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人生忽如寄 ...
-
“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我怎么能让你离开？”
小葱看着那人蹲下来，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来回的摸，之后又摸到小葱的手臂，最后停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之前这里被破了那么大的洞，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摔碎了。竟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长得完好如初了，即便是元婴修者也没有如此这般的速度。但是元婴修者又怎么能够比得过集木系萃华的木灵之精。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若不是亲眼得见，肯定会以为这是道听途说。”
那人在喋喋不休地说话，但是却并不是对小葱说的。
小葱只觉得被那冰凉的手滑过的地方，都竖起了汗毛，像是被无数毒虫爬过似的。
“别碰我。放开我。” 小葱挣了挣，但是却是徒劳。
那人却也不生气，反而盘膝坐在了小葱的身边的。拉起小葱依然软弱无力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如同友人谈心般地对着小葱笑道：“这样的宝贝，既然得到了，我是不可能松手的。怎会有人舍得将你伤成这样？莫非是被无咎厌弃了？ ”
小葱闭上眼睛不回答。
而那人却也不生气，依然像是对老友似地怜惜道：“只是无咎还是太过心狠，跟了他那么久的人，也下得去手。” 话落，他手中的那只手微微抽搐了下，那人一哂，继续道“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对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如此的狠手，这根本是要你死命啊。” 那人伸出手，替依然闭着眼睛的小葱一下一下地梳理鬓角，小葱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低下头在小葱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你说……他怎么就不记得你了呢？明明是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的人。”
小葱猛然睁开眼睛看向那个趴在他身侧的人。声音颤抖地问：“你说……什么？”
“莫慌。” 那人伸手，慢慢地替小葱拂去头上的汗，真似对挚友般的温柔体贴，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全然不同，“你说，两百年前，那么疼你的阿姜，怎么就不记得你了呢？还把你打成这样，这真是奇怪。”
“你……” 小葱瞪大了眼睛，忽然心中一悸，之前全身在生长皮肉的疼痛反而淡却了，“阿姜，你对阿姜做了什么？”
然而这时候，那人反倒是不说话了。反而是站起了身，低头整理袖摆。
“放开我。” 小葱开始在地上拼命挣扎。这只是个普通花园，然而他却像是被吸在了土地上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最后只听一声脆响。一阵剧痛直袭全身，小葱手臂上还没长好的骨头又再次断裂了，那只手臂呈现了诡异的角度。
小葱撑着另一只同样依然孱弱的手臂，支持了没多时就倒回了土地之上。正好将那大红花的粗壮枝条压在了身下。
那红花绚烂，枝条却是带刺的。直接扎进了小葱的后背。瞬间血腥味再次弥漫。
很疼。
小葱看着那个这时候也一脸担心皱起眉毛的人道：“告诉我。”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伤口还没恢复呀，又受伤该多疼。” 那人急走几步，到了小葱身旁蹲下，捧起小葱的那条手臂来看，“这骨头肯定是又断了。好不容易才长好的，可惜了。” 那人疼惜的话语毕的一刻，猝不及防地一道寒光闪过，晃花了小葱的眼睛。
等到小葱的眼睛恢复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整条手臂正被那人拿在手中。不再与他身体相联的手臂。
接着是慢了一步地剧痛传遍全身，血从小葱的断了手臂的臂膀处喷涌而出，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鸟语花园如同绝世桃源的花园。
还来不及叫喊出声，他就被这剧痛迎头痛击得再也叫不出来，全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失去肢体小葱在地上止不住地痉挛，身体抬起，又跌落，跌落，又抬起，如此反复，一次次地压在身下的枝条之上，枝条上的刺扎在身上，又多了一个个的小孔，好了一批，又扎出了新的，那伤口像是总也不好似的。
无辜被他压在身下的一朵红花早已被碾碎成了花泥，本来粗硬的枝条也因为一次次地撞击而再也承受不住断裂了。断了，顷刻之后又再次断续生长，比之前生得更加的好，开始向上蔓延。
