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坂本》达子魔镜

9、暂时的“有常”之地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噗通。啪。

　　两个人加一本书同时落在地上。

　　“嘶——”

　　隼蹙眉，咬着牙轻抽一口气，同时放开抱着对方手。

　　坂本从他怀里爬起来，站稳之后，弯下腰，伸出手。

　　刚准备一跃而起的隼，顿了下，搭上对方的手，也迅速站起来，四下环望。

　　寂静深沉的夜色中，家中的外院铁门赫然在望，地上静静地摆着一本书。
　　除了人数从一变成二，一切与穿越前别无二致。

　　隼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书。
　　它在自己穿越前和穿越后都在场，还曾经发出奇怪的光......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本书就是触发一切的源头。

　　这时，他余光瞥到身边的人有所动作。还没等他出声阻止，对方已经蹲下捡起书翻看了起来。

　　“喂！”他不赞同地警惕喝道。

　　要是这古怪的书再忽然发光把他们传送到不知道是哪的地方怎么办！这样的行动实在太轻率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青年神情专注地飞快翻着书页，仿佛没听到来自隼的警告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一分钟。

　　两分钟。

　　直到坂本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并且合上，隼才松了口气。

　　坂本抱着书站了起来：“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

　　十分钟后。两人隔着一张矮桌，对坐在隼家里的客厅中，大眼瞪小眼。

　　“......”隼在等对方的解释。

　　“......”坂本不明所以。

　　片刻之后，坂本先打破了沉默。

　　“这里是前辈的家？”坂本压低声音问。

　　隼同样低声回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有钥匙。”

　　坂本扶了扶眼镜，虚心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斟酌了一下，把“偷偷摸摸”换掉，接着道，“......如此小心翼翼的？”

　　正在伸手去端茶壶的隼无语地瞥了对方一眼低声道：“因为我老爸他已经睡了。还有三个小鬼也是。”

　　“令弟吗？”坂本看着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壶的隼问道。

　　“嗯，是啊。”隼随口答，把茶杯摆好。

　　“多谢前辈，”坂本接过茶，又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我们来这里干嘛？”

　　隼挑眉：“不是你说要借一步说话的。哪来这么多问题。”

　　坂本默然望了望两张紧闭的房门，意味明显。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时间和地点，随时可能会把里面的人吵醒。

　　隼站起来，不耐烦地捋捋金色的额发：“啰嗦，那到我房间说总可以吧。”
　　说着走到墙边，准备去关客厅的灯。

　　“稍等，”坂本端起茶杯，绕开矮桌走到一边等候，才道，“好了。前辈请。”

　　“......”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楼梯，隼走进右手边的房间，“啪”地打开了灯，随手把房间里的唯一一张椅子拉了过来，自己坐到了床上。

　　坂本跟在他身后，进来之后转身郑重地关上了门，又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说吧，怎么回事？”隼已经脱掉了校服外套，上身只着一件纯白的背心，露出肩膀和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大喇喇地双手后撑坐在床上。

　　坂本面对着他，双脚并拢，书封面向上放在腿上，脊背挺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向隼，不动声色试探道：“前辈好像很忌惮这本书？”

　　隼歪头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忌惮？开什么玩笑。我刚刚是怕你被这个怪东西再吸进去，到时候谁知道还出不出的来......之前，或者说今天，你没来上课也是因为这个？”

　　坂本的镜片划过一道闪光，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前辈知道在下曾缺席？书上写的？”可他刚才粗略翻了一遍，似乎并没有提到他进入书中之后的事。

　　“哦，是‘万事屋’接的任务，”看着对方仍是淡淡的神色，隼觉得有必要补充道，“来自一年级二班全体的寻人委托。”

　　半晌，坂本推推眼镜：“......哦？”

　　看着对方姑且算得上惊讶的表情，隼满意地收回了目光：“我们找了你一晚上没找到。等我走到家门口，就刚刚那个地方的时候，捡到这本书就到了那边.....”他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提自己到了一个月之前的事。

　　坂本低头沉思了片刻，深灰的眸子藏在镜片后面看不出波动，再抬头看向隼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前辈不如再看看这个。”

