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忆盈 ...
-
此时此刻一定要讲解下忆盈楼的制度了。
忆盈楼乃是官家赏赐给公孙幽的一座舞坊，分内外两坊，内坊住着公孙盈一支的弟子，不管门派事务却享受着门派待遇，外坊便免不了承担赚钱的责任。
忆盈楼广收天下孤女，却不是所有人都习忆盈楼内功心法。
杂务弟子们拜入忆盈楼只为求有个庇护之所，她们中有家道中落者、有丈夫娶新被休的，入门时年龄已不适习武，只能在忆盈楼刺绣、裁衣，帮忙浆洗、做饭、打扫这类事情。
外门弟子则是根骨平平，入门时年龄正十二三岁的姑娘们，若有根骨或天性上佳的，会被选成入门弟子。没有入选的，跟着舞坊掌事学习剑舞，习舞两三年后加入舞团，每次参与表演都会获得报酬。她们修习云裳心法中最基础的部分，使筋骨柔软舞姿曼妙，奏乐时起舞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
正因她们全无武艺，因此外出表演时，还需派遣习冰心诀的弟子随行保护。
曾与我同住的王薇薇和柳筱就是此类姑娘，她们习冰心诀，及笄后便要护坊、巡逻、随行舞团，甚至要去各大主城驻扎。
她们代表着忆盈楼在江湖上的门面，因此一言一行从小教养，四书五经六艺皆为上等，侠肝义胆兼之善良聪慧。至于柳筱这样乐于窝里斗挑拨人心的，则是数十年难得一见。
再往上，则是公孙幽和公孙盈的徒弟们。公孙幽的徒弟们中，名望最高的自然是七秀十三钗，另有李裳秋这位宜城公主，而公孙盈的徒弟李裹儿则隐居内坊，很少有人见过她。
如今公孙幽执掌忆盈楼，门内称呼辈分混乱。入门早自为师姐，年龄大也称师姐，若要真提出个忆盈楼大师姐实在是难，上行下效，四派弟子关系混乱，鱼龙混杂。
而我入门被公孙幽称赞并报以厚望的事，在入门第二日就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内
门弟子皆有向上之心，看我自然如眼中钉肉中刺。
我要学全忆盈楼的武功、剑术，方法只有成为公孙幽的徒弟，不然等到叶芷青上位，忆盈楼改名七秀坊时，我已过了习武最佳年龄。
我入门时是开元二十四年，叶芷青已年满十九，在江湖上名气不过是‘秀外慧中’，还远远不到‘天下三智’的高度。但我细细观察，叶芷青并非没有扩大忆盈楼的江湖地位，整改忆盈楼浑噩风气的野心，只是上头压着位公主之师的师父，她无法成为忆盈楼真正的主事者。
算过一番公孙幽的年龄，她成名于神龙政变（公元698年）之后，那时她正值18岁，她在开元元年（公元713）也是她33岁时创立了忆盈楼，二十六年过去，公孙幽已近60岁高龄，仍牢牢掌控着忆盈楼。
与她同辈的叶孟秋早已（第三届名剑大会后）将山庄和家族交给了长子和二子。国教纯阳宫的掌门李忘生掌教不过4年（公元735年吕祖退隐），他本人才46岁，离退位让贤还早着呢！
前未婚夫柳五爷本来预定将掌门传给二子柳浮云，无奈他因柳夕拔刀自尽之事悔恨不已，后来消失了踪迹。霸刀山庄是个家族企业，不传外人，柳浮云失踪后柳五爷传位给长子柳惊涛，这件事发生在736年，也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年。
再看唐门，唐傲天自15岁起接任（公元703年）唐家堡堡主，现在不过51岁，他只有两个女儿，唐书雁和唐小婉。唐书雁此时25岁，唐小婉还是个小姑娘，掌门之位能传给谁？
这样横向比较，与公孙幽同时代的杰出英豪们，不是退位就是失踪。或主动或被动的，江湖交给了新生的一代人。
叶芷青面上不急不代表她真的不着急，她善谋定而后动，绝不做毫无把握之事，就连谋划公孙幽主动下台这样的事，都得慢慢策划。
我心知忆盈楼要在4年后改名为忆盈楼，届时叶芷青都已28岁了，相比24岁成为藏剑山庄庄主的叶英来说，迟了整整四年。
叶芷青萧白胭等人不忍伤害师徒情分，全然不知公孙幽却没有这么好的心地。
若非许孝戎是男儿身，继承忆盈楼这个纯女子门派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公孙幽十分乐于把忆盈楼传给这位大徒弟。
就我观察而言，许孝戎并非她以为的那般忠心不二。我初次与小七学武时，许孝戎在旁坐观，在我的示意下他们知道山坡后藏有二人，于是我故作与小七不合，不满其教学，许孝戎则依照公孙幽的吩咐来收纳我作为内门弟子的眼线。
我回房后，柳筱备好了热水，分明是提前知道我会何时回来，这是许孝戎提前安排好，只为透露给我公孙幽派柳筱监视着我一举一动。我反着推理出，不仅柳筱，连孙婆婆都是公孙幽的人，因为这座院落是她安排的。
公孙幽起初让孙婆婆为我定下院落，又暗示柳筱与我打好交道，许孝戎得知后让柳筱半夜送上热水，柳筱以为这是孙婆婆给的消息，孙婆婆以为这是柳筱为了与我亲近自作主张，倒是我得知了两个公孙幽的暗线。
