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的人》卿玖思

3、003

　　从小父母就给檀苹培养了一个爱好：看书。

　　从童话故事到报纸上刊登的每一篇生活小故事，她都读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会为之续写。

　　三年级刚开始学写语文作文，檀苹考试时灵光一闪，写了个灰姑娘续集。

　　当初看《灰姑娘》时，她觉得这不算是弘扬真善美的故事，比起天真烂漫，恐怖色彩更甚。

　　所以她写了个续集。

　　没有欺压，没有削足，也没有鹰啄眼。

　　那只是灰姑娘的做的一个噩梦。

　　现实中，她的继母善良端庄，她的姐妹和善友好。

　　檀苹一向崇尚美好的事物。也因此，写的小故事一直被语文老师当做模范作文。

　　上了高中后，檀苹将暑假写的一个魔幻仙侠故事投稿给学校，成功加入了学校‘百灵鸟’杂志社。

　　高一高二她在杂志上连载了两三篇小说。

　　武侠背景，掺和了一些爱情元素，居然也没被审核的老师给删除。

　　昨天遇到江时东后，她当晚回去又灵光一闪，作意大起。

　　于是，无名大侠与苹果小姐诞生了。

　　.

　　江时东自我介绍完毕，下一位紧着上来。

　　有意学了前面两人自我介绍的方式，说完名字，再加一句：“以后请多多指教。”

　　一连十几位，都是这样。

　　同学们已经明白了规律，只要他们说完名字，就有人在下面自觉应和地讲出这七个字。

　　教室里陡然热闹起来。

　　作为领头羊的檀苹缩了缩头，微伏在桌上偷笑。

　　金玲打断大家的笑声：“虽然向第一名学习是好事，但是大家还是要有自己的特色。接下来做自我介绍的同学们，请拿出你们的特色来。”

　　一番介绍后，就是班干选举活动。

　　“有没有人想自告奋勇的？”

　　金玲笑着看向大家，目光在檀苹身上停了顿。

　　大家都埋了头，不好意思加紧张。

　　金玲了然，“那班干我就自行任命了，没意见吧？”

　　这回下面有人出声了，“没意见！”

　　“好，”金玲拿出笔和点名册，“班长，檀苹。学习委员，朱晨奇……”

　　“物理课代表，江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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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排完所有的班干，合上册子。

　　“暂时我们班的班干们就这些，没有意见的话大家先把座位换一下，班长带几个人去图书馆一楼领一下材料和辅导书。”

　　檀苹微笑着应了下来。

　　同学们一窝蜂地挤上讲台看座位。

　　她人瘦瘦小小一只，刚起来出过道，就被后面的人推了下。

　　檀苹忍着没喊出声，手撑住桌边。站稳还没几秒，又有人挤了过来。

　　她往后退，脚跟撞到椅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胳膊突然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握住。

　　檀苹被那只手拉了回来，险些撞上来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抬头一看，男生正沉着双眸看她。在嘈杂的教室内，他那双眼睛黑沉得让人心境也跟着静下来。

　　檀苹脸上渐渐转热，声音很小：“谢谢。”

　　“没事。”

　　江时东立即松了手。

　　她揉了揉胳膊，刚被抓过的地方还是火热一片。那团火似乎正在蔓延，朝着四肢，朝着内心。

　　江时东就站在旁边不动了，抬头看向前面的讲台。

　　前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大声汇报了他的座位。

　　第三组第五排，靠近过道。

　　听完，也不停留，转身离开。

　　“江时东。”檀苹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住了他。

　　他转头，深深的眸子盯着她，似是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你的衣服，我晚上带给你。”

　　他愣了下，在回忆什么，然后淡淡回：“哦。”

　　冷酷。

　　真的冷酷到极致。

　　檀苹在他走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刚才那副表情，就像是已经忘了昨天的事。

　　见讲台前的人不多了，檀苹才动身前往，殊不知衣角被人扯住。

　　座位上，关蓉心还坐着看她，眼神困惑，“你跟江时东……”

