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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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为听过一个说法，叫做“大命运上的小机关”。
命中一些许多不可逆转的，不可更改的事件，最终都会发生。但是使得你记住它的，却或许只是一个因为极小的瞬间。这个瞬间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你印象深刻。
那天从魔都回来的时候，肖为才明白过来，魔尊的私宅其实位于魔都的郊外很远的地方，但是因为有一座山隔在私宅和城市之间，所以他在私宅里从来看不见魔都。
魔都的灯火彻夜都是明亮的，景致是那样好，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他们连一层都没有走遍。
夜祁仿佛逃避什么一般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什么第三层的神秘少年团伙，他们杀富济贫无所不能无所不为，但是一旦到了十六岁就必须离队；一边说着什么鲛人的美丽和恐怖的传说，一边又说着老城区和新城区改造时从哪一层哪一层挖出了本不该出现的死人骨头...于是那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半夜了。
回来的路上夜祁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很认真地跟他说什么这下他要被他叔打死了什么的，弄得肖为这个共犯也极其的紧张...
——但是这一天，夜祁遭遇了他命运上的一个小机关。
他们深夜归家的时候，魔尊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深深庭院里只有一盏用邪气点燃的灯陪着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夜祁战战兢兢地对他说“我们回来了”的时候，夜岑只用极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是吗”。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仿佛时间在他那里已经失去了意义一样。
肖为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既讶异又压抑。
随后他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夜岑，抬头问他的侄子：
“明天你们还要去玩吗？”
...这让夜祁怎么回答？
“...魔都...怎么都逛不完的啦。”
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夜祁觉得自己很聪明。
魔尊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片刻之后，站起身来，鬼使神差一般摸了摸他的头。
“不知道等我回来以后，魔都还是不是从前的样子。”
那天夜祁并没有回答魔尊的话，而肖为这样的局外人，那时也无法理解魔尊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第二天，夜岑私下里只跟夜祁和楚炎道过别，就带着刚刚可以行走的袁宇，一同前去了碧落天。
“首先请您千万千万不要误会，”夜岑敲着桌面，假装漫不经心实则是在观察着仙尊的反应，“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绝对没有一点针对你个人的意思。”
屈凉只觉得自己眼皮有点跳。不知道为什么，在开战了这么久之后，夜岑再次找到了他...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但是要说是不是魔界终于要和仙界引发冲突...那，开战前夕来见对方的仙尊？还有这种人？
“您说吧。”
“也许在您心中，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能否劳驾您告诉我，‘人傀’这种东西的制造过程？”
屈凉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的制造过程？”
夜岑猛地站起来，拎着仙尊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少他妈给我装蒜。”他眯起眼睛，“你们把从人界收上来的不合格的修士做成消耗的战争兵器，让他们日复一日如行尸走肉一般战斗，没有自我意识...这种事情，难道是不用给仙尊过目就可以做的吗，嗯？”
屈凉被他这一提吓得不轻...从来没有人敢在碧落天这么明目张胆过。
“你...你冷静点！你都说的是什么，我保证，我一无所知！”
“你不承认是吧？”夜岑猛地把松开，“我会让你承认的。袁宇，你可以进来了！”
“什么...为什么你会带着其他的人到这里来？”屈凉怒道，但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看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残破的生物。
“这是什么，魔尊？”
“这就是你们仙界用来攻打人界和魔界的‘兵器’，仙尊大人。你们将邪气注入这些体内充满灵气的修士的经脉内，使得他们体内灵邪紊乱，神志不清，在战场上如同傀儡一般进行杀戮和侦查。现在你想否认这些存在么？你要不要下次冲突的时候，自己到前线去看看？屈凉，我当你们仙界是走狗，没想到你们连走狗都不配当。”
屈凉的眼神里带着恐惧，这恐惧确实凝滞的。他仿佛自虐一般，盯着那残破的、曾经是一个人的生物看，像是要证明什么。
那人的毫无生气的瞳孔也在凝视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一个‘武器’和仙尊对视着，没有任何闪躲。
只有袁宇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身体内气息紊乱得太久，已经严重僵化了他的□□，所有轻微的动作都会令他极其痛苦。他这么凝视着，其实只是不愿意动而已。
对于袁宇来说，长期成为人傀带来的后遗症令他连用脑子想一想东西都会变得痛苦无比。
良久之后，屈凉跌坐在桌边。
“我不知道，我以我的所有修为担保，我对于这样的事情一无所知。魔尊。”
他说的是实话。屈凉一直以来始终不愿意向魔尊坦白，仙界和魔界是有很大不同的。魔界自从内战结束以后，就几乎是以夜岑为唯一的命令下达着，整个魔界都听令与他，敬仰着他。但仙界不是。仙尊在仙界并不拥有全部权力。屈凉自当上仙尊的那一天就知道，他也许是整个仙界术法数一数二的人，但绝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那个人从不露面。
连他自己都知道，仙界里有些区域从来没有对他打开过。
他猜测那些地区是神的领域...但是他猜不到是这样的。
从战争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到前线去过，而是放权给自己手下的仙将。他相信凡人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他们的，无论人界有多少人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上过心。但是他万万料不到，仙界内部会做出这种事...
