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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不许你再说出那种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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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梦了。
梦境里是第一次遇见柏悠悠的时候。我生命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开学的时候认识的。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给我们排座位。这个中二年龄的男生女生都还很敌视,所以班主任令一男一女为同桌,但是全班女生比男生多一个人,所以,女生之中个子最高的我和个子第二高的柏悠悠就成为了同桌。
柏悠悠看着我,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呀?”
“叶允。”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还在说事情的班主任和黑板。
柏悠悠接着道:“嗯……我叫柏悠悠。咱俩的名字里都有‘木’呐!我是木头,你是叶子。”
“哦。”
第一次的交谈,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话了。
这个时候,柏悠悠指着我的腰:“叶允,你衣服烂了个大洞。”
“啊?”
“哈哈哈哈……”柏悠悠捂着嘴开始狂笑,她笑得这么放肆,即使是捂嘴也堵不住那笑声。惹得前面几排的同学都回头注视。
“……”我低头一看,T恤的侧面真的烂了个大洞,整个侧面的针脚都烂了,里面穿的背心都露出来了。也幸好我是个从小到大无论哪个季节都要穿背心的人。
“哈哈哈哈……叶允,你爸妈是不是都不管你啊?哈哈哈哈……今天开学第一天,你穿着破衣服就过来了。”
我一句话就挡住了柏悠悠的大笑:“……你的书包拉链没有拉住。从我在校门口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发现没有拉住!”
柏悠悠:“……”
我接着下了同样的结论:“你的爸妈也不管你。”
柏悠悠拍着我的肩膀:“哼!我亲爱的同桌,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呐!”
这时,讲台上传来班主任严厉的斥责声:“最后那两个女生在说什么呢!开学第一天就敢在课堂上说话?”
我一惊,从梦中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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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做噩梦了。又开始神经衰弱了。
我每天脑子不清不楚,似是活在混沌之中。这样的感觉,使得我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上课的时候什么听都不进去,似乎每次一懵,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有的时候,甚至会在课堂上睡过去。
我晚上也能睡着觉,并且每次睡着了都会做梦,并且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梦见了什么。
做的梦迷迷糊糊,最常做的梦是一座桥,柏悠悠或坐,或站,从桥上干净利落地跳了下去,或者是我自己从桥上跳了下去。又或者做的梦是曾经相处的画面。
“叶允?”
课堂上,老师叫到了我的名字。
我这次没有睡着,但半天都没有反应。
坐在我一旁的木清言怼着我的胳膊,悄声道:“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
“哦!”我立刻站起来,慌忙地翻着课本。
木清言直接把她的课本拿到了我的面前,给我比划着,低声道:“念这段话。”
“哦!”
全班都有些惊讶。
我一贯是我们班的洋务小公举,回答问题无论我会不会,都是洋洋务务的懒散之态,即使是我不会的东西,我都会懒洋洋地忽悠好多有的没有的话。但这次,我居然这么慌乱,念着课本上的话都念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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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我跟木清言收拾东西一起去吃饭。
简晗走到了我的面前,问道:“叶允,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你。”
“那就好了!”
木清言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简晗,再转过身来用同样的目光看向我。
我朝着简晗微笑,跟木清言一起走了。
去食堂的路上,木清言在我旁边走着,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叶允,你这学期怎么了?开学都几天了,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
“你寒假发生了什么?”
“没。”
木清言盯着我看,看了好久,犀利道:“不会是你父母离婚了吧?”
记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好像跟她提过我父母关系不好的事情,只说过一次,只说过一句话。
我道:“没……并不是……”
木清言:“那是怎么了?”
