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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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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暗的冰场似乎是一瞬间变得光亮起来的,渺茫又微小的光束汇聚在一起就能轻而易举地驱散黑暗,大片的阳光顺着窗棂涌进来,全部都汇聚在冰场中的一个人身上。
他真的是发光体啊。
骤然间明亮起来得冰场让唐四月的眼睛酸涩,不适的同时还丝毫不肯松懈地盯着冰场,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的3lo完美落地,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姿显得愈发矫健而英气。五官被阳光模糊得柔和又让人心安,唇边还挂着让唐四月熟悉感爆棚的,桀骜自信的笑。
这大概就是她再难受也不愿移开目光的原因,宁可自找不快也不远放弃任何一个能接近他的机会。她强制性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发光体移到脚下的冰面上,细碎的冰碴被她百般无赖地用冰刀拨弄来去,在冰面上画出凌乱的痕迹。
究竟是单纯的崇拜,对偶像的仰慕还是——她萌发了别的情感呢?
现实一点,唐四月。难道你认为你会和奥运冠军有什么意外的交集,产生感情,然后发展关系吗?
“不会滑冰吗?”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个吃了她的早餐后,生龙活虎地把她拉上冰场的罪犯就在身前。考虑到身高差还很贴心地双手撑膝弯下腰,将那张在唐四月眼里怎么看都顺眼好看的脸往她的眼前凑了凑。
唐四月报考心理学资格证的时候看过很多相关书籍,里面有讲过和如何在交流过程中让对方卸下防备放松警惕,进而显得自己可信可靠且极有亲和力。其中一条是说在与你有身高差的人交谈过程中,要尽力让双方的心脏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可以依靠坐下交谈实现。但如果是两者中身高高于对方的人最好弯腰,在面对幼童时可以选择半蹲,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亲和力。
就像他现在这样,双手撑膝,弯腰,展露温柔又好相处的微笑。
因为两人的心脏就在同一水平线上,跳动的频率会逐渐接近,最后同频跳动,也算是造成所以“心有灵犀”情况的一种原因。
可她的心脏真的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动啊,唐四月没来由地有些质疑那些书脊被打上权威资深心理学标注的咨询书。都是一派胡言,果然在实践中真理是如此脆弱啊。
“唔……倒也不是完全不会,简单的滑行还是会的。”
完全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啊,唐四月表面上支支吾吾地回答,却在心底喟叹到。
“那就一起吧。”他似乎很满意唐四月的回答,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不带掩饰地注视着她,知道她抬起头,四目以对才肯收回目光罢休。
嗯……权威的心理学还讲过,对话时最好的交流就是眼神的对视,心细的人能从眼神的变幻中揣测参透对方所怀的情感,行为举止背后的意味。单纯且不带掩饰的直接注视,能明确地向对方表达自己内心的毫无杂念和态度的真诚可信,不带其他目的的。
就像他现在这样,眼神干净且不带杂念的注视,这个人可靠又可信的讯息不经判断就窜进了唐四月的大脑。
“好,好的呀。”
自己根本就是心理学的魔爪下被操纵的无知百姓啊,哪里有半点“我是三级心理咨询师喔,我很厉害的。”这种样子啊。
所以说绝对不能和这种怎么看都360°无死角的好看,一举一动都带着熠熠发光的人格魅力的发光体一起滑冰,这可是唐四月亲测有效的真实结论。
比起他小天鹅还是小蝴蝶一样,给人振翅欲飞随时都能飘起来羽化成仙,或者幻化成花感觉的优雅又带足力道的滑行。唐四月深感自己就是在浅水滩拍水消遣,用笨拙的脚蹼勉强移动的鸭子,她用足力气揉着自己僵硬的关节感叹。
小天鹅和鸭子,这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的事儿啊。
等——等?!已经自我批判了半晌的唐四月终于回过神来,她干嘛要自讨没趣地拿自己半道入门的半吊子水平,和花样滑冰男单奥运冠军比啊?!
她的潜意识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事儿呀!
