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桃之夭夭夭

1、生病

　　“啊啊啊啊！我不想去做早操啊，起不来啊！”
　　叶婉胡乱地伸出手，不断地按掉每隔五分钟叮一次的闹铃，作为寝室每天最后一个起床的妹子，她只能郁闷的爬起来穿好前一晚便准备好的衣服，拿着装满洗漱用品的脸盆去排队洗漱。
　　叶婉着实想不通，她以为做完了高二最后一次课间操评比，她就与第九套广播体操无缘了，记得当时的自己还特别高兴地去楼下小超市买了些零食庆祝了一番。没想到作为一个大学生还要起个大早赶6：35的早操，居然还有点名，更不可思议的是，A大还有个更不靠谱的要求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还需要穿上学校的校服进行早操互查。这可郁闷坏了最喜欢睡觉的叶婉。
　　“不行，我觉得我要去预约心理辅导员。”
　　“为啥？”与叶婉一起的苏珏一脸嫌弃地望向她。
　　“因为我起不来啊！每次一起床心情就不好，一个不爽就是一天。我每天都非常郁闷，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那你去吧，只要你敢说你是因为起不来。”哎，继续嫌弃的看着她。
　　“嗯，我决定去看看。”
　　说到爱睡觉，叶婉其实挺无辜的。以前的她也只是睡得比较晚，才会导致早上起不来，可还是能在寄宿学校的铃声响的时候从被窝里爬出来，利索地起床的。可到了高三搬出去住的时候，叶婉养成了学习到很晚的习惯，早上睡到七点多才慢悠悠的爬起来吃完早餐去学校。再加上每次有什么烦心事都靠睡一觉就过去的习惯，叶婉都会把每周仅有的周日半天假全都用来补觉，这个高中养了三年的习惯和高三的晚睡晚起导致了这个睡不醒的后果。
　　可说真的，叶婉也知道自己并不至于一个起床气一天都缓不过来，自己的心情最近真的有些不大好，很容易莫名的钻牛角尖，瞎生气，还有些没法控制。
　　叶婉便真的找了一个清闲的上午——清闲当然就是指没有课需要上，去心理咨询室预约了一个老师。那个负责预约的人是一个正准备考试的学姐，她声音甜甜的，长得也甜甜的。环顾了下咨询室很温馨的环境，再加上这位学姐的招待，叶婉觉得这事很靠谱，喜滋滋的等着预约时间的到来。

　　—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病院！团团你去那干嘛？
　　—额，那个辅导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让我去看看有没有抑郁症。我主要是怕我之前的抑郁症复发。
　　—那你去看看吧。
　　按着XX地图坐在公交上的叶婉拒绝了苏珏的好意，只身前往精神卫生中心。心里想着还是要告知一下远在家乡的父母，便和妈妈聊了个微信，尽管爸爸不是很理解，在高中那次事情时刚得知需要吃药就果断断了叶婉吃药的治疗。可这些却没法阻止对抑郁症有着严重后怕心理的叶婉。
　　叶婉坐在转了两趟的公交车上疑惑着这地方怎么看着看着越发显得偏僻，直到下了车，叶婉清楚地看到那古老得不知道是何时便存在的生锈站牌以及周边荒凉的野草田地的时候，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拍了张照片给妈妈。
　　—【photo】
　　—我感觉我来到了农村，
　　—感觉真是。你不害怕吗。
　　—有点，但是还好。
　　—我怕。哈哈哈，没想到你会去那。
　　其实大大咧咧的叶婉高中有段抑郁的时期，当她告诉她交好的伙伴时，没人敢相信她需要用药物来治疗。说到这方面又得牵扯一段了，暂且不提。
　　叶婉一进门，一个看着就知道有一定年龄的胖胖的男医生便和她攀谈起来，不知怎得，医生倒是突然问她脖子怎么了，盯着看了好半晌，叶婉以为是寻常过敏，脖颈那有些许红肿而已，笑笑说没事吧就忽略过去了，心中却对医生产生了警惕感。
　　之后，她按着那医生的建议，跑到楼下交了钱，做了测试后，得知抑郁症结果只是轻微的症状，没什么事。可医生接着又盯着叶婉的脖子，问她到底怎么了。
　　作为一个经常刷微博的手机控，每每看到那些惊恐的大学生遇袭啊失踪啊什么的，叶婉都会产生系列联想，再加上妈妈成天在聊天中念叨着，一个人在外边要注意安全啊，不要轻易被陌生人欺骗啊什么的，叶婉对陌生人都有种进而远之的心理。