　　“啊，我们没什么。”她下意识回，后知后觉解释仓促又多余。

　　关蓉心愣了下，奇怪说：“我就是想说你们俩刚才看起来像是还有过联系来着。”

　　“……”

　　檀苹适时沉默了会，随手拿了张纸给脸扇风，“哦，他昨天帮过我一个忙。”

　　“这样啊。”

　　关蓉心无疑有他，起身跟檀苹一块去看座位。

　　巧得很，她们是同桌。

　　更巧的是——

　　关蓉心指着后座人的名字，惊奇道：“还真是缘分啊，江时东坐我们后面。”

　　檀苹又看了两遍确认没看错。

　　她两眼一弯，笑了，“是真的挺有缘分的。”

　　凳子也还没坐，檀苹就听班主任吩咐，找了几位男课代表一块去搬书。

　　其余人在教室大扫除。

　　江时东也在搬书行列。

　　檀苹多年连任班长，对这些事务熟透透的。

　　高三的新书不多，几位男生搬绰绰有余，就没让檀苹一个女生动力气。

　　檀苹拿捏起她一贯的班干作风，拍拍掌鼓励大家，“辛苦了，我的课代表们。”

　　众男生纷纷说不辛苦。

　　江时东是走在最后的一位。

　　檀苹填完单子回去，跟在他身后。

　　他走得很慢，慢到檀苹都快赶上他了。两人渐渐并肩而行。

　　路两旁种了常青树，知了窝藏于树枝里没完没了地吵。

　　迎面就是烈阳，微风中混着夏日的炎热。

　　檀苹有些热，想往树荫下走，可旁边有人，她又不好意思独立离开。

　　犹豫不决之际，旁边的人动了。

　　江时东先抬脚朝树荫下走去，微瞄了眼太阳下的她，“你不热？”

　　那眼神看得她像傻子似的。

　　他们并不熟，又因为昨晚的日记以他为原型，心虚的檀苹本想与他拉开距离，听到江时东的话后没吱声，默默跟过去。

　　路上有同学路过，谈笑风生。就他俩互不搭理，彼此沉默得尴尬。

　　檀苹想着以后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前后桌加班委，免不得会多接触。她找着话聊：“要不要我帮你搬一点？”

　　江时东也没看她，声音不带情绪地回：“可以。”

　　然后停下，两手一伸，将捧着的全部书本横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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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沉默对视，谁也不动分毫。江时东表情认真，眼神冷淡，这架势，像是真要把书给她搬。

　　檀苹被看得脸色一讪，先垂了眼。她不过就是客气客气。

　　正要伸手接过来，就听到一声低笑。

　　“不用了。”

　　那人面色却又冷静无比，似乎那声笑并非出自他口。

　　江时东胳膊连同书本收回去，“不然对不起你那声辛苦。”

　　檀苹反应了会，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尴尬氛围破解，她松了口气，瞬间扬起笑容，将之前鼓励的话单独再对他说一遍：“那辛苦你了，课代表。”

　　她的笑容自然而热烈，像是忽然于晨光下绽放的花朵。

　　那么清晰，盛放的每一帧都无法令人移开眼球。

　　面前有热浪袭来，她手扇着风，白嫩无骨似的手指上下拂动。

　　江时东目光在檀苹手上停顿一秒，加大步子超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不客气。”

　　顿了两秒，“班长。”

　　“班长”二字发音分明轻到即刻就随风分散，分量却足得檀苹不自觉地仔细咀嚼。她小声学了声江时东的那句话，又刻意隐下唇齿间的呢喃。

　　夏天的风吝啬地拂过枝头，惊起此起彼伏的蝉鸣。

　　正阳将他们的黑影缩成一团，慢吞吞，慢吞吞地朝着教学楼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