　　隼再三向他确认了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之后，才伸手接过书。
　　封面上“在下坂本”四个大字让他不由又抬头看了对方两眼。

　　书上的内容跟他记忆中之前看到一样，依旧停留在森田把字条交给久保田那里。隼又往后翻了翻，也依旧全是空白.....嗯？最后一页的字变了？

　　“次元倒转异常持续中，原因不明，目前环境：安全，开启人物自由模式。”

　　他记得之前这行字没这么长，还是“保护模式”什么的？他又看了看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要说就痛快点，别卖关子了。”隼一把合上书，抛了回去。

　　坂本双手稳稳接住看书，定定地看着他，直到隼差点又要皱眉时，他才调转视线，目光悠远，深沉地看向窗外。

　　......看个鬼的窗外，隼此时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房间的窗帘是拉着的。

　　“从前，有一个少年，没有朋友，经常被同学欺负，他每天过着孤独惶恐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捡到了一个来自二次元的系统，可通过它可以倒转次元。于是，他就召唤出了一个二次元人物来保护自己......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隼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人，可对方肃然的样子并不像在说笑。
　　他忽然想起来这人几次面不改色唬人的黑历史，审视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怀疑道：“你该不会在编故事想骗过我吧？又像上回什么缺少法国料理抗体结果身体变异之类的......”

　　向来面色从容的坂本此时却锁了下瞳孔，愕然摇了摇头，低声道：“在下......句句属实。”

　　隼也跟着诧异了一下。不过随便问问，这人怎么忽然这么一惊一乍的。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坂本的话，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说——

　　坂本其实是来自二次元的人？！！

　　还是久保田召唤到这个世界的？！！

　　怪不得坂本跟他形影不离的......不对，这不是重点！

　　聪明如他很快明白过来，坂本和自己都先后进入了这本书中的二次元世界，刚刚两人也正是从这本书的世界中出来的。这样的话，书中中断的内容、使情节不被扰动而产生的结界、到了临界点又消失的世界......都能解释的通了。

　　隼愣愣地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

　　忽然，他从床边靠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

　　坂本面无表情，镜片反着冷光：“......”

　　“啊嘞，是热的啊。你......你真是二次元的人么？”隼惊讶又有点兴奋。

　　“......”

　　“二次元世界是什么样的你来这边之前一直都在这本书里吗？那你还会回去吗”

　　“......”一直沉默的坂本听到最后一句才微微摇了摇头，“不，回不去，也不必回去。”

　　隼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对方来自二次元的事实惊到了，才会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感觉到莫名的伤感。

　　“回不去”......啧。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天满处找坂本的情景。那时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家在哪，也从没见过坂本回家，放学要么在实验课室煮咖啡，要么去露天泳池独酌，要么在教室的侧讲台上吹风......联系现在掌握的情况，他带着一丝预感问道：“你有家吗在二次元，或者在这里.....”

　　坂本云淡风轻地摇头。

　　果然。

　　“那你先住我家吧！”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心里也有点复杂。

　　而坂本却继续摇头：“谢谢前辈好意，在下不便叨扰。”

　　一瞬间，隼气极。
　　什么二次元的召唤人物！
　　果然就是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罢了！

　　他眯着眼道：“然后呢？没有家，你又要去爬树，躺网兜，住台阶吗？”

　　“......”坂本默然，双眸被镜片挡住，意味不明。

　　隼拍板道：“别啰嗦了，就这么决定了！客房明天再收拾，今天先睡这，铺床去吧！”

　　“......”坂本沉默片刻，转头望向桌子上的茶杯，“茶凉了。”

　　隼：“......？”

　　坂本起身走过去，背对着隼，端起茶杯道：“在“无常”的世界中行走，人们少能找到暂时的“有常”之地，不过如果停下喝杯茶的话，也许会找到呢。”

　　一饮过后，修长的身影转过身来，似乎面色轻松，不复刚刚的严肃，看向隼，语带八分优雅两分松快道：“如此，在下便叨扰几日了。”

　　嗯？好像面瘫也不是一直面瘫啊。

　　不对，面瘫还是面瘫，可是他似乎稍微能看懂一点不同类型的面无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