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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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秦卫言拎了一壶酒，两只酒杯，拉着叶博文去新学堂那边月下对酌去了。
“你说，世上怎么就有那样狠心的爹呢？”秦卫言灌了一杯酒，叹了口气：“我是成天见的盼着能有个闺女啊，人家有了还不珍惜！”
叶博文也浅浅的抿了一口，道：“我也想不明白。”
秦卫言懒洋洋地歪在那儿，好似卖女儿的那个人是他一般：“虽说你没留着她的卖身契，可到底是卖过身的人，就算赎了身，将来人家想来提亲，指不定都得提这一茬儿，成亲之后，若是拌个嘴儿，说不得也要拿这事儿来挤兑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好过被卖去妓院，那样可真就一辈子都毁了。”叶博文把玩着手里精致小巧的酒盅，淡淡道：“虽然这并不是上上之策，却是眼下最适合的法子。”
“博文，我有时觉得，亲人若是狠心起来，比仇人还狠毒。”
听了这话，叶博文的眼神微微一黯，想起四年前的事，心头渐渐漫起细密的疼痛，好似被无数细针扎了一般，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是如此。”
秦卫言这才发觉自己失言，稍稍坐起身子，目光投向身旁的人，见他面露悲伤之色，不由暗骂自己一声，匆忙转了话题：“这学堂已经差不多弄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挂匾入宅？”挂了匾，那就意味着正式开始招学生了。
叶博文也没有深陷悲伤，将脑子里的往事都扫到一边，又抿了口酒，才道：“新房子总要放上一放，况且，再过一阵子就要准备秋收了，待秋收之后吧。”
“也好，每年秋收那一两个月，连稍微大点儿的男孩儿都要回家帮忙，更没心思琢磨着送女娃儿来学堂了。”
叶博文却是摇了摇头：“我并未打算收多少学生，建这学堂，不过是为了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请嬷嬷教导筱筱而已。”
秦卫言一愣，随即便懂了好友的心思，不由道：“先前看你那般用心地跟我讨论，还当你是真心想要做件大事。”
“那是筱筱提的，她想做的事，我自然要努力帮她达成。”
秦卫言又叹了口气：“我若是有个闺女，也要把她宠上天的。”
提及爱女，叶博文的心情顿时明朗不少，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筱筱很乖，怎么宠都不会上天。”
秦卫言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那个小丫头，笑道：“花了那么多心思盖了这么间学堂，若是小家伙知道你压根儿没琢磨招多少学生，怕是又要暗自发愁了，前阵子可还在担心我们把家给败光了呢！”
想起女儿明明很肉疼却还假装没看见偷偷摸摸自我安慰的小模样，叶博文不由轻笑，连带着抽痛的心也渐渐舒展开来：“便是不琢磨，也能招一些女孩子来的，筱筱虽不好动，性子却活泼，最怕寂寞，不给她找些玩伴，怕是不肯安心跟嬷嬷学东西。”
秦卫言道：“那两位嬷嬷的性子如何？”
叶博文道：“性子都还不错，一位曾是皇子的乳母，后来皇子夭折，她差点儿丢了性命，是个知恩图报的聪明人。至于另一位，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叶博文说，秦卫言也知道两位嬷嬷的身份必然是不简单的，上京的叶家可不是寻常世家，叶家的嫡长女，即便流落民间，也不是随便哪位嬷嬷能来教导的。
“就是不知筱筱能不能受得住那些教导，我姐当初可是宁死也不愿意学那些规矩的，云英刚嫁给我那会儿，也被折腾的够呛，气得差点儿拔剑。”想起那阵子的鸡飞狗跳，秦卫言不由笑起来。
那事儿叶博文也是知晓的，笑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若只有她一个，自是受不住，但她如今可是要扛起整个女子学堂的人，那便是再严苛的教导，她都会认真学。”若是叶筱筱在此，定然会觉得自家爹爹这副算计着什么的狐狸模样很陌生，完全没了平日里傻白甜的模样！
秦卫言到此刻才恍然大悟，难怪好友从不教导叶筱筱世家女的礼仪，甚至连女子启蒙的书籍都不曾教导，只让她跟着叶乐康一起学三字经百家姓论语诗经之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想明白此中关节，秦卫言有些无语：“你啊，可当真是长了副哄人的好面孔，连自己嫡亲的闺女都算计。”
“这哪里是算计？都是为了她好。”叶博文说着，微微仰起头，看向天空的明月，缓缓道：“我们总会有回到上京的那一日。”
秦卫言也就嘴里说说，心里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们不会永远都埋没于此。将来有朝一日，重回上京，叶筱筱就是叶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该学的自然都要学，否则将来如何压下那满京的嫡女小姐？又如何名满京城？
“我叶博文的女儿，不出则已，一出自当动京华。”就如同她娘当初那般，如盛世牡丹绽放，将满园春色尽皆压在身后。
别人说这话，秦卫言定然要说一句好生狂妄，可这话是叶博文说的，换了任何人来，都不会觉得轻狂。
