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的另一种人生》绯红雨

1、第一章

　　4月18日

　　樊胜美刚拿下一单大单，心情很高兴，这一单的提成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她要打电话给王柏川，告诉他这一好消息，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她也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王柏川了，他俩都忙得很。她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了。樊胜美眉头皱起来，走到楼梯口，接了起来，母亲的声音传来，“小美啊，不好了啊，你嫂子的家人又来了，他们好多人，让我还钱。”母亲的声音尖利而刺耳，樊胜美心里烦躁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她深呼吸想问清楚情况，母亲的刺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小美啊，怎么办啊，他们要冲进来了，我好害怕啊，小美，我没有钱啊，你爸爸又躺在床上，小磊都吓哭了。小美啊，你快回来吧，小美。”樊胜美听到手机里传来小磊那害怕的哭声，叫着姑姑，姑姑，救我……也听到那边吵闹不已的声音。

　　樊胜美吸口气，“妈，你先把门堵上，然后报警。”

　　“这怎么行啊，小美，他们是你嫂子的家人，你嫂子知道了可怎么好。小美啊，你回来好不好，妈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要是冲进来把你爸爸打死了怎么办？”

　　“妈，你和我说，我现在也没办法回去，我没钱给他们啊。你就报警吧。我求你了，妈，我真没办法啊。”

　　“你这人心怎么这么狠，我要报警了，警察把他们抓走了，你嫂子肯定不依，到时候你哥怎么办。小美，你寄点钱回来给，我给他们好不好？小磊，你过来，过来求求姑姑，求求她，救救我们。”那边传来小磊的声音，“姑姑……姑姑，你救救我们，雷雷害怕。”

　　樊胜美深呼吸，“那妈妈，我没有办法了。我帮你报警吧。”樊胜美挂了电话，泪流满面，顿了一儿，她拨了110。

　　等到下班的时候，手机上一连串樊母的未接来电。樊胜美回了一个，接通后就是樊母一连串的咒骂，说她狠毒，不顾父母死活，还害了哥哥，警察来了说了两句就离开了，而那家人说还会再来的，到时候要让她嫂子离婚。

　　樊胜美一言不吭，任樊母咒骂，樊母骂完了之后又说起了好话，说看守所那边来信，说他哥哥想要一些钱，这样在看守所也能过得好一点，问她能不能给一点。樊胜美很平静地说，没有，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就挂了。
　　樊母啪的一声先挂了电话。
　　樊胜美的好心情全没了，回到家泡了一盒泡面，埋头睡了。

　　王柏川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22楼的姑娘们的生活也多姿多彩。樊胜美又把下个月的生活费打给了母亲，她拜托的那个王阿姨说家里现在不错，她嫂子那边也没人来闹了。

　　公安局那里又打过一次电话让樊胜美去，樊胜美找了借口不去，那边就说，如果家属不来交罚款那么他们就要在看守所里待上一段时间。樊胜美没说什么，其实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哥哥嫂嫂在看守所里起码能老实一段时间，她也能喘口气了。

　　她实在是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听到不好的消息了，每一次都能要她半条命。王柏川打电话约她晚上吃饭，樊胜美想到早上王柏川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她心里是有点委屈的，王母咄咄逼人，樊胜美一直低声下气说着好话，她珍惜这份感情，所以要忍着；她也理解王母的担忧和不忿，自己的家是个无底洞，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把王柏川拖进深渊。

　　人活着，难。她这样想着，然而又笑了，但那也要活下去，要努力地笑，她拍拍自己的脸颊，深呼一口气，决定敷个面膜，然后美美的去赴约。

　　吃饭间，王柏川说到和包奕凡小曲的合作，说这次合作他做的不错，有可能以后能长期合作。樊胜美真诚地为他高兴，王柏川还说到如果下半年还是一直这么顺利，那么明年初他首付的钱就够了，就能在上海买房了，他们就要有一个家了。