无奈高绛婷对孙婆婆毫无顾忌，甚至叶芷青多年来都没有发现孙婆婆是公孙幽在内门弟子中的眼线。许孝戎提点我一番，我投桃报李转而告诉给了叶芷青，再适当提些许孝戎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二者很快冰释前嫌，为了将师父弄下台这个目标而奋斗。
不同的是，叶芷青想安安稳稳地让公孙幽退居幕后，然后大刀阔斧地改造忆盈楼上下，使上令下效事半功倍。
而许孝戎想让公孙幽退位，则因为他生性浪荡自由，早就受够了这忆盈楼给他的枷锁，旁人一听他是忆盈楼的大弟子，眼神就奇怪地往下-身飘去，他能忍得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
再有他喜爱闯荡江湖，来去如风，爱管不平事，公孙幽日日拘着他在忆盈楼教学、管事，他快闷坏了性子。
若是公孙幽下了台，没了这发号施令的掌门之位，找个清净地方过隐居生活，他不就能解脱了吗？
*
我叼着草根在水云台下观察着舞女们的表演，眼灵心记砸吧念叨着那个舞姿柔软，那个僵硬，那个空洞无神，还有那个表演的时候都不笑的吗？
“师妹为何发愁？”
我斜眼一瞥，许孝戎学我的样子蹲在地上，袖摆落在泥上，再往上看，一脸的吊儿郎当。果然指望许孝戎当忆盈楼掌门是十分不靠谱的事，心中的念头更加灰暗，
我忍不住幽幽道：“师兄你又怎么会懂呢？”
师父想把忆盈楼送到你手上，你都不要，我这小小的月演又岂是你能明白的？
“师兄不懂别的，这月演倒是帮忙排演过几回。”
“哦！”我上下扫量，许孝戎是公孙幽亲信，月演又是忆盈楼收入当中的大头，那么他这话便是真的。
许孝戎见我仍然闷闷不乐，纳了闷道：“不过是小小月演，又不叫你负责，只让你随众人一齐表演，有何所难？”
上台表演不难，重点是公孙幽意图让我收服这批外门弟子，与她们大好交道，毕竟舞坊乐团表演的收入占忆盈楼总收入的不小比例。
而难点在于，公孙幽还不知道舞团早已纳入叶芷青等人麾下，再难听从她的命令了，而我这个明晃晃的公孙幽党，想要融入她们之间就更难了。
况且公孙幽此次派我月演，更是打着我的脸。月演即为每月舞坊组织弟子排舞后前往扬州出听楼表演，叶芷青萧白胭等人皆善乐理剑舞，高绛婷更是门中箜篌一绝，但想要请动她们表演实在不易。
就拿高绛婷箜篌扬名，小七弑神策将军的剧情来说吧。高绛婷乐意表演了，忆盈楼要专门辟出场地，广发通知，想听者需买门票还得自己跑来忆盈楼，若是迟了或有侮辱高绛婷的事，她大可停手离去，忆盈楼概不退款。做得就是霸王生意——爱来来不来滚。
亲传弟子上月演台的，这还是头一回。
王薇薇告诉我内门弟子中关于我将被逐出师门的流言纷纷，每个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见到我被公孙幽训斥责骂，从藏剑山庄回来后两日未出门就是因为挨了公孙幽一顿鞭子等等。
最为夸张的话，就是我要从亲传弟子被降为外门弟子，公孙幽还要废了我一身冰心诀内功。
我叹了口气，公孙幽此时不过对我有些微词，把我从徒弟中剔除或是废武功都绝不可能。
系统所给的这具身体，是传说中的武学天才体质，根骨精绝经脉天通，如果忆盈楼还能找到第二个，公孙幽也得考虑她是否有我聪明听话。
公孙幽最忌惮叶芷青，因她智杰超群，倘若叶芷青当了掌门自然不乐意公孙幽做‘太上皇’。最听话的爱徒许孝戎又是男子，若他当上忆盈楼掌门，只怕江湖中人要对忆盈楼弟子的清白打上问号。
萧白胭名为七秀，实为公孙盈的徒弟，公孙幽岂会轻易将自己创立的偌大门派拱手让给妹妹的弟子？
曲云和高绛婷待人处事圆满，气质温婉，二者皆是有苦自己吞，还要强笑给旁人看的性子，门派交给她们又怕被人欺凌，要知道身为全女性的门派，向来是不缺不长眼的家伙来讨打的。
□□满身儒雅气质，武力值也非泛泛之辈，她似清风洒脱，不拘于留却意外恋慕着“相知四绝”中的大诗人之一王维。（说个题外话，王维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他的诗可没少背过。）
小七平生嫉恶如仇，最看不惯为恶猖獗的匪盗贼寇，若是她当上了掌门，只怕忆盈楼就并非天下第三的风雅之地，而是以剑扬名惩善除恶的门派。
孙飞亮，他同许孝戎一样身为男子，就少了许多优势，更别提他是那样一个慧敏易伤的性子。
我掰着手指头这么一算，偌大个忆盈楼竟真无人接班，她喜欢的接班人名不正言不顺，她心有芥蒂的倒真适合。
反正我这才多大呀，忆盈楼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归不了我管，忆盈楼改名七秀坊的日子也没几年就到了。
我心里安稳，自然想出个法子排练下月的演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忆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