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半缘》夏温甜

7、合欢

　　合欢，性喜光，喜温暖。能安五脏，和心志，悦颜色。
　　传统中医中认为，这种落叶乔木的果实亦有着与其名称相配的独特功效。
　　这些，唐歆然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阳光越来越刺眼，温度越来越高，趴在叶风骨的背上浑身都在冒汗，想要摆脱身上仅有的大衣的束缚。
　　叶风骨走得辛苦，他也不愿吱声示弱，这般一直忍着，一直到汗水汇聚成珠，顺着发丝滴在叶风骨的衣服上。
　　叶风骨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背后人的异样，开口唤：“歆然？”
　　“风骨……”唐歆然的声音有些异常的嘶哑，“我热……”
　　春末夏初，温度尚未完全升高，密林里湿气重，有时还会觉得有些渗人。只穿了一件外衣的唐歆然本不该觉得热。
　　叶风骨有些诧异，腾出一直手来，抚上唐歆然的额头，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感觉到酷热难耐，便不是发烧；温度不高，也不是中暑的天气；力竭虚脱，不会浑身滚烫……
　　一瞬间，叶风骨脑里转过多重思绪，却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另一方面，碍于唐歆然身上的虫蛊，他亦不敢随便用药，惶惶不知所以。
　　“送我去树阴下面休息下吧……”唐歆然知道叶风骨不善医术，见他这般心急，亦有些于心不忍。
　　叶风骨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得将唐歆然背去路边的大树下，小心翼翼得将他背靠着树根放下，乖乖得蹲在一边，替他擦着汗。
　　离开了叶风骨的背，唐歆然莫名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轻轻阖上双眼，他开始缓慢得运功探查奇经八脉。
　　邪火是从腹腔里窜起来的。
　　像是被他压抑了许久的愿望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这股火气以燎原的姿态一路飞涨，顺着内脏，一路烧至头顶，蒸得他脸色有些异常的潮红。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不单单局限于热了，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上噬咬，瘙痒感持续不断，纵使唐歆然意志再坚定，也有些蚊吟从紧咬的牙关里漏了出来。
　　就是这几声蚊吟，让叶风骨如遭雷击。
　　面前的唐歆然脸色煞白，双颊却红得异常，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得往下滚，划过那双平日里覆盖了坚冰的双眼，带出些迷离的色彩。
　　唐歆然是唐家堡最出色的暗杀者，曾在酷暑天气伏于林间，备受蚊蝇骚扰，最终一击毙命。叶风骨深知他的耐性，也因此更惊诧于现在的状况。
　　随着唐歆然无意识得撕扯衣服，叶风骨双瞳一紧。这已经是不需要任何医学知识便能判断的症状了。
　　“唐歆然！”他拍拍唐歆然瘦削的脸，试探着对方的意识。
　　“风骨……我热……”意识在混沌间挣扎，唐歆然一把抓住叶风骨的手，贴上滚烫的脸颊，嘴里不断地呢喃。
　　“唐歆然，你醒醒，千万要撑住啊！”叶风骨心急如焚，张望四周，看见不远处一湖湛蓝的水波，便拖起唐歆然，向水流方向走去，“来找你的时候我通知过随从了，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千万要撑住了。”
　　“我热……”唐歆然的词典里丝乎只剩下了这几个字，被叶风骨背在背上，双手轻易得穿过了单薄的里衣，四处游弋。
　　这次，换成叶风骨体温升高，汗流不止了。
　　强忍着唐歆然不断扭动的身体和不听话的手带来的瘙痒感，叶风骨将他背到湖边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额头上点点晶莹，衬得丹凤眼里的光若星星般闪耀。撩起一点水拍在唐歆然脸上，他不断得重复着：“唐歆然，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啊……”
　　“即使到了现在，你也不愿意正视你心底的真实想法吗？”冷冷清清的声音忽然在林间响起，特有的尾音里兴味盎然。一阵清风吹过，云烟凭空出现，桃花眼似笑非笑，就这样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叶风骨和他将要做出的选择。
　　几乎是在云烟出现的一瞬间，叶风骨抽出背后的重剑，运足气力，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一个鹤归向云烟砸去。
　　凭空飞来一根蛛丝，云烟轻巧得避开，在另一根树叉上站稳：“啧啧，现在知道扰人兴致有多烦了？”
　　叶风骨抿嘴，没有多余的话，一击落空回头冲着云烟又是一剑。
　　藏剑两大心法，山居问水，一轻一重，相得益彰：轻则如游龙戏凤，变换万千，重便似五岳四海，以静制动。
　　叶风骨这一剑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暗藏杀机，剑未到气先行，封锁住几条逃生去路，迫使云烟不得不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区区飞禽也敢与捕食者争高？”云烟轻哼一声，召出硕大的蜘蛛王，横吹牛角笛，千万条蛛丝飞射，组成了一张偌大的保护网。
　　“最好的防守是攻击，看来这句话天蛛使没能学好啊。”叶风骨也不惧，带着重剑，一头撞上了那片蛛网。
　　一硬一柔，两种气劲相撞，先是些微震了震，随后巨大的气浪从两人接手处泛开，弹开二人，生生将树林扫出一片空旷。湖水翻起浪花，打在昏迷的唐歆然脸上，他轻吟一声，道：“风骨，我热……”
　　叶风骨便宛如失去了魔法的灰姑娘，瞬间敛起羽翼，跑回唐歆然身边，扶起唐歆然，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云烟甩甩发麻的手掌，敛起心里对叶风骨的轻视，落回地面，远远得看着面色潮红的唐歆然，沉声道：“把他交给我，我能救他。”
　　叶风骨揽紧唐歆然的肩膀，看也不看云烟一眼：“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他。他手里的东西是叶家花钱买来的情报，唐歆然的安危也是叶家不容忽视的责任。从他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信息，我也奉劝你不要惹到叶家人。”
　　闻言，云烟笑开：“叶家不知第几个少爷，我想你是误解了呢~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密信接触唐歆然的，但是现在呢……”云烟的笑揉进了些许不怀好意，“我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唐歆然本人~无论你怎么做，五仙教人想得到的东西终归会到手，你拦不住。”话题一转，他指着唐歆然道：“现在这个样子，你若执意阻拦，估计唐歆然性命不保。”
　　心知云烟的话没错，叶风骨却并不想松手。冥冥中有一丝预感，若他现在将唐歆然拱手送出，这辈子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手指抽紧，他苦笑一下：“歆然，当初你说过，若有一天你埋尸荒野，让我一定要将你带回唐家堡，今日只怕是不行了呢。”随后，第一次，他抬头直视了云烟的双眼：“歆然若醒着，我知道他的选择。若我拦不住，那便就此毁去吧。”
　　语毕，抱起唐歆然向湖中纵身一跃。
　　“你！”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云烟脸色一变，想将二人打捞起来，偏偏蜘蛛生性怕水，只得眼睁睁得看着二人越沉越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