　　樊胜美这回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尽管生活有那么多不如意，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是一心一意，她也说到，自己这份新事业开发的新客户，这个月奖金她发的也不少。母亲那边也没有什么事，五一放假，她可能要回家一趟。王柏川想和她一起回家，樊胜美劝住了。王柏川知道自己母亲不待见樊胜美，也知道樊胜美的顾虑，如果让樊母知道樊胜美还有别的靠头，那他们可真就鸡犬不宁了。于是两人约定，五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5月1日

　　樊胜美在家门前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敲了门。母亲开了门看见她，露出了笑容，“小美，你回来了，快进来。”

　　“父亲还好吗？”

　　“就那副样子，快别说他了，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洗手吃饭，雷雷都等饿了。”母亲热情地催促她。

　　樊胜美看到那几盘她爱吃的菜，心头一热。

　　雷雷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说要睡觉，樊胜美问，雷雷怎么这么安静，樊母说他最近有些蔫蔫的，估计是想爸妈了。樊胜美听这话就没再接话茬。

　　伴随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樊胜美吃完了饭，饭后她洗碗，母亲过来欲言又止，樊胜美装作不知，最后母亲仍旧是没忍住，说，“小美啊。你有男朋友了吗？他人好不好？”

　　樊胜美大吃一惊，“妈，你听谁胡说的？”

　　樊母低下了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又突然抬起头，“是那个叫王柏川的吧，你不要骗我了，人家妈妈都找上门来了，说让我好好教育你，一个姑娘家要自爱，不要随便和男人牵扯不清。小美啊，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妈妈好厉害的，说你缠着他儿子。她坚决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樊母唠唠叨叨不停，把王母的话几乎都复述出来了。

　　樊胜美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掉，她不发一言，樊母说了半天，看到樊胜美沉默，气不打一处来，“小美啊，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么漂亮，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呢，人家母亲那种鄙视的语气啊，我真受不了。她还说，她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也知道你哥哥现在在看守所里，如果你能和她儿子分手，她就去找人交钱把你哥哥弄出来。”

　　樊胜美听到这，没法沉默了，“妈，那你怎么说的。”

　　“那我当然是同意了。你哥哥嫂子在看守所里苦啊，我可不忍心他们一直待在那里，既然她能救他们出来那就让她救好了。你和那个王柏川分手就好了。你这么漂亮男朋友还怕找不到？你哥哥可是你亲哥哥亲嫂子，雷雷的亲生父母，可不能在里面受苦。”樊母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人家妈妈也看不上你，你们俩真成了，以后也会受苦的。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啊，小美。”

　　樊胜美一听就炸了，她脱口而出，“妈，你为了我哥连我的幸福你都要毁了，王柏川妈为什么看不上我，还不是因为我们家，还不是因为那不成器的哥哥，卧病在床的父亲！妈，你儿子是你儿子，女儿就是捡来的，我都三十多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人家不嫌弃我，你就给我毁了。”樊胜美说不下去了，她哭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幸福在母亲看来就那么不值一提，随便就交换出去了。

　　樊母有些慌了，“小美，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是你的父亲你哥，怎么是累赘呢，都是你的亲人啊。小美，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能挣钱了去了大城市，你就不想管我们了吗？你的良心呢，你哥哥在那受苦啊，让你去救，你不去，现在有人要救，你只需要分手就行了啊。我们老了，不靠你靠谁呢。”

　　樊胜美根本不想再听到这句话，拿起包冲出了家门。

　　樊胜美在外面呆了一天，她哪也没有去，就去了以前高中的校园，在那里的一间小书店待了一天，以前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也喜欢待在这里，她也没有打电话给王柏川，能和他说什么呢。彼此都知道那些不堪和尴尬，她甚至能想象出王母对儿子说起她和她家那种轻蔑和不屑，她本来在他面前是高傲的，现在连仅剩的自尊估计也保不住了。

　　樊胜美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坐到了十点，她还是回家了。母亲给她留了饭。樊胜美没有吃，直接上床睡了，然而到了半夜，樊母大叫起来，樊胜美吓了一跳，雷雷发高烧。