养料被不停歇地输送上来，那枝条的顶端，又开出了一朵绝艳的红花摇曳，这争奇斗艳的花园之中，那红花直压过了满园芬芳，夺了花中魁首。
慕宣檀如珍如宝地捧着那条被他切下来的断臂，含笑走到那朵红花边，轻轻撕扯下了那映水红花的一瓣花瓣放入口中咀嚼，微微点头。
那啖花含笑的模样，就像个春风得意，闲踏落花的绝世佳公子。
若是此时没有那条煞风景的断臂的话。
而只是这一晃神之间，躺在花园土地之上的那少年已无力再挣扎，静静地蜷缩在地，只是那眼睛依然不死心地盯着他，带着惧怕与厌恶，以及那不死心的探问。
而那本应有的断臂处，这时候竟早已不见了断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长出的手臂。没有衣服的遮挡，那白莹莹的手臂就这么空荡荡地放在土石鲜血之上，有种妖异的美。
原来不止受伤可以复原，断肢也可以再续，这是当然的。
这真是太好了。
慕宣檀低头，这时候他手里也已早不见了断臂，放在手心的，是第一条只有手掌长的根须。那根须之上笼罩着厚厚地木灵之气，以及一股奇香。那香味就这么直直地钻进了慕宣檀的鼻中，让他几乎欲罢不能，只觉得这世间从没闻过的如此好闻的东西抬起手，直想将这条根放在口中大嚼。
这香味任是哪一个木系修者都会趋之若鹜。
真真不愧是天下木之至宝。
慕宣檀最后还是停住了将将那根须放在口中的手。
不急，现在还不急。
低头看着那少年。
他现在已经坐拥了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不必急在一刻。
将那根须妥善收好，慕宣檀蹲下身来。伸手探向那少年新长出来的手臂，在还没碰到那手臂的时候，就见那少年全身又是痉挛了一下，将那手臂躲开了。
“放，放了我。”
“刚刚是我鲁莽了。” 慕宣檀含笑道歉，然后伸手还是捉住了那少年因为新长还不能操控自如的手臂。
那手臂在他的手中止不住地发抖。“莫怕，莫怕。 ” 说着将那少年的手抓在手中，如同哄孩童般的安慰。 “不会再断你手臂了。只是想要你再帮我个忙。帮我种几粒种子可好。 ” 说着拿出了几粒种子来摊在手心，递过去展示。
小葱这时候慢慢转过头来，看向慕宣檀手心之中的种子。他犹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阿姜……” 因为受了几次重伤，所以即便是他已经勉力坚持，却还是气若游丝。
他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不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他现在能够逃跑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至少在他全部复原之前。
他很害怕。
但是他又想知道阿姜的事情。阿姜怎么会突然地就失去了对他的记忆。
如果他可以用一点□□上的疼痛换来真相的话，也是值得的。
知道了，至少他就不难过了。
反正，他又不会死。
慕宣檀看着这明明十分惧怕，然而却又面目坚定的少年，终于还是轻笑出声。笑过之后，心情很好，却是答非所问地道， “你可知何为木灵之精华？西山有木精者，为天地初开之时，天地所遗精气于凡间，精气又化为五行灵气，散落人间。无论是止水宗还是三清派都为了得到了这个至宝，都付出了太多了。你知道我们找了有多久吗？止水宗存在了多久，我们就找了有多久。”
慕宣檀目光放远，似乎是怀古。然而却在一个猝不及防之间，忽然低头，在小葱刚长出来的如新藕一般莹白的手臂上划出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瞬间涌出，从那雪白的皮肤之上滑落，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慕宣檀捻起手中其中一颗种子，放到那伤口之上对比了一下。他似乎是还想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但是在看到那伤口的边缘已经在快速愈合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的完美，连忙将那粒种子塞到了小葱的伤口之中。
之后又滑出第二道伤口，第三道伤口。 像是在整理药田一般，每一道伤口都保持了想等的距离，划开之后种下种子。
一条手臂种不下了，就换一条手臂，另一条也种不下了，就扯开小葱的衣服，将那些种子种在小葱的胸膛，之后是腹部。
最后在脸颊上也划开了口子种下种子。
“不！！” 小葱在慕宣檀在他身上种下第一粒种子的时候就开始挣扎。
他害怕。
他害怕。
在种下第一粒种子的时候，这疼痛虽然比起全身骨骼被摔成粉碎，被生生割断手臂来只是细小的疼痛。
然而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未知的恐惧，却如同浓雾将他笼罩在其中，因为身体几乎不能动弹，让他无处可逃。那阴冷的恐惧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他的皮肤，筋肉最后刻在骨头之上，让小葱忍不住地全身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人生忽如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