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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因为你想要,才会觉得得到很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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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从反感开始的,当你发现对方的优点时,感觉由坏到好的那种落差最动人。
夏枫树喜欢许岸却是第一眼就喜欢,许岸笑起来就全身发光,这个发光体每天在她眼前走来走去,对夏枫树的好感無知無觉。有几次错肩而过,夏枫树偷偷呼吸了许岸的氣息,血液更热烈的流动,沉寂在她胸口的爱和热情像火山喷发前一样运动着,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喷发口。夏枫树不敢表白,她觉得压抑是正确的,和所有暗恋中的少女一样,怕被发现,怕发现后再也无法相处。在一次又一次的悸动中,夏枫树渐渐坚定许岸是独一无二的,她悄悄迷恋着,直到许岸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公车站相遇了,夏枫树恨这巧遇,让许岸看到自己没钱坐公交车的狼狈。她只能用冷漠保持自尊心,许岸走了,看得出许岸很难过,夏枫树心情恍惚,跨过水坑时,脚踩到石子,摔倒了,摔伤了胳膊,许岸的关怀扑面而来,夏枫树再也拦不住早已偏向许岸的肩膀,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动要一个帮助。
她得到了,许岸的胸膛是如此火热,一个女孩儿怎么会这么宅心仁厚,且如此细致地关心一个同性朋友。那温柔的呵护之情连妈妈都不曾给予过,看到许岸拿着汉堡在电影院门口张望自己,夏枫树第一次承认,她幸福了。
她对许岸的刁蛮有一部分是深思熟虑过的,似乎想因此激发更多的幸福感受,她知道,只有无所不能的爱能让一个人对自己容忍到这般程度。她需要这爱,却不敢对许岸说,这就是爱情,她爱她。
许岸有男朋友,她是异性恋,她活在主流社会里,前程似锦。
夏枫树时刻提醒着自己。久而久之,甚至希望自己也能进入主流社会,做个异性恋,那样她就能和许岸保持长久稳定的朋友关系,而且也能帮自己走出困境。漂亮女孩嫁个有钱人是脱贫最快最有效的途径。那样压在她肩头的责任会轻如鸿毛,妈妈会少叹息好多年。
她遇到万永宏,一个学美术的男生,身上没有多少艺术家的气息,倒像个反时尚分子。叛逆的东西对夏枫树有很特别的吸引力,她喜欢与众不同,从小,她就是凭着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信念熬过来的,而现在,标新立异对她仍有吸引力。万永宏对她很殷勤,帮助妈妈很多,和她也成了朋友。夏枫树生命中第一个异性朋友,在万永宏表明心意前,他们相处很愉快,夏枫树一度认为自己要珍惜这段友谊,尽量避免对方把话题引到男欢女爱上去,最后,万永宏还是忍不住表白了,夏枫树摇摇头。对方追问为什么,夏枫树没答。
万永宏没死心,追求越来越热烈,妈妈发现了,问夏枫树什么意思,夏枫树说她没意思。妈妈说没意思就好,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家里条件一般,而且学美术能有啥出息。女人的眼光要准,一选就是一辈子。夏枫树说你喜欢啥样的?妈妈说家里环境要好,白手起家太难,人嘛,规矩就行,别找太漂亮的男人,不可靠。
夏枫树心里画了个框框,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选一个的。
另一方面,夏枫树终于说服妈妈,使她相信再把夏枫树绑在摊子上会影响她就业,夏枫树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她通过陈光这条人脉,进入律师事务所。这工作很体面,妈妈提起来总是笑眯眯的,好像女儿成了大律师,母凭女贵了似的。夏枫树知道这条路还遥远得很,律师只是说着好听,真正名利双收没有几个人,凭自己目前所学,也就是混碗粥喝。毕业后能不能通过司法考试还是未知,以一己之力,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不是容易的事。
夏枫树算是懂得克制的人,连最基本的饥饿欲望都克制,唯独对男人的反感她很少克制,换个角度来说,她思想里充斥着愤世嫉俗,因为她不仅反感男人,也反感女人,但凡在她眼中丑的,俗的,殃及她敏感自尊心的,她都反感。或许对她来说,一无所有的就剩下点个性了。
个性人人都有,但不是人人都能使出来,要有足够的能量吸引别人来体验你的个性,夏枫树的能量是美貌。某些时候,遭遇的白眼和挖苦越多,她的头便昂得越高,在寂寞背后,她靠冷傲来支撑。
你看轻我没关系,我不会看轻我自己。
谁看轻我都没关系,许岸你不能看轻我。
