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缺你》温润生木

17、十七更

　　训练场——

　　“角度不对，左边两公分。”严砚纠正了一个警员的动作。

　　辣热的太阳直直照下来，迎着刺眼的光，男人往后看了眼。

　　门边角落，女生正听孙智说话，两人离得很近。

　　他看的有点久，对方似有所感，突然转了下头。

　　乔莹倏然冲严砚眨了眨眼，晃晃手中的水。

　　水纹折射的光很亮，严砚淡淡别过脸，对还没结束训练的人道。

　　“今天先到这了。”

　　*

　　孙智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自家组长直直往这里来，又发现乔莹嘴边带着的那点很是得意的笑意。

　　“你赢了你赢了。”他挫败似的摆摆手，“到时候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乔莹很轻地笑着，“慢走不送。”

　　“你们在说什么。”严砚走近，似是随口询问了一句。

　　“打个招呼而已。”乔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严砚接了，两下拧开，脖子微扬，喉结上下滑动。

　　乔莹看着他握着瓶身的修长手指，等对方喝完，才有些无奈道：“你上次教我的方法不好用了，我昨天晚上几乎没睡。”

　　喝空了水，严砚放下手，黑漆如墨的眼眸在她眼底的青黑处扫了一眼。

　　“你睡前都在想什么。”

　　外面太热，两人顺着楼角阴影处往前走。

　　乔莹插着兜，皱着眉回忆，“什么都没想，但就是睡不着。”

　　“几点睡的。”

　　“十二点多……”

　　洗澡水房就在训练场旁边，没走几步就到了。

　　严砚停住，侧过脸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乔莹点点头，看着人进去，里面哗哗水声传来，她从男人的衬衫腰线往下一直瞄到两条包裹在警裤里的长腿。

　　直到对方的身形隐没在水房的黑暗里。

　　啧，乔莹觉得自己放荡不羁的灵魂有些躁动，她走远点，走到阴凉处的台阶坐下。

　　*

　　严砚说可以帮她先解决失眠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当时在晚间静谧的小区里，青白色路灯光晕将男人的身形拉长，一直与她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听他说出，你的睡眠障碍好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

　　也说不出当时自己的心情了，那大概跟那杯蜂蜜水的味道一样，别人的关怀全是温甜的味道。

　　她听过很多情话，也被很多男人关心过。

　　真可怜啊，希望我可以照顾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让我心动的女生。

　　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个机会吗。

　　这些人的面孔有的模糊，有的清晰，但是做过的这些看似坚决的保证，乔莹全都记得。

　　嘴上的话虽然轻飘，但总能让心脏立刻装满般饱胀，哪怕最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为她留下来，猜忌与折磨，把完美的表皮剥开，耗尽最初的好奇之后。

　　就只剩下，我们不适合。

　　手指突然被烫了下，乔莹忙松开烟，想的太出神了，她最近确实状态非常差。

　　以往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好像对自己突然不自信了一样。

　　有女朋友啊……

　　手在兜里摸出打火机，再次晃出根烟，还没点起火，眼前便一暗再一亮，手里的烟盒便被人从上方抽走了。

　　乔莹立刻后仰了下脖子，身后的男人眼睛无波无澜，严砚随手把烟盒装进裤兜内，薄唇开合，“从今天开始戒烟。”

　　女生眼睛睁大，赶紧站起来想把自己的烟抢回来。

　　“不行不行，办不到的快还我。”

　　对方微微一侧身，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就轻易化解了她的猛扑。

　　微凉的手指接触到乔莹的胳膊，严砚擒住她，力气不容反抗。

　　“借助外物让心情平静下来，对你来说是恶性循环。”

　　乔莹费了半天劲，最后发现连他的兜边都碰不到，挫败的叹口气。

　　刚冲过澡的男人身上还带着清淡的味道，乔莹略些不自在地从他的禁锢中站直身子。

　　“那我烦躁的时候做什么……”

　　她耷拉着眉眼，不太高兴又有些小顺从的样子，严砚想了想，“吃点东西。”

　　“你可以试着吃一些甜食，这样会让大脑舒缓，心情愉悦。”

　　乔莹撇撇嘴，“如果我胖了一斤会伤心一星期。”

　　“胖一点也没关系，你有点瘦。”

　　“嗯？”乔莹莫名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胸。

　　再抬头，突然发现男人眼里有些好笑的情绪，她尴尬地咳了声，“那我晚上如果再睡不着怎么办。”

　　对方唇边的笑意很淡的闪过，“给我打电话。”

　　*

　　晚上，乔莹洗完了澡，站在阳台边望着外面的灯火逐渐熄灭的夜景。

　　阳台上有个烟灰缸，她看了好几眼，终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把放在这里很长时间的东西，收到了柜子里。

　　温柔的夏季晚风吹拂着她微湿的头发，乔莹闭上眼睛，剥开一颗糖。

　　心情似乎真的可以变好。

　　她慢慢含化着，糖水融进喉管，流淌下去。

　　客厅里的大钟缓慢敲响，十二点了。

　　大脑并没有多少困意，身体也有些抗拒去睡觉。

　　乔莹试着让自己放松，她躺在床上，闭眼。

　　黑暗涌来的瞬间，纷杂的猩红片段裹涌漫上，乔莹立刻坐起来，用力砸了一下床板。

　　烦躁地支着脑袋揉捏太阳穴。

　　不是睡不着，而是怕睡着。

　　.
　　床头柜放着的手机突然亮起震动了下，这亮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乔莹伸手拿过来，一条短信。

　　——{没有睡着的话，打电话过来。}

　　心脏不可遏制的跳动飞快，乔莹觉得手指有些莫名颤抖。

　　黑暗包裹的寂静卧室，客厅大钟的指针机械地转动，滴答滴答传进来。

　　她握着手机，思来想去，把这句话重头到尾反复看了很多次。

　　终于，点下了拨通键。

　　恐惧与窒息的封闭空间，由伸探出去的信号，划过长夜，掠过无数个黑色窗口，穿梭无车的空寂马路，连接到隔了很远的另一个没有关灯的房间。

　　低沉磁性的声音，由手机耳孔中传来。

　　将卧室里挤压的黑色潮水全部推开，乔莹呼吸了口空气。

　　“我睡不着。”

　　男人很低地笑出了声，“你现在把手机放在床边，闭上眼睛。”

　　乔莹依言。

　　外放的手机亮着微弱暗光，那边似乎有板凳在地板上拉开的声音。

　　随即，一段从来没有听过的钢琴曲，带着舒缓又奇异的音调，从手机那端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