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浮华》满清风泉

14、刁难

　　美丽的义城公主在掖庭宫一脸居高临下，荡漾开笑容，晚棠看苏姑姑侯在义城公主身侧小心伺候着，见她过来，连忙说：“还不见过义城公主。”
　　晚棠弯了腰身：“义城公主。”
　　话毕，义城丝毫没有让她起身之意，背着手四下打量掖庭宫内酿挂的衣裳，晚棠半蹲着身子膝下已是略微酸麻，苏姑姑见此情景知晓晚棠怕是惹着了这淘气精怪的公主，忍不住恨恨瞪了晚棠一眼。
　　“陈晚棠，你说，这掖庭宫的生活比起在陈廷可还满意习惯？”义城终于示意晚棠起身。
　　“晚棠本是戴罪之身，不敢奢求太多，如今整日做些活计，知晓民生疾苦，日常生活不易，也是一种成长。”
　　“哦，看来觉悟不错。”
　　义城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乌黑瞳仁澄澈中透着狡黠，“我听说，你之前还偷懒来着，这样吧，既然体验就体验的彻底一点，其他宫人的活计也一并由你承包了如何？”
　　义城笑的贼兮兮：“怎么样，苏姑姑。”
　　“公主英明。”苏姑姑连忙笑着面对义城公主，对晚棠喝道，“还不快去干活，等着污公主眼呐！”
　　晚棠并不恼，她知晓义城公主是想来看笑话的，可区区这一点挫折又怎么会打击的经历过亡国之痛，远离故土亲人的哀愁？
　　晚棠起身没走几步，又被义城叫住：“等等，我们大隋不像你们这亡国南陈，奢靡无度，父皇母后时常教导后宫要节约用度，万不可学丧国之都，你若是完成不好，可不许吃饭。”
　　苏姑姑点头哈腰：“公主放心，这是自然。”
　　匆匆忙忙去给含元殿，昭仪宫，紫宸宫各宫送去日常所需物品，晚棠又急忙回掖庭擦洗宫殿四角，近几日苏姑姑给她加了不少任务，不用过多言语，晚棠也知道什么原因，伫立的大红柱子上随着时日沾染了灰，晚棠卷起袖头擦了些汗，又搬了一个椅子垫脚，使劲向最上方的污垢擦拭，还未回过神儿来，一阵不稳，直接整个身子摔了出去，晚棠重重跌落于地。
　　“哈哈哈，你瞧她狼狈样儿，哪儿还有一点昔日公主的气势？”之前带头羞辱她的宫人桑葚一脚踏在歪倒一侧的木椅上，指着晚棠给其他笑的欢快的宫人看。
　　晚棠抬起右臂，疼的忍不住嘘气，撩开衣衫，原来胳膊擦破了皮，殷红一片，晚棠皱眉，强压下心中恶气：“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何必要欺人太甚，把路走绝。”
　　“哟哟，瞧瞧，瞧瞧，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啧啧，做梦吧你！”桑葚上前不屑推了一把晚棠。
　　晚棠心头憋了一口污浊之气，桑葚依旧言语讽刺她，桑葚眼看着晚棠默不作声，以为晚棠不敢反抗，更加大胆起来，其他宫人在桑葚怂恿下也围过来推搡几下。
　　晚棠沉了面容，狠狠把桑葚推倒在地，桑葚一脸不可置信看她，晚棠冷冷瞧她：“做人还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我不招惹你你又何必把事情做绝？”这样的人，怕是佛祖也挽救不了吧！
　　桑葚眼看着晚棠欲走，哪里甘心，一屁股爬起来，拽着晚棠就打：“你这贱人，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了吧！”
　　晚棠忍住痛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被桑葚凶恶催促：“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动手。”
　　一时间，掖庭宫你拽着我，我拉着你，厮打哀嚎之声遍野。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苏姑姑一看这情景，气得扬起手中鞭子打在外沿宫人身上，惊的宫人一声惨叫。
　　桑葚吓得连忙住了手，蓬乱的头发和开花的脸蛋看起来狰狞几分：“姑姑，都是她！都是她先挑起来的，我们一开始各干各干的好好的，偏偏她来招惹我们！”
　　晚棠抹了一把凌乱不堪的脸颊，看她们一群人纷纷附和，大声说：“姑姑，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她们都是老宫人了，偏你一来，到处弄得鸡飞狗跳！”苏姑姑冷冷止住晚棠的话，一鞭子挥在晚棠身上，啪的一声开了花，晚棠倔强拧眉不吭一声，后背火辣辣的疼，让她直抽气，可她强忍住，把眼泪逼回，不能哭，她不能哭，一哭就认输了，一哭就是她胆怯，她不能丢了这最后的尊严。桑葚看的心花怒放，还未来得及拍马屁，苏姑姑冷眼看她：“都给我滚回去干活，一个个的，是不是想挨鞭子！”