　　母女俩连夜起来，樊胜美抱着雷雷去医院，中途都打不到车，最后还是叫醒邻居，弄了辆电瓶车给雷雷送到了医院。

　　母亲哭哭啼啼，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小美，你说这怎么办啊。

　　樊胜美心情极度烦躁，“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医生过来说是孩子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很危险，必须要马上住院治疗，让他们先交三万块钱押金。

　　樊母大哭起来，拽住医生，“我的孙子没事吧，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求求你了。”

　　樊胜美也惊慌起来，“医生，孩子不会有事吧。”

　　“你们先去窗口缴费，我们现在正在救治。”说完，医生就离开了。

　　樊母又过来拽住樊胜美，“小美啊，这可怎么办，我哪里去弄这些钱啊，小磊这孩子怎么受得了这苦啊。小美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小美啊，你有钱吧。”

　　樊胜美心里发苦，她手里只有1万的存款，要问谁借钱呢。

　　樊母看小美不说话，急了，“你别心疼钱了，快救救你侄子啊。”

　　“我没钱啊，妈，我……”

　　“那你去借啊。你不是有很多有钱的朋友吗？就是那个，上次借钱给你爸治病的那个朋友。还有那，你们22楼的那个叫小曲的姑娘，她不是很有钱吗？你快去借钱啊，你把电话给我，我打！”樊母疯了一样拉扯着樊胜美，“我不管，你一定要救救我孙子！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啊，我真是造孽啊！”

　　“好了！”樊胜美大叫一声，周围人皱眉，樊胜美咬牙，现在是凌晨，她先给安迪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然后她打给了王柏川，通了，樊胜美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惶恐和无助了，就在今天下午她还决定要和王柏川分手，从此以后再也不打扰他了。

　　王柏川听到樊胜美的哭声，急得不行，问她出了什么事情。樊胜美说了，希望他能借给她两万块钱。王柏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是马上就给她送过来。

　　樊胜美挂了电话，擦擦眼泪，然后就准备去门口等着王柏川。樊母以为她要走，上过来扯她，“小美啊，你可不能走，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我去借钱。顺便回家看看爸爸，收拾一下小磊的衣服。”樊胜美已经麻木了，很平静地说道。

　　樊母讪讪地放开了她，“你给你爸爸喂点饭啊。药也要吃了。你一定要快点借到钱，然后赶过来。我和小磊还等着你救命啊。小美，妈只能靠你了。你说要是你之前把你哥哥救出来，现在不也是个帮手吗？”

　　樊胜美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柏川很快就来了，两人先去住院部交了钱，王柏川又开车送她回家收拾东西，等到再回到医院，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

　　王柏川只打呵欠，樊母看见他们，就笑笑，说了一些不尴不尬的话，樊胜美看到王柏川疲惫的不行，就让他先回去休息。王柏川答应了，离开了，可是没过多久又回来了，给他们母女俩带了早餐，樊胜美心底温暖不已，催促着他小心开车，赶快回去休息。

　　母女俩相顾无言，樊母想说点什么，樊胜美却是什么也不想听，两人麻木又担心地坐在椅子上，小磊还在治疗，到了中午，有医生过来，说孩子已经脱离危险，现在要转到住院部住院观察。他们可以去看孩子了，不过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窗户看。

　　5月4日

　　樊胜美已经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三天了，公司就放假三天，她又请了两天的假，明晚必须要回上海了，要去上班。

　　医生说雷雷情况好转，但是这还需要多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后遗症。樊胜美家里医院两头跑，家里要照顾父亲，医院要照顾雷雷，还得安慰一下母亲，她脸色难看的要命，眼圈红红的。王柏川已经回到工厂去了，他创业也是忙得连轴转。

　　樊母仍旧时不时念叨着她哥哥，三万块钱花的差不多了，樊胜美心里发苦，她又联系到安迪，又借了两万块钱。

　　又过了一天，雷雷的情况好多了，樊胜美也不得不回去上班了，对于她的离开，樊母颇有怨言，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要离开，留自己一人，要是她哥哥在就好了。

　　樊胜美已经懒得解释了，又给医院续了费，然后给家里收拾了一遍就离开了。

　　回到公司就开始忙碌的工作，每天打电话，樊母就说雷雷一天天好起来了。樊胜美的心也就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