我道:“我父母早就离婚了。”
木清言:“……”
我父母在我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俩把房子留给了我,并且每个月都会给我打生活费,前世直到我死前还依旧每个月都给我打钱。从他俩离婚之后开始,我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生活。
木清言沉默着,不再张口问什么了。已经扒下来了我的一层皮肉,再扒下去,就只剩掏心挖肺,血流不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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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许久不曾联络的初中好友在企鹅上跟我聊天,聊着聊着,我变得很是难过。
她一开始跟我说了好多她自己的大学生活。说她在南方上学,但学校并不在市里,反而是在郊区。学校门口有片野湖,也没有人去休整,一到下雨天,上面全是青蛙,差点把她恶心死。
她还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是南方人,个子不高,但是特别好看。她有些纠结,她还是更喜欢高个子的。
好友又回忆起了当年的岁月,我一开始看出来这个苗头,本来是想制止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听着她说了下去。
好友没有说不好听的话,她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当时开心得不得了的事情。
但我就是很难过。莫名的难过。
想早早地躺床上,就早早地去洗漱间洗脸刷牙。
木清言也是这会儿在洗漱,站在了我的旁边。
她一边刷牙,一边跟我打趣,到了后来,说道:“我觉得你不对劲儿。今天不对劲儿,昨天也不对劲儿,一直很不对劲儿。”
我开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洗着洗着,就哭了出来。
木清言看到我这样,也慌了,刷牙刷了一半,就放下了牙刷:“叶允,你到底怎么了?”
我拿起了一旁的毛巾,捂着脸。把脸上的冷水,泪水都擦了干净,才抬起来发麻的脸看着木清言,道:“没事儿……就是刚才跟朋友聊天……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唉。”木清言在一旁叹着气,也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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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因为刚洗了冷水脸的缘故,我好了很多。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手机屏黑了我也没管。
这个时候,木清言居然给我打来了个电话,明明她就在我隔壁。
我接起电话,走到了阳台。我们宿舍楼每个宿舍的阳台都是封闭的,我跟她,隔了一堵墙。
“叶允……”她在电话另一端叫着我的名字。
“……嗯。”
她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嗯。”
她继续轻笑淡然的鸡汤语气:“幸福,在远方招手。每个人,最后都会得到幸福的。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幸福的!”
我皱眉,自己也没有发现我现在的声音很冷,我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幸福。再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
“谢谢你,我要睡觉了。晚安。”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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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阳台呆了几秒钟,刚想转身回到我的床位去,木清言就哒哒哒地从隔壁宿舍出来,推开了我们宿舍的门,直接气冲冲地闯了过来。
我们宿舍的人这会儿都准备睡觉了,嫌洗漱间冷或者不方便的都打了水在宿舍里洗脸,还有泡脚的,此刻都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风驰电掣闯入我们宿舍,又直接走到了阳台,还把阳台门反锁了的木清言!
我看见她更是愣住了。
木清言面容阴沉,直接冲了上来,我惊恐地往后退,靠在了墙上,她就直接给我来了个壁咚!
我一介堂堂一米七的女汉子被她一个一米六的萌妹子壁咚了,一瞬间,我感觉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们宿舍的人脸也不洗了,脚也不泡了,都扒在了阳台的门窗上,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我和木清言。
木清言扭头,对着她们喊叫道:“你们都回去!该干嘛干嘛!”
我的舍友瞬间四散,但估计耳朵还朝着我们这个方向。但阳台的隔音很好,我估计她们什么都听不到。
木清言看向了我,很显然,她现在很生气,对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那种生气。
“叶允!”她叫着我的名字,“我不许你再说出那种话!”
“……”
“你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但是你绝对不能再说出那种话!想都不能想!”
“……”
“我就在你隔壁,我离你这么近!我是你的朋友,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你对我说什么都好!”
“……”
“你不开心了,你难过了,你不爽了,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分担,我会帮你渡过难关!”
“……”
“下次,你还想哭的时候,你要么来找我,要么给我打电话,叫我来找你!”
“……”
“你……叶允!你怎么又哭了?”
我上前一步,抱住了木清言,又开始了无声的哭泣。
我当年也差不多是这样跟柏悠悠说的。
上了不同高中的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手机。但话语却越来越少,不是因为课业的繁忙或者友情的疏远,而是柏悠悠对人生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了。
“悠悠,你如果再有想死的念头,第一时间,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接着想这件事,也不是去付诸实现——而是,你给我打电话!”
“……”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给我打电话,只要你想见到我,我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