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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回肠断花间影 ...

  •    不多时,笑语细声飘过来,齐燕筝,宋佳蕙,秦雪桥一路走过来,看到我和唐冰月,齐燕筝欢声道:“嫂子,冰月妹妹,叫我们好找。我们方才商量着要玩个什么才行,不然这生日过的太无趣了。”

      我笑道:“你是寿星,今个想玩什么都是应该的。”

      唐冰月暗暗拉了一下我的衣袖,道:“不知齐姐姐想玩什么?”

      我自悔失言,凝神听她说,暗盼她不要说出什么出格的才好。

      齐燕筝指着那一湖碧绿道:“昔年玄宗时,梅妃惊鸿一舞动天下。古人又有‘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句子。我等也是这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女子,不如法古出新,在这一湖莲叶上,效惊鸿翩翩之态,舞出我江湖女儿本色。”

      我看了看周围,龙天逸不知何时已走开了,于是道:“好啊,我乐得做一个观者,来欣赏你们这场盛会。”

      宋佳蕙道:“嫂子不参加么?”

      我笑道:“身无所长,只有愧作壁上观了。”

      齐燕筝道:“嫂子原不是江湖人,不参加也可。只是,今日我做寿,嫂子须得饮上一杯,算为我庆贺如何?”

      这个不算过分。我颔首。

      亭中摆的有酒菜,齐燕筝斟了一杯,递与我道:“多谢嫂子一直对燕筝的照拂,这一杯燕筝祝哥哥嫂嫂恩爱绵长,同心偕老。”

      看她说得真挚,我心中高兴,痛快饮了。她在府中这么多日子,应该知道楚奕轩对她并无郎意。

      秦雪桥也斟了一杯,道:“嫂子,雪桥也敬你一杯,多谢你今日的款待。也祝你和楚哥哥伉俪情长,美满幸福。”

      这一杯也不能不喝,我刚要接过来,唐冰月仿若无意往我身边站了站,看了一眼杯中,用眼神示意没问题,我便接过来喝了。

      宋佳蕙道:“嫂子,大婚那日,是我不对,闹了笑话。今日借此机会也向嫂子赔礼,嫂子饮了这杯就是原谅我了。”

      幸好是梨花酒,入口香甜,不易醉,要不然我真的该运功醒酒了。

      我放下酒盏,只听齐燕筝道:“唐小姐,难道你不愿意向我嫂子斟酒吗?”

      唐冰月轻轻一笑,道:“这倒怪了,今日是你的芳辰,大家也都是为着你受邀而来。做什么都来给嫂子敬酒呢?我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唐冰月说的在情在理,齐燕筝斜睨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但见一行人沿着湖边走过来。我转眸端详,是楚奕轩,陆熙昂,齐子充,徐翀,龙天逸等一行人。楚奕轩目光先落在我脸上,问道:“凌波可是醉了?”

      我莞然一笑:“多饮了几杯,无妨。你们来得正好,有妙舞可看呢。”

      看他们饶有兴味的神情,齐燕筝道:“我与秦姐姐宋妹妹编了一套舞,正要在这儿演练呢,可巧你们来了。既然如此,就许你们一观了。不过你们也不能闲着,表哥的琴最好,徐公子善埙,哥哥你就吹笛子吧,你们三人奏一曲《凤求凰》,可好?”

      这么巧?我眼眸一凝,转身吩咐紫苏去取乐器。管她怎么弄巧,且瞧着吧。

      一时乐器送来,他三人各取了在手,调丝弄音。我拉了唐冰月,同陆熙昂龙天逸坐在石榴树旁,榴花红似火,映得人心情也热烈起来。转眸望去,楚奕轩坐在中央抚琴,齐徐二人各站一边,宋佳蕙站在她们侧前方轻启朱唇,吐妙音。

      音乐声起,齐燕筝秦雪桥一粉一黄一双人影向湖中两片较大的翠盖上落去,一人执扇一人飘练翩然舞动。荷叶在她们脚下纹丝不动,好像并未承受任何重量。窈窕似风纤,荷粉垂露罩轻烟;曼妙若流羽,水袖追霞迎仙侣。扇遮容华,欲诉巴山隔几重;袖掩秀色,难舍瑶台千般意。仿若西子步翠,洛神凌波,只看得人眼眸不离。

      龙天逸在我右边坐,轻言:“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不错不错。”

      我貌似认真轻声道:“这两位都是大美人,家世俱佳,龙公子是不是考虑一下?”

      龙天逸觑了我一眼,亦轻声道:“你还在故作轻松,也不怕你那位再给你娶一个进来。看这架势,还不明显么?”

      我轻摇团扇,淡然一笑:“任她百媚千娇,我自心若止水。再说,她们连你都打动不了,又如何能叫他动心?左右我是一点都不担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天逸语气中有一丝不爽。

      我回过味来,忙连连向他道歉:“啊不,我说错了。不是说你不如他,不是拿你们比较,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好,真的很好。。。。。。”我语无伦次地说着,龙天逸面色缓和,摆了摆手,不再和我计较。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宋佳蕙悠婉唱出最后一句,清音落地,绕弦不绝。

      齐燕筝在水上一纵飘练,袖中飞出无数夹竹桃花,粉的白的,向四围散开。龙天逸伸手拈住一朵粉色,手指一弹,那花稳稳扎在我的发间。

      我知道他是故意戏弄我,刚想薄嗔他几句,胸中一闷,喘了起来,头晕沉沉,向后倒去。

      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龙天逸伸手便搭脉。唐冰月抱住我,着急地说:“嫂子,怎么了?龙哥哥,嫂子是怎么了?”