“那康康呢？你有什么打算？”
叶博文抿了抿唇，道：“康康这样就很好，过几年，若是他想，那就去考童生，考秀才，若是不想，那便当个小名士，不过有飞轩在，他估计也生不出参加科考的心思。”
秦卫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只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会的，方正大师说过，他幼时遭劫，若大难不死，则必有后福。”
“那，你会教他治国安邦之道吗？”
叶博文扭头看向好友，问道：“你觉得他需要吗？”
秦卫言道：“将来的事可说不准，你都给筱筱请嬷嬷了。”
“不一样，康康和筱筱不一样，他日若回了上京，即便他什么都不会，也没人敢说什么。”叶博文说着，又低声道：“况且，他幼时曾大热三日不醒，没烧坏脑子已是万幸，虽然聪慧，情感方面却过于敏感纤细，性子也十分单纯，并不适合居于朝堂之上。”
想到同为四岁，叶乐康确实比叶筱筱要天真许多，若不是叶博文提及，秦卫言还真没瞧出来叶乐康有哪里不对，只当他是爱哭了一些。如今细想起来，确实有不少端倪。
“难怪你给他改名乐康。”
乐康，惟愿你一生喜乐安康，不受人间苦楚。
……
叶筱筱哪里知道自家爹爹对自己给予如此厚望，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吓得夜不能寐。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平平无奇的寻常女孩儿，名动京城什么的实在是太夸张了，连做梦都不敢梦到好么！
此刻的叶筱筱，正缠着冯云英想争取一个明儿去县城的名额呢！
明儿可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听说城里会有集会，还不小呢，叶筱筱哪里不想去凑个热闹？现代的七月初七都被商家整成了情人节，哪还有人记得乞巧节其实是女儿节，跟情人没半毛钱关系好么！
冯云英只打算带着赵小苗一同去，顺带就在城里留宿一宿，所以并不准备带其他人过去，集会里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走散了，实在是不安全。
等到秦卫言和叶博文喝酒回来，叶筱筱还锲而不舍地跟在冯云英身后，跟条小尾巴似得，弄得原本听说是女儿节而歇了心思的叶乐康也跟着凑起热闹来，姐姐那么想去，定然是好玩儿的，他也要去！
冯云英哭笑不得，却始终不松口，眼见叶博文回了，似乎松了口气，忙道：“你们明儿带筱筱他们去山上玩玩儿，我和小苗去城里逛逛，顺便住一宿。”
赵小苗怯怯地望向秦卫言，心里头有些担心，怕他会不高兴，毕竟自己的媳妇儿要独自去城里玩儿，还要住一宿这种事儿，很多人家的男人都是不肯的。
却见秦卫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好，你们两好好玩玩，几个小的我们来带。”
听到这话，叶筱筱知道自己是去不成集会了，不由有些失落。随即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怎么啦，筱筱不想跟叔叔去山上玩儿吗？”
叶筱筱立刻眉开眼笑：“想！”罢了！集会以后总会有机会去的，能去山上玩玩也好！
叶博文道：“只是这天气会不会太热了？”
“不碍事，我们早些去，到了山里头，大树庇荫，也晒不到日头。”
听说要去山上，叶乐康也不惦记着进城了，欢喜地围着秦卫言转悠。
秦子墨其实不大想去的，夏天对胖子来说，太不友好了，哪怕是小胖子，没瞧见她最近连叶筱筱身边儿都凑得少了？
不过想着叶筱筱也会去，秦子墨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也跟着去，万一热着了，也不过是几碗药的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要陪得了小媳妇儿，耐得住热，喝得下苦药！
众人商议妥当，各自洗洗睡下。
第二天一早，冯云英和赵小苗一道给大家煮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又蒸了一笼子窝窝头，烙了不少饼子放在一旁备着，想了想，又擀了些面，毕竟两人这一去就是一天半，学堂又到了一月一次的休息日，没人来做饭，还是多备些吃食在家才比较安心。
秦卫言也就各种烤鸡烤鱼弄的好吃，别的那是一样都不会的；叶博文倒是会下面条儿，不过还不如叶筱筱下的好吃；叶飞轩一直都是最像叶博文的，当然也继承了他那惨不忍睹的做饭手艺；至于唐俊杰，县太爷家的三少爷那可从来只会张嘴吃的
做着做着，赵小苗突然道：“嫂子，要不咱们还是不住一宿了吧。”她很担心家里大大小小饿肚子啊。
冯云英笑道：“不碍事，总能填饱肚子，有你秦大哥在，饿不着他们的，再不济，先生还能去别家请婶婶帮忙烧几个菜。”
赵小苗下意识问了句：“先生他，他没想过再娶一个吗？”
冯云英动作一顿，轻叹道：“你没见过先生的妻子，若是见了，就会明白，有她在前，旁人怕是都入不了先生的眼了。”
赵小苗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那样好的先生：“先生那样的人，寻常女子也配不上。”
“所以，我们要照顾好先生一家大小。”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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