　　因此在这时候，更是在这种人流量极少，又存在着人们各种偏见的地方，一个大叔样貌的陌生医生一直盯着完全不知情的叶婉的脖子看，使得她脑袋里瞬间想到了各种骇人听闻的事件，心中更是一阵害怕。
　　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假装平静和淡定，更何况这还是学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推荐过来的呢，尽管那个老师看上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靠谱。叶婉在心中暗暗嘀咕，默默地收拾心情。
　　越来越奇怪的氛围使得叶婉浑身难受，赶紧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开了就立马看过去。
　　貌似看见喉咙左侧方有些许的肿大，再按着医生的指示，叶婉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居然长了一颗蛋黄大小圆圆的肿块。
　　莫名乐观的叶婉很快就从惊异中回过神来，静静地听着医生告诉她可能是甲状腺的问题，以及之前也有个她的学长来找他看病，却发现那个学长的脖子两边都异常肿大的事情。而她只是惊讶自己脖子上长了个这么大肿块，天天照镜子的自己竟然不知道，却没有丝毫的担心这或许是个恶性肿瘤或者对自己生命有着巨大威胁之类的，反倒有些暗喜的松了口气，凭借初高中那点仅存的生物知识，自己还是知道甲状腺肿大和脾气变差有着很大关系，这下才真正解决了抑郁症复发的问题。
　　走的时候医生大叔还笑着说，这么活泼一小姑娘怎么可能得抑郁症嘛。
　　因为在苏浙一带，姑娘这两个带着浓浓的乡音的字有着一种独特的婉转感觉，听着让叶婉不由得一笑。
　　回城的路上告诉妈妈的时候，她竟也觉得这一趟很值得，尽管没什么与这趟行程有关的收获，却终于弄明白是生了什么病。
　　得知情况的苏珏哭笑不得说了句你去做心理咨询还能查出这个？并告诉叶婉她离开了自己的归属地，叶婉也觉得后悔没带苏珏回到“苏宅”来看看。

　　又过了一个礼拜，叶婉找了一个课最少的周五，还请了三四两节课的假，一大早去了A大附属医院，作为L市唯一的一家三甲医院，有着严重起床气的她跑去操场做了个早操来不及回寝室补觉便坐上校门口的公交车赶往超过40分钟路程的医院去排那长长的队伍挂号。
　　坐上公交车叶婉便发现这台公交车上绝大多数都是老人，仅仅的两三个年轻人都能数得清楚，其中还包括了叶婉。叶婉带着耳机一路听歌到了医院，和想象的一样，这辆公交车快变成医院专运了。
　　好不容易拿着L市的社保卡进行挂号以后，叶婉按着挂号单上的地址来到了三楼，又只能坐在人满为患的普外科外面等待电子显示屏上出现自己的名字，以及机械却有着些许莫名温柔的电子女声的“请xx号xxx到xx室”传出。
　　叶婉虽然独自一人在外求学，也尽管她未生过什么大病，却因着小病不断，一感冒就没法好，非得发烧到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去医院吊水才能好的林黛玉体制，医院的流程自己还是比较熟悉的。
　　所以叫她自己去挂号看病都不成问题，可面对学校的医保以及住院办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求助前阵子因为颈椎病住院并用了医保的爸爸，爸爸告诉她如果要手术就干脆先让医生帮她办个住院手续，办了手续之后再去做检查。叶婉便开始想着去找辅导员要医保公司的联系电话，然后该怎么样。
　　就在叶婉思绪飘飞得不知道到哪里去的时候，自己被叫去见了门诊医生，
　　那医生看到叶婉以后，问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啊，然后就直接让她去做个B超。