和小郭打架,和许岸吵架,日子一塌糊涂,夏枫树不能容忍杰初又无法阻止,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嫉妒和郁闷。然后,她和许岸的关系彻底崩溃,崩溃的原因是她放弃了。她不想像地下党一样破坏许岸和男友的关系,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杰初一决雌雄。圣诞节那场较量让夏枫树失去信心,即使她能理解许岸的苦衷,肯定在她心中的地位,却仍然在大吵之后,重新为自己制定了目标。
找个男朋友。
许岸有的我也能有,我才不是纠缠你的可怜鬼。
人生从没试过这么有求必应,她刚刚有这个念头就遇到童展,她打工的律师事务所和童展所在的银行有业务往来,因此相识。童展是任何人看到都要赞叹两句的美男子,夏枫树觉得被他吸引了,这感觉令她欣喜若狂,爱上男人,人生会简单得多。
暗恋也行。
接近男人夏枫树的手段不高,她没有主动接近过谁,最大限度也就是在与童展擦肩而过的时候微笑。而且,他们擦肩的机会实在不多,两三次而已。而童展不是青春萌动的大学生,也不是口水横流的色胚。他是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处处留情的男人,夏枫树看不懂他的心思,也不急着懂,她觉得在男人表白之前,总能和他们相处愉快。换言之,对男人,她没有征服欲。
因为你想要,才会觉得得到很难。
因为你不想要,才会觉得来得轻易。
有一次送文件去她去了童展的办公室,正午的阳光晒热了不大的房间,童展穿着雪白的衬衫,领带也结得整齐,在桌子前专注地工作。夏枫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向往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以如此泰然的态度工作着,带着优越感生活着。童展看到她,示意她进来。“总算派你来了。”童展伸手接过公文袋,眼睛看着夏枫树。
“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等你来的意思。”一句话明白地告诉夏枫树,我对你有意思。
夏枫树懵了一下,“等我来还是等文件来?”
童展笑了,这男人长了颗虎牙,笑起来年龄顿时缩了几岁,“你这小妞反应还挺快,看来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呀!”
本是两分钟的会面,持续了十几分钟,夏枫树说:“没事我走了。”童展说:“我送你。”他不仅把她送出门,还托词说有事去事务所顺路把她送回去,夏枫树不呆,不开车窗更能闻到旁边的童展荷尔蒙上升的气味。而她,竟有些退缩了,下车时,童展说:“晚上几点下班,我接你。”
“啊?”夏枫树彻底怔住。
童展有点不耐烦地说:“啊什么呀,我在追你呀!别说你看不出来。”说话间,公子哥的表情展露无疑,夏枫树竟被这表情牵引了,她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完全符合妈妈的要求,甚至因为长相太优而超过妈妈的想像,能引起副作用。但这一点符合她的要求,没有女孩不爱帅哥,更何况像夏枫树这种极度狭隘的外貌主义者,童展不仅英俊,而且很清新,没有令夏枫树反感的浊气。
“接我去哪啊?”夏枫树应了一句,开放式的回答,若她甩下一句不必,说明她关紧了门,而这个问句,说明门是半开的。
“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童展认真得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工作,本人也是正襟危坐。
夏枫树没回应,她倒是明白话说到这刚刚好,直白地扔下句好或者不好都是煞风景的,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个言无不尽的人,跟许岸都是说一半留一半,跟这个男人说三分留七分就不错了。
童展追下车,跟着进了事务所,夏枫树以为他公干,没想到他进门就问这几点下班,得到答案后便走了。
别人莫名其妙,夏枫树却一清二楚,属于她的爱情战役打响了,对方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童展把她送回学校,步行送她到宿舍前,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夏枫树有主了。如此来回了十几天,夏枫树慢慢沉浸在这惬意里,对与男人相爱的无限憧憬令她轻飘飘的。
暧昧中的感情最没负担,也最让人想入非非。
终于,童展表白了,“夏枫树同学,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你觉得呢?”
“我不确定。”
“我也是。”夏枫树游移的眼神掠过童展的脸,飘过梧桐树的叶子,飘向某个窗口,阳光在玻璃窗上闪耀着,然而那光芒并不刺眼,只是一片亮眼的橙黄,重叠在心里的渴望也变成了橙黄色,温暖的,散发着水果的清香。那香气令人神往,却梦里梦外般的遥远。
夏枫树的茫然令童展受到了鼓惑,或许,在他眼中,那是对他的一种期待。童展吻了夏枫树,在宿舍楼前的甬道里,旁若无人地拥吻她。夏枫树窄窄的身体被圈紧,童展的胸膛并不厚,他也是瘦肉型,但包住夏枫树就太容易了。夏枫树没反抗,她也很好奇亲吻的滋味,童展的体味很清澈,力量却是男人的强硬,夏枫树冷静地感受了他的吻。
她认为,她有可能爱上童展。
童展说:“我们合适。”
夏枫树说:“不合适。”夏枫树转身就走,童展问:“哎,差哪啊?”