不出所料夜岑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一无所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为自己开脱？你以为我会信吗？人傀如今都已经“研制出了第三代，你作为仙尊却一无所知？”
“那你作为一个魔界中人，对我仙界怎么会这么了解？”屈凉盯着他，希望这一切不过是魔尊的自导自演...虽然以他了解的夜岑的为人，不可能。
“怎么，难道你怀疑我吗？这个地方，就在你仙界的地盘上，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魔尊看向袁宇，“你来带路。”
袁宇轻微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他的身体活动僵硬艰难得可怕。
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几乎令屈凉将那个“不”字脱口而出，但是他将它咽了回去。
“既然你这么信心满满，那...那就让我眼见为实吧。”
此话一出，前方缓慢行走的袁宇忽然停下了步伐，回头看着他，眼神却仿佛能看到屈凉的灵魂深处。
屈凉只觉得内心一沉，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个命运的悬崖上。
“不用怕，袁宇。”夜岑面不改色道，“继续往前走吧，替你自己讨回公道。”
...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碧落天的秘密会谈场所，往仙界的秘境而去。
普通的仙界中人看到仙尊无不退让，因此虽然袁宇看起来令人害怕，但是这一路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消息传到仙界邢离那里也是一样的畅通无阻。
邢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尤其是在听到带头的人是个人傀之后，心头一沉。
他这一分神，便没有察觉到自己怀中的青雨趁机狠狠地挣动了一下，导致原本在自己手中的药丸被他夺过，一眨眼便不知扔到了何处。
邢离看看青雨，一时分辨不清到底哪件事更令他愤怒，他一把拎起青雨，又狠狠地将他摔在床上。
青雨被他逼着服用了太多的药物，现在连神智清醒的时候都很少见，身体也正处于一个开始衰弱的时期，根本经不起这一摔，人顿时便晕了过去。
邢离面色阴沉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药丸已经找不到了，也就懒得去找。青雨躺在那里又宛如一个陶瓷人偶，俨然已经不会醒过来。他立刻召了人来，协助他更衣。
“把新的药备下，看好他，等他醒来给他灌下去，无论用什么手段...这药决不能停止。”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在那三人进入红莲秘境之前将他们拦下来更重要。红莲秘境不仅有关他所复杂的秘密计划之一...它更是一连串机密的其中一环。
他所担心的是这里其他的秘密...有关神的旨意。
“...如果那件事情暴露，迫不得已，就连仙尊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立刻杀死。”
神是这么吩咐的。
邢离走后不久，看管青雨的下仙，看人迟迟不醒，开起了小差。
忽然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守人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已经被击晕。
这一击几乎耗尽了青雨所有的体力...但是仅仅做到这样是不够的。
青雨咬着牙，踏上了地面。从那人身上扒下来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因为邢离那独特的趣味，他现在身上穿着的那件薄薄的衣服完全不能看，但是也只能暂且穿着。
他在地上摸索一番，摸到了方才跌落的药丸，收在衣袋里，便跌跌撞撞，晃不择路般，夺门而出。
...这一次能逃出去么？或者...？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六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