　　叶婉其实不知道自己脖子有个肿块也不怪她。叶婉是个极其怕冷的人，人家冬天两三件便可以解决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如果不穿高领便一定会系条厚厚的,长度举起来比她170的个子还要高的大围巾挂在脖子上，于是柜子里各种毛衣全都是高领，还有很多条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围巾，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便是：又大又厚。就在前阵子叶婉还因为感冒持续了一个多月，药都吃完了两轮也不见好，便请假去了趟医院，一个秋冬过去，这天气才刚刚好一点，放下高领和围巾的第三天就被发现肿块已经不错了。
　　而叶婉也记着爸爸说让她问问医生办住院的事情，所以有些没底的开口说：“医生，我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手术呢，因为医保的报销问题，如果需要手术的话，我想要在做检查之前先办个住院。”
　　没想到医生非常爽快的就在病历上写了住院的事情，然后连卡一并还给叶婉让她去办理住院手续，一头雾水的叶婉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找谁做什么，于是又鼓起勇气问医生，要去哪里，医生又很快告诉她去外科大楼办理住院。叶婉还是不甘心的问，那等会是还要来找你吗？回答当然不是。
　　叶婉只好按着这位医生的说法去了外科大楼办理住院，因为没带什么钱，也不能在刚开始就把卡里的前全都抵押了进去，就剩了一半留给自己备用，没有预付多少。
　　再接着叶婉被告知去10楼。这时候才算是真的开始懵逼。到了10楼看到的都是病房和护士护工，兜兜转转才看到了医生办公室，走到门口却想起刚刚那个门诊大夫很快就把自己打发了，但并未告知自己去找哪个大夫做交接。叶婉粗略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情况，径直走向一个没有病人的年轻医生那里，告诉他自己不知道该找谁，可是那个大夫却很明显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一连问了叶婉好几个关于她要找的医生的相关问题却一无所获以后也束手无策，之后只好带着叶婉去找了另一个刚刚解决了一堆病人的医生那。
　　那个医生倒是知道对应的大夫是谁，可他的班在第二天晚上。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叶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糊而又沮丧的状态，自己本来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时间请了假出来，却白白地跑了这一趟，得知明晚还要再来这种事情就像一个巨大的噩耗降临。
　　那医生问了下病症，叶婉伸出脖子让他看了看，他便说，可能需要手术切除。
　　也许是这个医生看出了叶婉的状态不大好，并从病历单上知道自己是跑来这个城市读书的大学生，举目无亲的，又是一人前来，和同办公室的人商量了一会儿后就让叶婉转到他那里去。说着便让叶婉到门口护士站去转个科。
　　护士问了情况以后又告诉叶婉说没有床位了，如果要转过来，最好下周一早上八点前赶过来去抢床位，不然这三天的费用是需要付费却不能做任何治疗和检查的，让她想看看是否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什么时候住院。叶婉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便告诉护士自己去问一下爸爸。
　　走到一面墙旁边慢慢坐下来，叶婉拨通了叶爸爸的电话。
　　当电话那头传来叶爸爸温暖的声音的时候，这一天都不怎么对劲的叶婉眼眶瞬间红了，却因为在医院，等会还需要自己处理后续，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自己在医院走廊上莫名其妙地哭惨，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声音却仍带着点哽咽。叶爸爸倒是很理解，然后安慰叶婉，让她先回去休息，周一早上再赶过来。
　　电话打完了，刚站到护士站准备告诉护士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