      彼时所有人发现我的异状都围了过来,但马上又被龙天逸逐开,担心我气不够用。楚奕轩接过我,问道:“龙贤弟,内子情况如何?”

      龙天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喂入我口中,方道:“少夫人不是一般的喘症,她,是中了毒。”

      中毒?我心中一沉,只觉楚奕轩抱我的手也紧了些,说明他心里还是紧张这件事的,心中又是一宽。在这一起一落之间,气息逆转,我蒙地咳了几声,喉咙渐紧,闷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烛光明亮,看看更漏,已然三更。

      紫苏趴在床边打盹。龙天逸和楚奕轩坐在桌子两边,烛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显得分外俊逸,让我想起八仙图上的吕洞宾和韩湘子,不由轻笑了出来。

      他俩立刻看过来,紫苏也醒了,揉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龙天逸黑了脸道:“你还笑?”

      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中毒了,便问:“小师叔,我中的是什么毒?”

      龙天逸叹了口气,良久才慢慢吐出三个字:“九回肠。”

      谁悟月中真火冷。能引尘缘,遂出轮迥境。争奈多情都未醒。九回肠断花间影。

      爷爷的《草木经》中著:九回肠,绝命毒,天下无药可解。

      我一时无语,转了头向内,不去看他们,道:“你们都去休息吧。”

      “凌波,你别难过,我一定会找出解药来的。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九回肠未必真的无药可解。”龙天逸劝慰道,“这是我用龙涎草,东海肉芝配制出的解毒丸,想必会有作用。只要克制着毒性不发作,九回肠也不能将你怎样。”

      是的,只要不发作,我便性命无虞。但若发作够九次,便是大罗金仙如来再世也救不了我了。到底是谁和我有这么大的仇怨,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他们呢?都回去了么?”我问道。

      楚奕轩在床边坐下,为我掖了掖被角,道:“暂时都让回去了。凌波,是我不好,连你中了毒竟然都不知晓。”

      我按了按他的手,道:“怎么能怪你呢?我自己也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个人实在是下毒的高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我身边的人。九回肠是慢性毒药,要通过呼吸慢慢进入人体,达到一定浓度才会发作。非一时一夕可成。忽然想起了什么,让紫苏把每天熏帐的香料取出来。

      香料就放在紫檀木柜下面的抽屉里,紫苏把盒子打开,龙天逸用手指掐下一小块细细碾开,见颜色气味均无疑点,便用水匀开,拿银针一探,银针立刻变得乌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龙天逸和楚奕轩都看着紫苏,紫苏恍然明白那目光的含义,急的要哭出来,辩解道:“真真不是婢子弄的。少夫人待婢子一向很好,婢子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我相信紫苏,她若害我,实在无需这么费心。”我开口了,“香料应该是让人暗中掉包了。或者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楚奕轩的脸色微微变了。齐家在扶鸾城做的便是香料生意,府中的香料自然不会用别人的。

      龙天逸漫不经心地摇着玉扇,道:“你那位表弟还一口咬定是唐家那小妞下了毒,逼得人家要找尼姑庵出家去,再不涉足这江湖了。”

      我闻言一惊:“充弟真是莽撞,冰月要伤透心了。小师叔怎么也不帮人澄清一下?”

      龙天逸道:“我怎地没说?只是齐子充性子太急,还未等我救你过来就冤枉了人家。事后我一说,他就立即追去了。唐二小姐要真的出了家,你们齐楚两家就算跟唐门结下梁子了,不知道要惹多少人看笑话呢。”

      我白了他一眼:“要真是那样,首先就该怪你。有你龙大侠在场,还能闹出这样的误会,那你这‘玉龙圣医’的招牌还是不要了吧。”说罢看楚奕轩怔怔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安慰他道:“夫君,没事的,或许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纵然我不好,便看在你的面上,也不至于会如此对我。这件事终究会真相大白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握我的手紧了紧,笑了笑,却有些勉强。

      龙天逸一边看了,啧啧道:“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真是所言非虚。这边对我这个师叔没大没小直言相喝,那边却郎情妾意软语温言,真真的叫我寒心。”

      我不禁被他逗笑了:“你胡说什么呀。若真的对我有意见,大可不管我了就是。反正我。。。。。。”说到这里,想起那几个字:九回肠,绝命毒,天下无药可解。一股冷意从骨髓里渗出来,便再不说了。

      屋子里的气氛因着我有些悲凉。我几乎要忍不住了,咬着嘴唇,闭上眼睛。

      楚奕轩对紫苏道:“给龙公子收拾一间房,你也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龙天逸一时也无话可说,便跟着紫苏去了。屋里只剩我和他,我仍旧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

      他轻轻道:“想哭就哭吧。”

      我再也忍不住,倚在他臂怀里,泪水长流。直哭到全身的力气散尽了,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用绢帕给我擦擦脸,低声道:“我没照顾好你。”

      我摇摇头。也许,这真是我命里的劫数。

      “以后的日子,我都陪着你。”他拥着我,“明天我就写信给姑母,告诉她这件事。你放心,她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公道么?纵然是齐燕筝做的,又能如何?难道要她以命抵命?况她一定是抵死否认的。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你可愿与我同去?”

      看着他面色凝重,我想这件事一定非比寻常,便用探寻的眼光瞧他。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郑重而坚决呢?我脑子中蓦地闪过一件事。

      “杀害莫盟主的真凶,找到了。我必要为他报仇。”

      “我跟你去。”我几乎没有考虑就脱口说道。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夜深了,倦意袭来,他把我放下,盖好薄衾,自己和衣躺在外侧。我闪了闪眼眸,轻轻说:“我现在觉得,我们有些像夫妻了。”

      他没有多言,只说了句“睡吧”,墨如点漆的星眸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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