就在进行着这样毫无头绪的脑内争执评判,也可以说成是妄想的唐小姐,终于难以在内心波动如此大的情况下保持平衡,以一种前倾,看起来像是要把人扑倒的笨拙姿态,平地摔在了冰场里。
在这种没有热身准备,滑行失神发愣的情况下,昨天一天不断在冰场上被堆积制造的冰碴,还没有等来准时上班的员工的清理,就和唐四月脆弱的裤子布料发生了正面冲突。她的裤子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布帛撕裂声。毫无防备地,膝盖磕在冰面上,些许冰碴刺入柔软的皮肉,她前倾的身体还由于惯性还向前滑行了几米。
“刺啦。”
站在这样安静空旷的冰场中,羽生结弦很难听不到布帛的撕裂声,闻声看去,只需一眼就瞧到了趴在冰场中央,纹丝不动一蹶不振的唐四月。
她可能是真的痛得厉害,一点振作精神爬起来重头再来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将脑袋埋在臂弯中,丝毫不介意脸是否会贴在那些棱角分明的冰碴上,被划破皮肉然后留下伤疤。
这时候她笨拙生硬摔倒的样子似乎能勾起些他初学滑冰时的童年回忆,小小的人儿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把大把的时间投入冰场,孩子的轻言放弃和半途而废在他身上竟找不出来半分。似乎对冰场的热爱是与生俱来的,又或许在冰面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能让他觉得游刃自如。日复一日的坚持训练引不起他半分反感,反倒是父母和姐姐的鼓励会激发更多的,对滑冰的热爱。
他实在是对这个地方找不出半分厌倦的理由。
或许是抱着应该拯救误入歧途的新人的情感,他处于礼貌地折返想帮助她站起来,却又出于私情,和对吃了姑娘早饭的不好意思,关切地再一次双手撑膝语气柔和又充满耐心地和她进行哄骗式的对话。
“我扶你起来,先把手递给我,来。”
他保持很容易感到疲劳的半蹲姿势伸出手,可她却不领情这份分明很好心的帮助,反而又带着哭腔委屈地埋怨,迟迟不肯起来,在他看来带着份无理取闹的意味。
“好痛,不要起来。”
“只是跌倒了而已,起来。”
上了冰场的他和平时的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呆萌年糕团子判若两人,不仅神情也严肃了些,连言语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唐四月不是不识大体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哽咽声悉数被这句话噎了回去,硬生生把委屈憋回了肚子里。可膝盖真的痛到了她咬紧牙关眼泪也掉的噼里啪啦的程度,不是那种极浅的小伤,她哪有那么娇生惯养,刚才是真的感受到了皮肉被划开的痛楚,像是截了她的半条腿。
看着她磨蹭着,但终于肯听自己的话爬起来,本该欣慰的羽生结弦看到她朦胧的泪眼,和挂着乱七八糟泪痕的脸颊怔愣了下。
只是摔倒的小伤会痛成这个样子?
仔细想下她也不像是耍小脾气的样子,但是刚才将手搭在他手上以他作为支撑力,才堪堪能站起来的唐四月在稳住重心后像是有些委屈地抽走了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右腿的无力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
他的视线向下移,定格在了她右腿的膝盖上。
裤子已经彻底报废,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内的事。但是意料不到的是她膝盖伤势的严重,已经血肉模糊伤势严峻到可以看到血肉下的膝盖骨,伤口不仅没有得到好的止血,还因为刚才时间的耽搁失血过多。现在仍不断有血液汩汩流出,因为是黑色的裤子所以判断不准具体失血量,只能看见裤口处滴下的血液砸到冰面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他是小看了挂了正在维修牌子的冰场。
目光所及的冰面上似乎是因为刚才摔倒后的滑行,留下了一条血痕。
这种程度的伤口,再不止血是要等着失血过多休克吗?还逞强往前走什么啊。一瞬间意识到刚才自己口气过于强硬的羽生结弦被打回原形,变回了年糕团子,用自己最快的滑行速度赶到逞强的小姑娘身边将她打横抱起。
“你的伤势很严重,我带你去医院。”
唐四月已经有些甚至不清醒,大脑昏沉一片混沌中听见他那能让人心安的嗓音后,只觉得所有的痛楚都不敌眼下的一个怀抱,只需要这样一个小动作她就觉得那些似乎能锥心刺骨的痛感全部消失不见。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知道自己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总是能无条件投降。
意识模糊前她突然用力地抓紧他胸口的衣服,像是怕他跑掉。有了这一层保障的唐四月好似完成了最后遗愿的将死之人,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
“谢谢。”
这样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情,哪怕她阖眼后立马把她丢掉也好,让她有意识时感受到了这个怀抱就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