“讨厌你,没有理由。”夏枫树加快脚步,却听得到童展爽朗的笑声。
这样失去初吻,对夏枫树来说算是个打击,矛盾的是她明明想要这样,感情上却接受不了。
第二天,童展灰色的奔驰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事务所的门口,夏枫树却不想理他,想到和他的关系,她有点烦。主任提醒她说:“小夏,人家是有女朋友的。”
夏枫树一怔,主任压低声音说:“而且是□□的女儿,和他是同学,你知道童展的妈妈是副市长吧,他们俩的事儿板上钉钉,。”
“是吗?”夏枫树不待见这种提醒。
“你年轻漂亮容易惹桃花,不过凡事要慎重,女孩呀,一辈子最大的财富是名誉。”四十多岁的女人说起这类话来似乎特别有说服力,可惜她的说教对象是夏枫树。
夏枫树迈着方步走向童展的车,坐进去后还从车窗里望出来,主任脸色铁青地走了,夏枫树面有愠色地转向童展说:“昨天不是拒绝你了吗?今天还来这干嘛?”
童展一脸诧异地说:“你怎么上来了?以为我等你呐?”
轮到夏枫树诧异了,二话不说推开车门走人,而童展的车则慢悠悠地从她身边驶过,耀武扬威地留下一团嘲讽的尾气。
夏枫树边走边骂自己,骂到学校也词穷了,偏偏这时,又看到童展的车,远远地向她按喇叭,她自然不会理,童展走在她身边,“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啊,就这么不搭理多没意思。”
夏枫树加快脚步,她认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不搭理。
童展说:“真不搭理呀,再不理我喊人啦!”
夏枫树没听到似的,童展扯住她手说:“都一吻定情啦,再装素不相识多没意思。”
夏枫树抽回手,冷漠前进。
童展大喊一声,“夏枫树!”
夏枫树站住了,她想起许岸曾这样喊住自己,然后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紧扣。
童展走过来,“我知道错了,你们这样的女孩儿自尊心都特别强,以后我不跟你较劲了,你别不理我。”
这几句话说得真诚,想起许岸后形成的空洞被这真诚填了个满满当当,夏枫树又一次迷茫地望着童展,有风吹来,梧桐树叶轻轻摆动的响声像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新的杂念随着这声音流动在夏枫树的脑海里,童展情不禁地拥抱住她,“我爱你。”
就这样开始了,和孩子气的男人恋爱了,让步也是孩子气的,和好也是孩子气的,就像孩子会为了玩具和糖果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一样,妥协得没有任何原则。夏枫树深深陷入这种纯粹的感情世界里,回避了功利心,在童展爽朗的笑声里,她活得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这种生活境界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但很快就会厌倦。
因为空洞。
童展很舍得花钱,这些钱给了夏枫树前所未有的生活享受,名牌,美食,化妆品,一切与美貌相得益彰的东西夏枫树都得到了,短短两个月时间,她便被这个叫童展的男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一千块的牛仔裤和五十块的包住的身体是相同的,但看起来却大大不同,童展虽然不是王子,但是对于夏枫树贫瘠的物质生活来说,他就是王子,况且,他还有十分英俊的脸。
简单来说,童展带给夏枫树最大的满足,就是体面。
然后,她又遇到许岸了,在招聘会上,夏枫树想让许岸见识一下亲切的夏枫树,她做到了,当童展带她走的时候,她看到了怅然若失的许岸,于是,和童展这段空洞的恋爱被推翻。
也就在这个时候,童展传说中的女朋友出现了,原来确有其人。游历了欧洲的富家女竟然是位画家,夏枫树没见过,据说很有气质,据童展所说。
夏枫树眼里的童展有三大优点,有钱,英俊,诚实。任何问题,只要夏枫树问起,他都会诚实回答,这一点难能可贵。其实夏枫树不知道,对她诚实是每个爱上她的人都能做到的。对着她,说不出谎来,因此,夏枫树不得不面对许多残忍的真话。
童展交代完画家女友的情况后,用他惯有的孩子气说了句,“怎么办呀!”
夏枫树气不打一处来,“你在问我怎么办吗?”
童展轻微地呆滞了一下,立刻举双手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自言自语,你别生气,我会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我听听。”
“以不离开你为原则来解决。”
“原则?你知道原则是啥东西?”
“别这样挖苦我,多伤自尊呀!”
“我帮你想个办法吧!”夏枫树总会被童展眉宇间的稚气打动,然后心软。
“好。”
“甩了我,和她好去。”夏枫树干脆地说。
童展眼睛变长了,脸也越来越红,不是害羞,而是愤怒,“夏枫树,你就那么不拿我当回事儿,别的女人出现了,你连争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你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有什么好争的,谁喜欢赶紧领走。”
童展真生气了,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引来一片侧目,“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这么不在乎我呢?”
夏枫树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就这样分手了,夏枫树没花多少心思去适应再次贫穷的物质生活,一门心思去寻找许岸的踪迹。
她看到她了,在湖边。
她知道她和杰初分手了。
为了阻止她的痛苦,夏枫树坐在她身边,说了很多不想说出的话,甚至,甚至吻了她。