　　一众宫人灰溜溜地离开。
　　日暮低垂，晚棠忍着痛，空着肚子麻木地洗着衣裳。
　　“晚棠姐姐，这是我的一份，姑姑说，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我的也是。”
　　“这个，麻烦你了......”素衣宫女说着小跑出去。
　　晚棠看着满满的木桶，旁边还堆放一堆，她不顾后背一动就牵扯的疼痛，拼命的搓着，脸庞上是滚烫的泪水，晚棠丝毫不顾，抹了泪接着洗，这样的生活不是就该由她承担，好好尝一尝这丧国之痛，痛过之后还有什么能打倒她？
　　夜已经深了，一轮上弦月缓缓浮上宫墙树梢，透过泪眼一片水波微微荡漾开来。
　　义城跑去找萧珩，萧珩负责日常巡查，巡逻大大小小宫苑，义城一直在一旁叽叽喳喳。
　　“萧珩，今天我的梨络翠碧百褶流云裙怎么样？是海南岛国的贡品，可好看了。”
　　“萧珩，我才发现，你一直都不笑的耶，那样冷淡，啧啧，眉头不会打结吗？”
　　说着，似乎要亲自检验一番上前欲扒萧珩的眉毛，萧珩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公主，让人看见恐怕不妥。”
　　义城气鼓鼓撇嘴，眼看着萧珩走远，连忙上前拍拍胸脯说：“谁敢多说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我是堂堂大隋公主，谁敢跟我过不去？”
　　边说边攥着萧珩衣袖下摆，萧珩眉头皱的更深。
　　“你说，你为什么皱眉？”
　　“属下这是天生的。”
　　“哦，那为什么皱的更深了？”
　　“......公主太聒噪了......”
　　义城不干了，撇嘴就要哭：“萧珩，你果然是嫌弃我了......呜呜，人家好伤心......”
　　然后，萧珩的眉就成了倒八字。
　　为了躲这个公主，萧珩一直在大殿外值班，一换班就赶紧开跑，一来二去，义城摸清窍门直接提前堵着他，萧珩无奈看着义城：“公主，您是大隋公主，要有公主的风度。”
　　“不要，母后告诉我，是自己的就要紧紧攥在手里，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去，萧珩，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我发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驸马，我会很专心专一的.”
　　义城眨巴眨巴澄澈大眼睛，亮晶晶看萧珩。
　　萧珩摇头：“萧珩配不上公主。”
　　“是配不上还是不愿意？”义城质问，满是委屈，“我不管，你要喜欢那个小宫女，我就让她好看。”
　　萧珩依旧不为所动，皇上出来了，远远看见女儿慈祥笑了：“义城今日懂得来看父皇了？”
　　“父皇,三哥......”义城小跑上去，拽着父皇宽大织锦龙袍衣袖撒娇不撒手，惹得隋文帝满是无奈，一脸宠溺地看着义城。
　　“父皇真不会挑人，这侍卫简直就是榆木疙瘩，无趣死了。”
　　隋文帝顺着义城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之前被困南陈的西梁质子，广陵王萧珩。
　　萧珩径直叩首：“是属下的错。”
　　杨广淡淡瞥了眼身为护卫校尉的萧珩，见他俯身跪地，身躯挺直，面色亦是临危不惧，凛然面对众人，倒是义城后悔开来，怕父皇责罚于他，隋文帝却是哈哈大笑：“我这个女儿啊，最是调皮，要有错怕也是她的错！”
　　年届五十的隋文帝由于征战谋划多年，精力消耗太多，所以衰老的厉害，偏偏他作为一代英主，从心底里不肯承认自己老了，素日更多专注于云雨之事，让独孤皇后颇有微词，他见义城耍起小女儿脾气煞是活泼明媚，连带着自己也仿佛年轻几岁，更是把义城捧在手心。
　　义城不满起来，隋文帝说：“好好好，天下的理都让你占了，你母后叫人预备了银耳莲子羹，特意叮嘱朕下了早朝去吃，走，陪父皇一起去。”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杨广，“晋王，你也一起吧。”
　　杨广跟随父皇步伐，临走又回头瞥了眼萧珩，眸中略有深意，萧珩目光淡然不动，杨广收回目光迈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