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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醉后言 ...


  •   “你以为你能高尚到哪里去?说到底还不如我这个婊/子。”

      “毕竟婊/子只是拿钱办事,而你手上却是真正沾过人命的。”

      “啪!”

      ——元驹痛快淋漓地宣泄着,换来的却是几秒后艾信鸥毫不留情的一掌。

      他的双脚随着对方手掌的力道踉跄了一步,之后怔在那里。

      良久,元驹的眼睫颤动了下,他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摸向已经开始灼热的脸颊。

      一天之内,他先后被轻侮两次,而轻侮他的这两个人,都与6年前害死他母亲的那场车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果然人一旦下贱,就只能成为别人手中任意揉搓的玩意。

      “我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艾信鸥轻蔑地俯视着他,似乎只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爬虫。

      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让元驹产生了一种错觉——艾信鸥刚刚的那场失态根本就不曾存在。

      但是紧接着元驹就发现,这不过是对方的伪装——

      艾信鸥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此刻正暗暗发抖。那抖动太过细微,假如不是元驹不甘心地重新审视对方,也许便会就此错失。

      眼前这场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掩饰艾信鸥内心的恐惧。

      蓦然领悟到这一点,元驹意味深长地笑了,眼中的光芒越发灼热。

      “我怎么说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他捂着脸颊笑道,额头凝固的血痂为他增添了难以言喻的疯狂,“毕竟你究竟是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少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艾信鸥一震,注视着对方的眸色渐渐转暗,仿佛天际翻滚的黑云,昭示着一场欲来风雨。

      元驹本以为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都握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艾信鸥这样无声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掉头朝大门走去。

      他就这样大步流星、腰背挺直地走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动摇他的内心,然而元驹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

      “少爷!”梁管家慌里慌张地跑上去拦,却不及对方的脚力,就这样硬生生地让艾信鸥出了大门。

      没多时,引擎发动的声响就从外面传来,短暂的轰鸣声后,一切又重归寂静,似乎刚才的那场闹剧连发生都不曾有过。

      元驹疲惫地敛住双目。他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轿车绝尘而去的场景,毕竟6年前就曾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今天不过是再次上演。

      巨大的疼痛窒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元驹几乎要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发现梁管家正怒瞪着他,那副恨不能啖其肉的样子与前几日的和颜悦色截然相反。

      元驹意有所指地问道:“怎么,您还想再来一巴掌?”

      看到梁管家的胸口起伏得更加剧烈,元驹刻意扯出一抹苦笑:“今天可别再来了,实在受不了了。”

      梁管家被他激得又是狠狠地一喘,如果不是知道他并没有抱病在身,元驹几乎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因为旧疾复发而昏倒在那里。

      “你……你!”梁管家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愤怒使他语无伦次,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警告,“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便仿佛无法忍受继续同元驹共处一室的处境,怒气冲冲地离开。

      转眼变成指责对象的元驹一时间不知是哭是笑。

      他倒是想好自为之,可惜艾信鸥这种人从来不知道适可而止。

      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紧逼,他又何至于孤注一掷,闹到今天这种不堪的地步。

      那天过后,便是多日不见艾信鸥,那些所谓的客人也没再出现,就连梁管家都不见了踪影,元驹自然是乐得清净。

      索性无事,他便将大把的时光抛掷在莳花弄草上,卧室下方的那个小庭院成了他最钟爱的所在。

      植物倒是很好地抚平了他这几日大起大落的情绪。

      这日傍晚,他抱着一捧紫绣球回屋,打算插在床头。绣球花是刚剪下来的,泛着新鲜的生气,花瓣俏生生地挤成一团,底端那个斜斜的花茎切口还在悄声滴着汁液。

      落日的余晖浮动在屋内的每个角落,整个走廊都被笼罩上一层光影,好似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元驹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照片的一角。

      他满心欢愉地抱着花步入卧室,就被一双手臂给猛地擒了过去。

      十一猛然跳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伴随着扑面袭来的酒气,绣球花七七八八地落了一地。

      艾信鸥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却仍旧用力地拽着元驹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身前拉,似乎这样才好看清对方的面容。

      他们俩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住对方。

      可惜这中间却隔着逾越不了的天堑。

      元驹安抚了一下十一,然后回头挣动手腕,只是艾信鸥的双手纹丝未动,就任由对方继续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只有温度渐消的余晖在卧室里流连。

      元驹看着艾信鸥此刻的面容——长眉痛苦地扭曲,一双眼睛正紧紧盯视着自己,高挺的鼻梁下,是失去颜色的嘴唇。

      视线再往下移,就发现对方手腕处有道淡淡的疤痕,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察觉。

      从疤痕的颜色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原来也曾经有人让他如此痛苦过吗?元驹略微走神,片刻后抬起头,重新直视对方颓废的面容。

      这个人曾趾高气扬地凌驾于他之上……而现在,哪怕借助酒精,他也没有得到想要的解脱。

      一想到艾信鸥是因为他那天的话才变得如此难过,一阵得逞的快意便蹿过元驹的脊背。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仇人就在眼前,你却没有手刃对方的能力和机会。

      但是哪怕只能造成短暂的痛苦也好,隐藏在心底的仇恨总要有一个发泄的途径。

      眼前的艾信鸥,正是他得偿所愿的证明。

      “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到我吗?”对面那个人忽然开口,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根本不在乎。”

      “不过是撞死了一个不足轻重的人而已。”他毫无悔意地说道。

      “当初钱你也收了,现在又来口口声声地指责我,怎么着?还想再要一笔?”

      “你们这些婊/子,为了钱,全都一个样。”

      刻薄的语言接二连三地从他嘴里冒出,如果能够化为利刃,元驹的身体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元驹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那你又何必摆出现在这副样子来呢?”

      他推开艾信鸥,俯下身,用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捡起地上的紫绣球。

      等到所有的绣球都拾捡完毕,他温柔地拍掉上面沾着的灰尘。圆滚滚的花瓣颤了颤,再次恢复到原先一尘未染的模样。

      “我还是那句话,我怎么说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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