人把早餐带出去，就问了服务员，服务员说现在位子少，可以把早餐带到房间吃。齐墨也不愿去找位子，于是拿了一袋牛奶和一个苹果后又回到客房。喝完牛奶，齐墨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不大的纸箱子，这是要送给对酒当歌的礼物，一个铸铁锅。
　　对酒当歌果然与众不同，问她要什么礼物，竟然不要化妆品，不要包包，不要饰品，只要厨具！理由是她老公上次单位组织去欧洲旅游，已经给她买了很多的化妆品。
　　齐墨在大厅等了不到10分钟，对酒当歌的微信就来了，说是已经到了酒店门口，齐墨往大门看，果然那里站着一个穿裙子的女人。
　　看到齐墨，对酒当歌夸张地大叫：“OH my god！欧巴，你简直太美腻了！比身份证上还要漂亮！”
　　齐墨，“......”
　　这又是英语又是韩语的，而且美腻漂亮能用来形容男人吗？齐墨眼睛瞟了一下四周，见一个人都没有，才放下心来，大厅是公众场所，大声喧哗到底不好。
　　齐墨唇角翘起来，叫了一声，“姐！”
　　这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一点陌生感，之前照片见过，视频也聊过，而且对酒当歌人相当热情，只是性格有些跳脱，有时候是女汉子，有时候是小萝莉，有时候又是女王。
　　今天她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裙子，身材高而丰满，让人眼前一亮。
　　对酒当歌扑过来，用手捏着齐墨的脸，“叫我小美姐！这小脸嫩得，姐姐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捏完脸，眼睛盯着齐墨一路从上往下瞄，“不错，身材也很好，没穿增高鞋，还是大长腿！”
　　大长腿？才178厘米好不，齐墨心想，你没见我那个波兰朋友，2米03，身材匀称，那才是真真的大长腿！
　　齐墨将刚刚上楼取的箱子递给小美姐，笑着说道，“谢谢小美姐，这是给你的礼物！”
　　小美姐接过箱子，大叫道，“WOW，Le Creuset的铸铁锅，厨具中的LV！”
　　齐墨，“......” 小美姐，不要这么夸张吧？Le Creuset公司要不要给你广告费？
　　小美姐接着夸：“这款锅炖汤超级好！今晚就让我老公试试。”
　　小美姐工作忙，孩子和家务都是身为公务员的老公管。
　　看着小美姐的裙子，又看着自己的T恤牛仔裤，齐墨问道：“我会不会穿得太不正式了？”
　　小美姐再次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齐墨，然后说道，“不会啊！这样挺好，你这么年轻，穿这样挺合适，而且天气这么热，难道要西装革履吗？！再说制作方那边我熟悉，一群抠脚大汉，平时都是蓬头垢面的，你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太正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